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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年家的放了人,她那边也有相识的牙婆子,凭她妹妹的一手好厨艺,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小,再不济做个厨娘,那也是吃喝不愁,还能接济一下自个。

    刚出了屋门,便有一个妇人朝她行礼,“哪敢劳烦大小姐,快将这活计交给老妇吧。”

    许嬷嬷将东西放下,这边刘姨娘又喊住了她,“给大娘子那边送了没?”

    “你……”芸娘倒是没想到,原来闹了半天,厉害的在这里等着她,一时间倒是答不出来。

    “阿姐你……”辛嫂子完全不敢置信。

    “这天杀的谢家人哎,可怜我辛娘妹妹遇人不淑,竟遭了这般大罪……”那哭闹的妇人约莫三十年纪,乡下人的打扮,此刻正在年家前院哭诉,哭的两只眼睛都肿了。

    “汗发出来就好了。”耳边有人在说话,吵得他脑瓜子生疼。

    芸娘还在那边哭诉,“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小杰还要念私塾……”

    辛嫂子已经听不进去,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天摇地晃,压得她喘不过气。

    “老爷,您以后还是少让大小姐去接这些活儿吧,她一个女孩儿家家的,要真是出了什么事那还了得。奴家不过是听了一嘴,都已经是胆战心惊了,多危险呐。”刘姨娘吹着枕边风,一边叫了许嬷嬷,“知道您喜欢吃甜的,我便让奶娘给您炖了冰糖雪梨,好歹垫巴点肚子,这人是铁饭是钢,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年初一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年十五眨了眨眼,声音沙哑,“这是五。”

    “是是是,老爷说的极是,年家的孩子,那自然是出类拔萃的。”刘姨娘也不好再去说什么,毕竟现在她膝下没个一男半女,想拿什么作为筹码,都是无从下手。

    随便敷衍了几句,便跟年老三厮混了去。只求早点怀上个子嗣才好。

    “要怎么好好说?你倒是说的轻巧!”那妇人猛地推开了陆敏君的手,“想我辛娘妹妹过得是什么日子,好端端的一个黄花闺女嫁给了短命鬼,婆家不容,娘家不要,被牙婆子卖了,也就只能在这种鬼地方喘口气……”

    年十五听她一说,再看她不像是开玩笑,火急火燎的喝了药,还差点被自己呛着,甚至连手边的蜜饯也忘了拿去吃。

    一句话点到了关键,芸娘倒也不拖着辛嫂子了,叉着腰道,“要说卖身契,我这边也有。”

    得,一句话就给搪塞过去了。

    “来,张嘴。”表情好像是在哄着孩童,眼神也是清澈无比,“你可要赶紧好起来,不然我明儿个就换了跟班,让你哭都没处哭去。”

    许嬷嬷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出马了。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个人样?再这般下去,我怕是死了都没脸去见咱爹娘了。”芸娘的力气比辛嫂子大,一路拖着她,眼看就快要到大门口。

    最后,他已经避无可避,眼前就是万丈悬崖。

    眼下刘姨娘那边风头正盛,她自然知道夫人这是关心则乱,可别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爷生气就算了,还要把大小姐给拖下水,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还好还好,脑子没有烧坏,不然当真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年初一嘻嘻笑着,扶着年十五坐起身,一边端着药碗坐到他身边。

    走了几步路,倒是闷气消散了不少,枉她人老成精,竟也跟着矫情起来了。这偌大的年家,要真是个好相与的,刘姨娘又何必找她来帮衬。

    “辛嫂你快去送送大夫。”这回是一个甜美的嗓音,年十五微微竖起耳朵,这声音即便是听了八百遍,也不会觉得腻。

    等年初一带着辛嫂去了前院,只听得那边一阵哭爹喊娘。

    进了屋去,听得屋内刘姨娘正在跟年老爷说话。

    年老三最是头疼应付这些琐事,一个劲的跺脚。虽说年家是个开棺材铺的,但是这大清早的就听人在这里哭嚎像什么话,再看那妇人身强体壮,几个学徒竟奈何不了分毫。



    还是辛嫂子会来事,将陆敏君搀回房间去了。她虽然来得时日不多,可也看的出来,年老爷是很器重大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将许多事都交给大小姐来处理了。

    妇人恭恭敬敬,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妇乃是刘姨娘的奶娘许嬷嬷,晌午才被接了来。”

    一席话,说的芸娘脸色变了好几次,想不到一个小女娃,说出来的话竟是这么毒。她不想跟这女娃计较,便过去拉住辛嫂子的手,“你必须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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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且去照看好自己姨娘便是,我这里有辛嫂子帮着张罗,就不用刘姨娘挂念了。”年初一冷冷的回。一边头也不回的去了厨房。

