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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清河夹着马肚,有意慢了下来,叹气道:

    “不若能如何,天已经热起来了,尸体放不了多久。倘若她家中当真无人,安葬到乱葬岗也可以。可她家中还有一个瞎眼的婆婆,也许老人家还在等着儿媳妇回家,我们怎可随意处置了尸体。”

    此时前头那两个苗人似乎就往哪条道走争论起来,随行护送的差役忙得跑过来禀告。

    “走小道,车就过不了了,棺材要人抬着才能进山。”

    他从怀里掏出把短刀递过来,“我是说万一当真出什么事,你首要任务就是护住尸体,千万不能让它落到歹人手中,否则尸体的事可由不得我们说了。”

    “各位乡亲都回去吧,本官就是帮忙送这位大嫂回家的。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回去忙自己的事去吧。”

    乾州城这稀罕事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甚是热闹。不过那具苗女的尸体却没埋进去,一直放在义庄中。人们暗暗各种猜测那陆大人当是要如何处理尸体,没过几天就看见义庄前放了一具棺木。

    人才来不过两个月,就听说县衙里的大牢空了。存放在义庄的尸体也发出告示来,叫家属前去领。无人认领的都拉到乾州城西山头的乱葬岗上埋了,是当真埋了的那种,还给修了坟茔。

    这....

    “大人,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这山里咱们什么情况也不知,而且人是官府抓进大牢的,现在不明不白的死了。属下觉得咱们这样送回去,寨民可不一定会感谢咱们。说不定将咱们当成去挑衅的了,该怎么办?”

    衙门的差役合力将尸体放到了里面,棺木用牛车拉着往城外去。车轱辘咕咕的滚过青石板,围观的百姓好奇的跟了一路看热闹。直到要别进颇为崎岖的山路时,前面打头骑马的人才回过头劝道:

    往日里阴气密布,生人断不敢靠近的山头修整的颇为整齐。官府还贴出告示四处宣讲。凡是孤寡无力料理后事者,死后皆可埋入此地,由官府每年出银子祭扫。

    吩咐了一句,陆清河指了指蜿蜒盘旋进林子里的大道。王铁应了声是,差使带路那两个带路的苗人往前走。

    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棺木刷着黑色桐漆在正午烈日下发出刺鼻的味道,闻得人脑子甚是发闷。陆清河揉了揉微疼的太阳穴,担忧的目光落在棺木之上片刻又扫在牵牛车的汉子身上。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两人撒腿就跑,一眨眼就没影了。陆清河和一众差役听不懂苗话,但已能感受到林间肃杀的气氛昭示危险来临了。

    他们不走陆清河没办法,猜测百姓惧怕山寨里的苗人断不会跟上来,遂打马进了林子中。

    “走大道,瞧着要绕远路了。两人拿不定主意,所以请大人定夺。”

    “大人,不好有埋伏!”

    差役不过五十岁的模样,四方脸色,颊上颧骨盯着跟小山一般。虎背蜂腰麒麟臂,威风凛凛的打手模样,昨日前还是打铁铺的铁匠。陆清河要进山,闻听衙门在招精通汉苗双语的差役,自己应召跑来。是个汉人叫王铁,在乾州混迹多年。苗话说得不好,但是能听的懂 ,陆清河便收了他。

    “是.....”

    那人正在认真的同另外个探讨路线,伸着手指了指前方的岔路,叽里咕噜的说着纯正的苗话。

    “不好说,咱们现在言语不通寸步难行,不能不防也不能总防。”

    忽然山林深处想起沙沙的响动,似有重石从山顶滚落下来,乱鸟惊飞。

    陆清河愁虑不已,一行也不过六七人,弃了牛车抬棺走只怕更难应对突发状况,但大路显然又是像是一副有埋伏的样子。

    何玉一样同他骑马并进,趁着还没跟上前面队伍,担忧的提醒道:

    陆清河:“我没事,虽然功夫不如你,但是保命不在话下。”

    何玉扯紧了缰绳保持和陆清河一样的速度,抬眼示意他看前面两个苗家汉子。也是刚从牢里放出来的,面色饥黄,瘦骨嶙峋,灰蓝色的短襟罩衫空荡荡的挂在身上。

    山中当真有豺狼虎豹。

    “大人呢?倘若真的出什么,属下怎么跟侯爷交代。”

    他不仅要杀小鬼,还敢拿阎王。除了畏罪自杀的县丞,县衙里的主簿、典史、一个个都被下到了大狱里去。连顺安府的按察使见了他,也不得要弯几分身子。

    何玉接过匕首,迅速藏进怀中,虑及陆清河的功夫当真出什么事,人生地不熟,敌暗我在明自己只怕是顾此失彼,忍不住担忧的问道:

    没想到竟是要送那苗女回家,不过.....众人脸色不禁浮上担忧之色。

    乾州城里坊间近来都在讨论关乎于那位新来的陆大人,传言他像是钟馗一般,所到之处魑魅魍魉统统无所遁形。【惜文轩】苗人攻打乾州城的那夜是他单枪匹马的出城,凭借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化解了兵戈。县衙里做了三年恶的玉面鬼杨翰,惧于其威严畏罪自杀了。

    看热闹的百姓确实是不再往前了,但也没转身走,一双双眼睛好奇的盯着快要消失在林子里棺木。

    何玉惊呼,但苗人显然对这样的声音更为熟悉,尤其是迅速逼近来的嘶鸣声。

    “快跑,虎婆下山了!”

    “两条路有什么分别吗?”

    “虎婆下山了!”

    “大人,那两个苗人说前面有岔路了,问从哪边走。”

    而然所谓的大道也不好走,道路坑洼不平自不必说。五步一山头,七步一坳谷,牛车难行,要人推着才能艰难前行。走着一行人连马也不要了,围在牛车边齐力推车。愈是深入山谷中,人迹罕至,山鸟却甚多,翻飞在树梢之上,不知是落日归鸟还是林中有豺狼虎豹。

    “何玉,山路不好走,你在后面帮忙拉车。”

    “也是....”

    王铁引着两人上前,走到牛车前便看一条狭长的小道,另外一条堪堪过车,不过蜿蜒进茂密的森林中,抬眼望去几眼就看不见前路了。

    “那两个苗人,大人如何看?”

    已快要接近申时,前路却还是为见人影。陆清河把着车辕的手紧了紧,有些后悔贸然进山了。他想起斜坡寨的时候,山里的人素爱野间行猎,而现在他们会不会就是钻进苗人口袋里的猎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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