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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大根心里难受,村里人人都这么说,偏偏那老两口子还极力否认。

    向大根几乎每走到一处,村里的人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实在没脸再继续走下去,正想转身回家,没想到却碰到了村头的刘家父子。

    如今刘有才的儿子刚中秀才,成了方圆十里最为引人瞩目的读书人,也难怪二人走路都是飘的。

    向婆子被丈夫一顿骂,只得将满肚子的火气给压下去。

    直到早饭上桌,熊氏看着明显比往日稠了几倍的白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丈夫。

    向大根皱了皱眉头。

    这时老向头也走了过来,吧嗒地抽着旱烟,道:“让老二去修,老大难得回来,多休息两天。”

    向大根听得耳朵生痛,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娘,你别哭了。反正今日我们大房家不去干活了,你看着办吧。二牛、杏花,赶紧把粥喝完。爹现在就带你们出去。”

    向大根道:“秀芳今日不下地了,我难得回来一趟,让孩子们今天也歇息一天,待会儿我带你们去村里转转。”

    看着刘有才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模样,向大根心中五味杂陈,拉过身边的几个孩子,准备绕道而行。

    倒是一旁的秦家老大凑上前去:“大根,前天听说梨花被你娘带去易县那边卖了,还好这丫头机灵跑了回来。”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等回了军营我就跟上边多请几天假,再回来把这事给弄清楚,还劳烦哥多帮我费点心。”

    向大根扒拉着碗里的粥道:“那不成,我今早答应过秀芳和孩子们今天要带他们出去逛,你让老二弄。”

    向大根闻言脸色不太好,这个事情昨晚上刚和老头子扯掰,老头总是拿祖训来压他,服兵役这件事根本没得跑,如今外人这么说他,他面子也不好过,只得讪讪道:“二房三房都有小孩念书,我是个粗人,在家也帮不上忙,去服兵役也挺好。”

    “你休息归你休息,你媳妇又没在外头当兵,家里总得有人去干活。”

    还没等熊氏开口,向大根就道:“娘没听到儿刚刚说的话?儿要带媳妇孩子出去逛,媳妇去干活我带谁去?”

    熊氏自无不可,应了下来。

    正吃着饭,向婆子就过来,冲着熊氏道:“老大媳妇今天带孩子们去把独峰下边那地儿豆子给收了,老大你也别闲着,架梯子上房去把堂屋上头的屋顶给补一补,上次下冰雹把边上那一块给砸烂了。”

    倒是熊氏,这些年忙里忙外的,平日哪有这个闲心逛村子里,扭扭捏捏的还是要去下地,梨花一把挽住母亲的胳膊道:“娘,爹难得回来一次,陪着爹走走嘛。”

    熊氏觉得就这么跟大根在村里面转悠臊得慌,刚出门转身就去找村里的妇人唠嗑去了。

    向大根听到这话不禁眉头一皱,不悦道:“娘,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咒自己的孙女去坐牢?你要这么想,我还真怀疑是不是像梨花说的那样,我是捡来的,不然你为何对我这般厌恶?”

    向婆子闻言,瞪了她一眼道:“再怎么变还不得帮咱家去服兵役去,都是梨花那贱蹄子给撺掇的,等老大走了我非修理她不可。”

    那人听了直摇头,“二房三房送孩子去念书,你家的孩子也去念书啊,我看二牛不也挺聪明的。”

    向大根不说话了,那人也识趣,就不再提这事。

    老三媳妇赶忙点头称是,这才回了厨房熬粥。

    “你又要去干什么,昨晚上我好不容易把他给劝住,你这一去又要坏事。”

    另一边,老三媳妇一大早起来就忙不迭地去厨房东翻西翻,随后风风火火就去找向婆子。

    向大根见她不回去干活便随她去,自己带着几个孩子到处瞎晃,村民难得见他露面,也纷纷冲着他打招呼。

    向大根摇了摇头:“我爹说了,先前让村里的私塾先生去给孩子们测了,说大牛二牛都不是念书的料子,这辈子也只能接着老子的班,要不就继续服兵役,要不就当泥腿子了。”

    “你——”向婆子气得胸口疼。

    “村里的私塾先生可不会说这种话,你爹怕不是哄你的吧。”

    “那半个猪头,还有半袋米都给吃没了。”老三媳妇添油加醋道。

    向大根心里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父母对他们大房怎么这么大的恶意,竟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卖出去,实在太狠心了。

    杏花和二牛也忍不住欢呼雀跃,说今天的粥终于可以吃饱饱了。

    向婆子被丈夫瞪了两眼,只得闭上了嘴,但又不甘心地冲着熊氏道:“下晌要把那两亩地收完,太阳大,豆子放久了爆在地里可不行。”

    二牛和杏花很快就扒拉完碗里的粥道:“爹,我吃完啦,我们快走吧。”

    向大根摇了摇头:“我平日在军队日日不得闲,回来就想休息两天,要是老二嫌屋顶不好修,那他去当兵,我留家里修屋顶下地干活就是。”