    她还死心眼的以为,阿姐真的是心疼她,来接她回乡下的。

    年初一打开,只见其上情况均属实。原来当初辛嫂子的哥哥将她卖给牙婆子,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倘若是卖给糟践小户,便给出低价的一张卖身契去,若是日后有了更好的奔头,便拿了高价的去上门要挟。

    年初一转身看了眼年家前院,又道,“我年家就是个开棺材铺的,在牙婆子那里买辛嫂子的时候,我便已经跟她说了,从此以后,进了我年家的门,一心只能在这‘鬼地方’伺候终生了,谁让她生来低贱不是。不过你放心,我年家也不是狠心肠,好歹留她一口棺材,你要是感觉心里不落忍,大可以来帮着哭丧,你这大嗓门,倒是省了我年家一笔费用了。”

    芸娘在来之前,也是算好了的,这年家的要是不肯放人,她便三天两头的来闹,闹得他们不得安生了,即便是不放人,也会给点银两花花。

    ……

    年初一眼疾手快,一下子拴好门,冷声道,“我年家的大门也不是后花园,想带人走,需得把话说清楚才行,况且辛嫂子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呢!”

    年初一回去之后,等在家里的陆敏君早已吓得三魂去了两魂半,一叠声的说着这可如何是好。

    陆敏君不停地拉住那妇人,劝道,“咱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年十五只觉得嗓子疼痛难忍,随后脑子里也是像被一万只小蚂蚁碾过一般,四面八方的聚拢到一处,啃着他的躯体。他想将那物件给逼出体内,却是不行,只好强行咽下一口口水,等咽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年十五还是困得很,眼皮子要用小木条给撑起来才好。好半天睁了眼,看到一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圆脸,映在他眼里。

    辛嫂子在一边看的好笑,哪有这么骗人喝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大小姐这是送来了什么甜点呢。

    年初一看了看辛嫂子的背影,笑了笑,左右自己没白花这冤枉钱。

    作者有话要说:醒着鼻涕来更新今天的第二章,

    “你这话说的没错,辛嫂子确实过得苦。”年初一扶住了陆敏君,直视着芸娘,“嫁个短命鬼只能说明辛嫂子跟那男人八字不合,婆家不容关起门来那也是他谢家的事,至于娘家不要,兴许这就是辛嫂的命,谁让她摊上个势利眼的哥嫂呢。你倒是为人仗义,不过也小半个月过去了,您才出来替辛嫂抱不平,是不是太晚了些?”

    正想着,外边忽然传来吵闹声,听声音,似乎来的人还不少。

    “阿姐,你们……”那字迹,辛嫂子怎会不认得,抖抖嗖嗖的看完另外的那张卖身契,心痛到无以复加。

    ……

    “阿姐……”这人是辛嫂子的娘家阿姐,名唤芸娘。这会辛嫂子眼看她越说越离谱,赶紧喊了一声。却被年初一给拦下了。

    亲自将大夫送出门,帮年十五掖好被角,年初一准备去煎药,她家十五最终还是感染了,阴雨天防不住,还有就是拔箭的时候也用了力。

    芸娘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随手丢给了年初一,神情嚣张。“自己看吧,我若不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我一个乡下人哪敢如此放肆,闹到你小户人家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www.qiuyi.me

    “孩子他爹冬日里总不能没个新置的衣裳不是,穿出去也不体面……”

    许嬷嬷回道,“姨娘放心,早早地就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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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你总算是醒了。你可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还识得数么?”

    年老三点点头表示赞许,刮了一下刘姨娘的鼻子,笑道,“蔓娘你费心了。www.chunlu.me至于初一那边,你也不用担心,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一点随我。我向来都把她当做男孩子来养,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你快躺好。”年初一哈着双手,扶着十五重新睡下来,“辛嫂子,跟我到前院瞧瞧去。”

    不过这大小姐平时都是风风火火,倒是难得看到她还有这天真烂漫的一面。

    “我都多久没吃过溪口镇的馄饨了,想着都馋……”

    年初一打眼看去,是个生面孔,约莫四十年纪,五官倒还算是端正,只是那双眼睛,看着不像是省事的。便问道,“你是何人?”

    这就是她的好姐姐,她的好家人!

    辛嫂子的手指印,都是哥哥夜里偷偷拿起来按了的。左右将她卖出去,境况不会像棚户区的乞丐那般穷困潦倒,多少都能挣点。

    年十五昏睡了一下午,断断续续的做了一个梦。

    呵,那屋子的倒是好速度,趁着自己在外面走动,已经把心腹都给接来了。

    “你父亲这一生的罪孽,都将报应到你的身上!去死吧!”来人朝着他怒吼,曲指一弹,弹出个奇怪物件到他的喉咙处。

    梦里,不停地有人在追他,从京城一直追到了郊外。

    “阿姐,你听我说。我在这里挺好的。”辛嫂子拼命挣着芸娘的钳制。

    许嬷嬷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自然气的咬牙切齿,转身就朝着刘姨娘的屋子去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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