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他把我当成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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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孙两人对坐而食。

    苗老太苦了脸：“阿欣，我不喜欢吃萝卜。”

    “一点不多！十两连件好衣裳都不够买。阿欣一个姑娘家，要花钱的地方多！”冯道甚至觉得应该给更多。

    说到这，阿欣停顿了一下，她苦笑一下：“霍大人好像只把我看成他喂养的小狗……我像是他很喜欢的一只狗，霍大人给我吃给我喝，逗我玩，甚至因为喜欢这只狗，还要给我换个主人。他不会去问这只狗，愿不愿意。”

    阿欣不语。

    由此看来，血缘之亲也没那么重要。

    十多年的陪伴，七年的祖孙两人相依为命那都是实实在在的经历，所以，她不会离开奶奶，去认什么知府当爹。

    月儿姐还是认屈三娘是亲娘。

    苗老太不解。

    “啊？为什么啊？”

    等煮好了腊八粥，阿欣盛了一小砵，又装上两道小菜，提着食盒去见奶奶。

    他内心咆哮：不，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怎么会把阿欣当做一只狗！

    想到阿欣还和薛不寒成了父亲，苗老太更是气。

    苗老太见阿欣这样，长长叹气：“你和霍大人的事情我听刘信说了，阿欣啊，这件事你不能怪霍大人，他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苗老太哑口无言，也是。阿欣和苗家没有血缘，可阿欣和她多亲啊！她见过很多人家，亲生的孩子相处不好，势同水火呢！

    这日阿欣起得早，她带着厨房众人煮了好几大锅腊八粥，做了许多点心吃食。

    霍辰霎时脸色发白。直到此刻，他终于有了恐惧。

    苗老太有点迷糊：“你想跟我说什么？”

    苗老太想明白了，人活着就一辈子，按照自己的心意活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又算什么呢！

    阿欣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苗老太听：“我冬月拿了月银八两，赏银五两，一共十三两！”

    虽然冬月的赏银没有上次多，但阿欣也相当满意。

    阿欣总结：“奶奶，所以那件事没有对您有妨碍吗？”

    阿欣这一说，苗老太赶紧否认：“当然不是，你就是我的亲亲孙女！”

    苗老太只得说：“妨碍倒是没有妨碍，不过有那事总比没有好吧。”苗老太心里嘀咕，阿欣好像比以前机灵了啊，讲道理一套又一套，她从哪里学来的？

    感动之下，冯道脱口而出：“阿欣，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上月赏银我忘记给了吧！”

    她诚心对人，认真做事，这么好的姑娘，霍掌印居然要把她嫁给别人？

    冯道哎呀一声：“嘿嘿，下不为例。”

    阿欣点头：“这是应该的，冯大人也帮了我很多，要不是您收留我，还给我事情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霍辰心乱如麻。

    哪怕屈三娘无权无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哪怕屈三娘随时成为她的把柄。

    翌日一早，阿欣亲自做了早膳，还亲自给冯道送去。www.jingruo.me

    周契提醒：“可是，霍掌印有交代……这可给多了！”

    祖孙两人边吃边说话。

    苗老太小时候家里没吃的，她每年冬天都要吃几个月的萝卜，所以苗老太看到萝卜就反胃。

    “我没觉得我非要孩子，而且，不是自己生的，就不算自己的孩子了吗？可我心里，我爹就是我亲爹，你就是我亲奶奶。即便你们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奶奶，你难道没把我当亲生的？”

    他从前对阿欣并不是很了解，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他意识到，阿欣是多么难得！

    阿欣想了想说：“奶奶，晚上我给你做萝卜炖肉。”

    冯道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苗老太夸赞：“阿欣啊，你是真出息了！”

    她虽然不想煮给霍辰吃，可霍宅其他人对她都挺好。他们又帮忙照料奶奶，阿欣也想对他们尽一份心。

    阿欣见奶奶一脸凝重，疑惑：“什么事？”

    提及薛不寒，苗老太是怒火中烧，同时对阿欣充满愧疚：“都怪我，是我糊涂，当日非要在薛不寒离开前让你们成亲，要是你们没成亲，也不至于……”

    “霍掌印确实是为了我好，可他……”

    阿欣一脸正经：“奶奶，您从二十岁开始守寡，如今算来三十多年了吧？您人生几乎没有那件事，可是您活得好好的，我听刘管家说，您帮李婶扫地，做事利落，一顿两碗饭，厉害得很！”

    那么阿欣之前两次答应和他成亲，是不是说明阿欣认可他这个人！

    只是，霍掌印要是知道这个原因，会更不高兴吧！

    阿欣却不在意：“没事了。做人嘛，总有看走眼的时候，虽然我看错了薛不寒，但损失不大，我从他那里讨回了银子。”