    老向头又瞟了一眼老三媳妇道:“这几天他们吃什么就由他们吃去,早上粥也煮得稠一点,别往里边加水了,等老大走了再说。”

    秦大娘平日和熊氏关系不错,秦老大自然也是向着大房,他拍了拍向大根的肩膀,叹着气走了。

    向婆子恼怒道:“老二哪做过这个活——”

    向大根见走不掉,只得转过身道:“这几日军中休沐,放了几天假。”

    说着又冲着刘启明拱了拱手道:“恭喜秀才老爷,秀才老爷往后住城里,少不了和我三弟碰面,我那三弟中了童生,这些年也少回村里。”

    只是有些人看着他的眼神不免带着些许的怜悯,往日跟向婆子关系不好的村民也忍不住靠过来,“大根,你都去服兵役那么多年了,怎么不换你二弟三弟去,照我看啊,你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媳妇在家日子不好过,二房三房日子倒是过得红红火火哩。”

    女儿都这么说了,熊氏也终于不再坚持了,“行吧,把碗冲一下就去。”

    一旁的梨花将筷子往桌面一放,气呼呼地道:“三叔和二郎在城里念书就算了,二叔二婶三婶可都闲着,大郎哥他们也总有空,为啥非得我娘去?奶,你就是不喜欢我爹和我娘,什么重活累活都丢给他们干。我就不知道了,凭啥都是一个娘生的,你咋就这么偏心呢?难道我爹是捡来的?”

    却不想刘有才早就看到了他,笑眯眯地叫住他,“大根,什么风把你吹回来了。”

    向婆子被他这话一噎,瞬间声音也跟着提高几个度,冲着梨花骂道:“你这贱蹄子说什么呢,什么捡不捡的,当初老婆子怀胎个月,每天从村头走到村尾,村里的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吃了那么多苦才把你爹生下来,如今倒好,被你这个白眼狼给说成是捡来的,这哪里来的不肖子孙啊——”

    实在不行,还是得想办法分家。

    梨花笑嘻嘻地帮母亲一起收拾碗筷拿去冲洗,一家六口兴高采烈地出门去了。

    第二日早上醒来,熊氏穿戴整齐,等着吃过早饭后就要下地去干活。m.wannengwu.com

    向婆子气咻咻地道:“才回来一晚上就吃了半袋米和大半个猪头,照这么下去,这个家迟早要被他们败完。”

    向婆子一听不高兴了:“老二哪会弄这些,他做不稳妥,还得你来。”

    刘有才和向大根年纪相仿,小时候村里的男孩子也聚一起玩过,只是向婆子一直不喜欢大根和刘家人过多接触,加上刘家是村里的富户,刘有才也从来都看不起向家这样的穷人家,到后来向大根去当兵,就更少见面了。

    向婆子一听米被吃了半袋,还有猪头也吃光了,顿时火冒心头,蹬蹬蹬地要往外跑去质问熊氏,却被老向头一把喝住。

    这话一落地,向婆子顿时心头一跳,脸色大变,鼓着一双眼睛龇着牙,尖声骂道:“我什么时候偏心了?老大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活不都是老二一家在干?如今你们仗着老大回来,一个个搬弄是非嚼舌根子,这是想离间我们母子吗?简直就是不肖子孙!像你这种不孝的人,就该抓去坐牢!”

    “哥,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我爹娘如今不认这事,可我明儿又不得不去军营,村里我跟别人也不亲,这事就只能先拜托你,这段日子你先帮我盯着点,等下次回来了我重重谢你。”

    秦老大叹了口气道:“能帮我怎不帮你,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周氏看得出来向婆子自昨晚开始就火气很大,不敢多说什么,缩了缩脖子进屋去了。

    刘有才当年看不起向大根,如今儿子又中了秀才,又怎会把一身软骨头的向大根放在眼里,叫住他不过是为了显摆自己秀才儿子罢了。

    向婆子看着这一家子的背影,眼底的恶毒简直要溢出来,老二媳妇周氏也忍不住道:“他大伯这次回来变了个人似的。”

    “行了行了,他不会就找隔壁的老李头帮忙,让老大休息两天。”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老向头瞪了她一眼:“就这几个人能煮几碗米,猪头也是我看着切的,平日咱也这么吃,你要是连这点也舍不得,到时候他要是被激怒坚持让老二去服兵役,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

    刘有才继续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三弟在城里,一天天斗鸡走狗,根本就没花心思在读书上。我儿可不一样,每天鸡叫就起,如今不及

    向大根看着妻子和孩子的反应,又心酸又惭愧,心酸的是他身为长子却不讨父母喜欢,连带妻子和孩子也跟着不被父母所喜,饭都吃不饱;惭愧是以往他明明知道孩子吃不饱饭,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只当是这年头光景不好家家如此也没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竟不知道妻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刘有才听到向大根提起向家老三,轻嗤了一声道:“我儿考上了秀才是要入县学读书,跟你三弟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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