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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的孩子们也不会闲着,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带上渔网,去沟渠里拦沟捞鱼。

    她看着江爸谆谆教导苦口婆心的模样,也是无奈的笑了,眼底是深深的悲哀。

    目前对她来说,赚取第一桶金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烧小龙虾去卖,哪怕因为小龙虾遍地都是,本地人也没有吃小龙虾的习惯,可哪怕卖的便宜一些,赚个几块钱呢?

    有完整的鱼,可大多数都是缺头少尾的死鱼,被抽水机搅碎的。

    江爸高中毕业,老三届的时候和知青们一起考大学,他们那年代真的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570万人参加高考,只录取二十七万,第二年六百多万人高考,只录取四十几万。

    江爸江妈两人有十分心,十一分都操在江松身上了,反倒是被人忽略的江柏和江柠从不让人操心,把自己的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你去把你哥哥的渔网给我拿来,那个网大,捞的鱼多!”江爷爷干劲十足,仿佛都已经看到自己捞了一盆鱼回去,可以给孙女装满三大罐头瓶!

    一边刷还喊江柠过来帮他。

    最怕就是像江爸这样,他有一百分的爱,给了你一分,但他觉得,他平等的分给了你们三兄妹。

    江柠越听越烦:“你怎么知道女孩子到高中就不行?你看到哪个女孩子到高中不行了?你见过几个女孩子读高中的?她们小学都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这期间,水电站的抽水机是二十四小时抽水不停歇的,一直连续抽个几天几夜,将附近的几个大队的水田全都灌上足够的水了,抽水机才会停歇。

    过来捞鱼的孩子们大多也都被家人嘱咐过,都乖乖在水电站这一头的沟渠里网鱼。

    夏天天热,江柠懒得烧菜,便将海带、莴笋片、土豆片、黄瓜、木耳……用开水烫过后,捞出来过凉水,再在碗里放入辣椒面、白芝麻、胡椒粉、十三香、蒜末、香葱、小米辣,用热油浇上去激发香味,再倒在烫熟的凉菜上,加醋和酱油等调味料拌匀,做酸辣开胃的凉拌菜。

    江松跑到省会城市打工去了,家里没电话,江爸想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马上都要开学了,叫他回来他也不回来。

    江爷爷笑的一脸满足。

    不论你想做什么,首先你得去镇上。

    他把时间、金钱、精力、夸赞通通给了哥哥,但是他爱你。

    如果坐船去镇上,来回一趟要一块钱。

    江柠没出声。

    面对江爸,江柠是沉默的,她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只江爸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没什么太多想要说话,或者聊天的欲望。

    所谓钱在哪儿,爱在哪儿。

    江爸在江柠的指挥下很快学会,麻利的处理了起来,一边处理小龙虾,还一边问她学习上的事:“这几天高中课本预习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不会的?不会的就来问我,爸爸教你。”

    *

    “等忙过这段时间,回头我多抓点龙虾,到时候你去报名的时候,给你二哥带点。”江柠考上的是他们县最好的高中,江柏也在那里读。

    这些年,他也一直没有放弃学习。

    “哇,好多鱼哦!”江柠看着草篓里缺头少尾的鱼,仰起脸看着爷爷,眼里亮晶晶的:“爷爷你就是这个!”

    笨鸟先飞。

    这让她后来,哪怕已经成为旁人眼中的出息人,她依然打从心底觉得自己很笨。

    她连一毛钱都没有。

    *

    抽水机一响,原本田间沟渠里的小龙虾就被冲的一干二净,湍急的水流日夜不停息的为周遭的农田输送水源。

    尤其是被江爸寄予了厚望的江松,很叛逆,江爸希望他能复读,考个好大学,毕业后去当公务员,吃公家饭,他偏不,他去打工、上班,又去跟人家折腾做生意。

    被怼了的江爸微微皱起眉头:“你怎么这样跟爸爸说话?”

    没有考上大学一直江爸心中最深的遗憾,所以他一心想让自己的孩子们考大学,就像是弥补自己年轻时没有完成的梦想一样。

    他用稻草编成鱼筐,拦在湍急的沟渠边,不时的就有上游漏下来的活鱼,或者死鱼被冲下来,被他拦截。

    龙虾生命力旺盛,在山上放着养几天也不会死,喂点田螺肉就行。

    实际上,她大哥听不进任何人的劝。

    江爷爷也在网鱼。

    之后几天江柠就没再烧小龙虾了,抓的龙虾都送到山上的小屋养着。

    抽水机抽水期间,水电站临河的那头十分危险,谁要是掉入河里,瞬间就能被巨大的抽水机吸走,搅成碎末,所以水电站外面的堤坝上站着许多大队部的干部们,要时刻在这守着,千万不能让调皮的孩子掉下去。