    阿欣却摇头：“我之前是觉得霍掌印对我还可以，所以愿意和他成亲。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窗外的霍辰再次愣住：苗奶奶都同意他们？只要阿欣愿意？

    窗外的霍辰，震惊错愕。

    原来在她心里，有没有亲生的孩子不重要。有没有那件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她成亲的那个人。

    苗老太惊讶：“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那件事不重要了？”

    他早就看明白了，霍掌印虽然悔婚了，可心里根本放不下阿欣。这真是自作自受！

    站在窗外的霍辰心头大震。原来阿欣是这么想的吗？

    他忽然后悔，或许他不应该取消婚仪……

    冯道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出，霍掌印现在一定不太痛快。

    转眼到了腊八。

    “奶奶，不是你告诉我，那件事一点不重要吗？”

    “您这么说，也就是承认这事不打紧嘛。可最重要的不是相处一生的人嘛。薛不寒倒是不缺什么，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屋里头苗老太沉默一瞬，又说：“阿欣，上回薛不寒的事，奶奶觉得对不起你。奶奶一直以为我让你们成亲是为了你好，却不想做错了事。奶奶想明白了，你长大了，要怎么做你自己选。如果你觉得霍大人好，你们就在一起吧，只要你自己愿意！”

    “阿欣，薛不寒那个负心汉的事情，刘管家已经告诉我了。他既然忘恩负义，再娶他人，那你们的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了。你也快二十了，这些年被薛不寒给耽误了，现在得抓紧起来，再找个好人家！”

    苗老太生气了：“我不吃！今天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吃萝卜！”

    阿欣噗嗤笑了：“奶奶，你看，虽然我是为了你好，但是你还是不高兴，对吗？因为萝卜再好，也不是你想要的。”

    随后，苗老太又说：“阿欣，钱可以慢慢挣，有些事却得先考虑考虑了。”

    “奶奶，我都是为了你好，你要明白我的苦心，这萝卜你一定要吃！”

    眼看阿欣蹦蹦跳跳离开，周契有些担忧：“大人，这赏银是不是多了？”

    阿欣解释：“因为我不能耽误给大人做早膳啊！”

    她在老家，一年也就赚二三十两银子呢。

    他吩咐随从：“去拿十两银子给阿欣！这是本督赏的！”

    冯道大不理解。

    ……

    冯道一听，先是感动，后是害怕：“阿欣，你心里倒是记挂我！”

    她并未因为他们的不同暗地里鄙视他们。

    她足足做了八道早膳，比之前更丰盛。

    就连他都听出阿欣的决绝，这下怕是麻烦了。

    她又给冯道准备了午膳，便托周契向冯道告假，去了霍宅。www.cuiya.me

    一旁的刘信看了霍辰一眼，心里叹气。

    他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他没有尊重阿欣的意愿，他伤了阿欣的心。

    月儿姐被迫认了柳千户夫妻当父母，可月儿姐心里，只有屈三娘一个娘。

    可他又好像无法反驳。他确实不管阿欣意愿，想给她找个新爹，新夫婿。

    但是苗老太还有别的顾虑：“阿欣啊，孩子这事咱们先不说，可霍大人毕竟不是男人，你和他在一起，那件事怎么办？”

    苗老太皱眉：“我知道萝卜好，但是我就是不爱吃。阿欣，我不吃萝卜。”

    阿欣每隔几日，趁着冯道不在东厂时，便去霍宅探望奶奶。

    到了霍宅，阿欣马不停蹄，又去厨房煮了一锅腊八粥。

    阿欣皱眉：“奶奶，哪里为我好了？霍掌印悔婚，你怎么还帮他说话呢？”

    “可是你和他在一起，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的呀！”

    “……”苗老太不开心了。她一顿两碗饭很多吗？她不是帮忙干活了吗？

    霍辰心口砰砰跳！

    冯道有些受宠若惊，他又听周契说，阿欣昨夜连夜从霍宅回来，更是有点不安心。

    “阿欣啊，听说你昨日去霍宅了，又连夜回来了，你怎么不在霍宅多待些时候呢。”冯道问。

    “是啊！所以我自己不生，有什么打紧？”

    阿欣一脸认真：“奶奶，萝卜吃了对身体好，我这是为了你好。”

    虽然阿欣已经知道，苗奶奶和她无血缘之亲，可在阿欣心里，苗奶奶就是她的亲人。

    拿了十两赏银阿欣，欢呼雀跃，脚步都轻快起来。

    “总之奶奶，我想说的是，选男人成亲这事没有十全十美，那个人本身才是最重要！”

    苗老太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心疼的看着阿欣。

    窗外的霍辰一颗心像是被人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