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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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嘉睿是好处理，但他那个妈不是省油的灯。

    但被少女打断后，他发觉这个计划有一个相当大的漏洞。

    在意识到自己又在钻牛角尖，难以言说的厌恶与劝他放任的诱惑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异样。

    没点想法？

    宿启鸣这个定时炸弹还在嘀嗒作响，再去节外生枝，没必要。

    少女突然出现，横插一脚，以至于他的前期准备全部泡了汤。

    他早就规划好了，等高考结束，就填报外省的大学——离馥海越远越好。

    ——「没有想法。」

    他喊她“祝同学”时，即便她在走神的状态，也会不假思索地应下来。

    已经这么多年了，不差最后一年。

    柔和的水流漫过半透明的医学手套，将满是污渍的盘子冲刷成洁净的白。

    【大家好，我是刚转过来的祝水雯，以后就是六班的一员啦[兔兔鞠躬]】

    水击打在槽底的盘子上，叮叮咚咚，好似心跳不该发出的杂音。

    ——「贺同学，你受伤了。」

    为什么……她出现的时机，能如此恰巧呢？

    再忍一年，他的生活就能平静下来，回归所谓的正常。

    “哗——”

    ——「小妹噶好看，你没点想法的哦？」

    短时间身边的人接连出意外，这太明显了，馥海的警察不是吃素的。

    尽管他跟班里同学的关系都不亲近，从理论上说，她自称是谁都没差，他并不会因为她报出的名字而有亲疏远近的对待，但……

    最关键的是——

    直到少女温暖的指腹触摸上来，那怪物才骤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在他的血液里复苏。

    咔嚓。

    他倒是也没想真让许嘉睿死了，只是想让对方见点血、晓得点疼，以后好绕着他走，能图个暂时的清净。

    也就是说，如果要解决许嘉睿，那就得……把许卉丹一起解决了。

    那么短的对视时间，许卉枫甚至都来不及感觉心虚。

    他的脑中闪过那半颗星的新建账号。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劝诫自己：忍。

    他脱下沾水的一次性医用手套，拿起手机。

    叮当——

    她依然会选择偏帮外甥。

    大概是高烧导致身体还有些虚弱，他的忍耐性较平时略有降低。

    直到对方几近狗急跳墙，他才带着现金前来会面。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

    ……算了。

    少女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手微微一滞，但很快，他的理智强迫自己放弃了这个想法。

    是什么特殊的理由，让她选择假扮成“祝绯绯”？

    她并不是不知道，儿子受了委屈，但这点愧疚，在下次面临要儿子和外甥二选一的抉择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倘若许嘉睿真有什么意外，她在激动之下，大概率会无视各种证据，只认定她脑补出来的“真相”。

    平时在校学习，寒暑假则忙于企业实习，这样就可以整整四年不用回家。

    微微仰着的头，月光轻飘飘地笼着她的发梢，细细的眉毛担忧地颦起，瞳孔里倒映出他错愕的神色。

    忍到高考结束就好了。

    听到哗啦的水声，想起儿子脸上刮开的伤口，母亲的心里陡然升腾起一阵歉疚。

    她有着自成的一套逻辑，即便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一个意外事件”，她也不会相信。

    只是……

    他的观察范围一向广阔，但那一刻，他却像是被少女的动作完全捕获了一般，只看得见她一人。

    而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

    “你害我儿子变成这样，你得给我儿子当牛做马”——八成会变成这样。

    大概是知道说了也没用，他只是用冷淡眼神看了她一会儿——也许有数秒，也许连“秒”都算不上——便去厨房了。

    要忍。

    它以一种急迫而陌生的态度，催促着他牢牢抓住那个概率极小的可能性，好似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和少女产生更多的联系了。

    他分明很清楚，少女的出现大概率只是巧合，但是……

    ——为什么，她非得说自己叫“祝绯绯”？

    但她却知道，六班的班主任是“黄老师”，也知道竞赛卷是学生自己去申请的。

    好像有薄冰破碎的声音，那团浮在她周围的浓雾，倏地褪去了。

    将滑落的盘子捞起来，他再次思考起一个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得感谢她。

    他心想。

    那套话术，在许卉丹面前是派不上用场的。

    （当然，等她回来，发现许嘉睿的碗被单独挑出来扔在水槽里没洗，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她也不是故意要破坏承诺的，这不是现实不允许吗？

    少女的指尖落在伤口边上，轻微的刺疼感逐渐被陌生的痒意所盖过。

    所以，牺牲他就成为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祝、同、学。

    其实他和祝绯绯早加了好友——全班大半的人都躺在他列表里——只是平时根本就不说话。

    有时候他会厌憎于自己能将小姨的行为预判得如此活灵活现，这仿佛是从侧面印证了他漫长的忍耐时间。

    他此刻已然回归冷静，一边洗碗，一边大脑复盘着今天相继折戟的计划。

    沉闷的气流从喉管里慢慢涌出，他将告诫了自己一万次不止的那句话拿出来，又默念了一遍。

    并非如她所说的，“你哥哥要让着弟弟”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

    ……有了。

    原本都打算放过她了，结果又慌慌张张地一头闯入他的领地——这不能怪他了，对吧？

    那和许卉丹一般令人生厌的偏执，似乎早早就通过血脉潜伏在他的骨髓深处，却常年描摹着活人的皮，假装出正常的模样。

    他漠然地想。

    即便在警察面前，他也有自信能做到不露破绽，但是……

    多亏了她的意外折返，许嘉睿才没有出事。

    本已冲洗干净的盘子从手中猝然滑落，掉落在槽底。

    既然先前已经忍了这么久，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忍耐不住了呢？

    也就是说，她大概率，确实姓“祝”。

    画面转入群聊，他的视线停留在新增的群成员上。

    还好儿子没真下她的脸。

票的事，许卉枫做过多次，但……

    不甘只有她对一切清清楚楚，偏偏却拿假名字来糊弄他——这样也太不公平了，祝同学。

    淤积的泡沫一拥而上，争先恐后覆上盘面，将它沾染上心烦意乱的脏污。

    贺雪岐本人倒是没他母亲想的那般，产生什么负面情绪。

    *

    就像先前他错过了几次她的电话，她便认定为是他故意不接——因此他干脆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再也没接起来过。

    忍。

    在荣锦巷时，他的情绪确实有了相当程度的起伏——无他，为了能把宿启鸣逼到失去理智，他硬是让自己着凉发烧了五天。

    许卉丹会闹，许嘉睿会闹，但贺雪岐不会闹。

    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个“暂时”是一个月，还是一星期，还是一天，谁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