    哦,也不对,他只会听外面人的,好像家里人都会害他,只有外面的人才是真正为他好的。

    做好饭,又在锅里闷上一大锅的洗澡水。

    越是靠近水电站源头的地方,捞到的鱼越多。

    江松和江柏就很烦江爸这一点,认为他是将他年轻时没有完成的梦想,强加在他们身上,希望他们能完成。

    稻子割完后,双抢也不是就结束了,还要犁田、耙地、灌水、插秧,种晚稻。www.cuier.me

    江爸叹气:“你作为妹妹,也要多劝劝你大哥,打工没出息,只有考大学才是正道。”

    “好好好,是我错了。”江爸笑了起来:“爸爸的错,柠柠别气了,我也是担心你成绩,高中和初中就像一个分水岭,有句话叫笨鸟先飞,你现在不就在预习高中课本?就要这样,努力!刻苦!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或许不止是对孩子是这样,男女朋友、夫妻之间,也是如此,付出的时间、金钱、感情越多,沉没成本越大,越是放不开手,越是在乎。

    一个人,他要么就坏到底,让人去恨你;要么就好到底,让人去爱你。

    *

    “柠柠!拿个剪刀下来,教我怎么处理这虾头。”见江柠出来后,江爸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可惜你大哥二哥不在,不然就他们两个,一个人能吃掉一盆!”

    江爸遗憾地说:“要不是你大哥离的远,可以给你大哥也送点。”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你在谁身上花的时间、金钱、精力越多,你就会越爱哪个孩子。

    江爸连着几天没吃到龙虾,还以为是抽水机抽水,把沟渠里的龙虾都冲走了,她抓不到龙虾才不烧的,就自己去田沟里捡了一篓子,去池塘边刷。

    “还男孩子中学成绩不好,高中就能冲。”江柠嗤笑了一声:“男孩子回家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学习就行了,当然能冲,女孩子呢?就好比我吧,我回家也就是扫地、做饭、喂猪、喂鸡、洗碗、打扫猪圈,哥哥他们回来做什么了?他们什么都不用做!我家还算好的,别家的女孩子只会干的更多,做完家里的还要做外面的,成绩能不下降吗?”

    她对江爷爷竖起大拇指,把江爷爷乐的牙花子都要笑出来了,佝偻的背都仿佛挺直了几分。

    江爸只当她一贯如此,依然兴致勃勃的说:“你大哥脑子聪明,就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和你二哥不如你大哥聪明,胜在刻苦。我跟你讲,女孩子和男孩子不同,男孩子前面成绩差点,到高中冲一冲成绩就上去了,女孩子初中的时候发力早,到高中就不行……”

    等江柠来给他送饭时,他跟献宝一样,把自己捞到的鱼拎起来,给江柠看:“柠柠,你看爷爷捞了好多鱼!”他压低声音,像是生怕被人听见了似的,在江柠耳边轻声说:“回头你带到山上去腌了,别让你爸妈知道,等开学了我烧了给你带学校吃。”

    沟渠就在稻场边上,他一边顾着鱼篓,一边还要防止麻雀们来偷吃稻谷,不时的两头跑动,一会儿来看看鱼篓,一会儿去驱赶麻雀,累的一头的汗,老爷子却捞的很起劲。

    她又讥诮地笑了一声:“你们对哥哥永远都是夸,对我是天天贬低动则打骂,现在我还没上高中,成绩还没下降,你就给我打预防针说女孩子高中就不行。”

    真神奇。

    基本上,江爸让他干什么,他都非跟江爸反着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知道女孩子高中就不行?我还没上高中呢,你就这样讲话,你难道不应该鼓励我吗?”

    他从未见女儿如此对他说话过。

    江爸愕然。

    没钱寸步难行,在他们这里真不是一句俗语,而是实实在在的寸步难行,因为从他们这里去镇上,不坐船,只靠双腿走的话,中间还要过一个渡口,摆渡一次一毛钱。

    她一边跑,一边在想着,要如何挣钱。

    足足一大搪瓷盆。

    江爸江妈对江松就是如此。

    女儿在他印象中,一直是斯文的、内向的、安静的、害羞的、听话乖巧的。

    “嗯嗯!”江柠拎着草篓子,乐颠颠的往家跑。www.chunming.me

    从小他们就给她灌输一个观念,就是你很笨,你笨的跟大呆鹅一样,你笨的跟驴一样,并且常年的日夜不停的这样在她耳边念叨、辱骂。

    想要脱离江妈掌控,首先就得经济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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