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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官职两人仅分厘之差，客气些无非见面拱拳问个礼。
“司徒将军莫要怪罪，您知道的，小棠她就是这个脾气。”他正过身子面对司徒誉，扬扬手：“请坐。”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司徒誉从被准许进门的那刻起，便已经做好了任她撒火的准备。毕竟此次是他错的离谱，再怎么忏悔赎罪都是应该的，只要她还愿意见他。
身处相位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卡在自由与圣意之间的煎熬。
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凡事只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细究起来，舒棠面对司徒誉，若她不想，的确不必行礼。
司徒誉身子明显一颤，微长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望向舒棠。
论地位，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面见外男只需矜持的颔颔首。反倒是他该将礼数做全，以示礼仪之邦男子的素养，及对高官家眷的尊重。
“今日她觉得好些了，勉强能坐起身，无奈还是没法子去往前厅，便只好在屋中相见了。”
舒棠暗地里剜了贺嘉遇一眼，只是赌气，倒也没责备他什么。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冷漠、高傲、威压，当视线投下来时，也是这样的气势如虹，仿若在战场上挥动着战旗，号令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通常在这种时候，她逞够了威风，耍足了狠劲，后面，就该他站出来圆场子了。
看他一脸哀痛，搞得好像受伤害的是他自己一样，舒棠气不打一处来：“别总拿死吓唬我！你倒是死的瞑目了，我差点就死不瞑目了你知道吗？”
贺嘉遇在对面凝视着她，微微蹙眉，心底虽焦急，但也不敢开口相劝，只能将宽袖之下的手攥起，食指摩挲起玉扳指的边缘。
“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那我告诉你，换做是我父亲舒文渊，他宁可违背圣旨，也绝不会见死不救！不管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保护，还是一个将领对战局、对部下的责任！”
之前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本意为嘲讽，可叫这么一说，她倒先把自己给说通了。
“你也有你的家眷子女，抗旨不尊会牵连到他们。为了区区一个我，以及毫不相干的诸将士，你又怎能将真正重要的人置身险境呢？”
“试问，在下那些代令的时候，你可有想到过这句话？”
听闻这句“身不由己”，老将军差点没绷住，声泪俱下。
果然，老人脸上出现掩盖不住的愧疚，喃喃低语：“都怪我，都怪我……”
忽然，她有点想哭。
他声色平缓，语气柔和：“自峣城回来时起，小棠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前几日未能接受将军的拜访，还请见谅。”
“是啊，你身负帝令，你身不由己……所有的错你都能推得干干净净，却唯独不敢直视自己的过失！”
没有醒来当日那样疯狂，但总归还是给沉寂许久的愤怒扯开了一个缺口。
可现如今，她竟纵身一跃去往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低睨着他，周身弥漫无限的冷傲与肃杀。
那个曾不及他腰间的小丫头，原只是慢慢成长，以一种让他欣慰骄傲的趋势同他比肩。
几年未见，她……为何会像极了那个人？这神态这举止，简直如出一辙！
说舒棠如何如何虚弱，受到了多大的创伤……简而言之，司徒誉就不想想，她为什么会蒙此大难吗？
她牵唇讥笑，指腹抚摸过篆刻文字所留下的凹凸不平，嘲弄道：“这兵法上的逐字逐句，无一不是师父悉心教导过我的……”
贺嘉遇在旁矜了半天没有说话，一是谨记舒棠的告诫，让他别多管闲事。二呢，也确实因见死不救的举动恼了司徒誉，想让舒棠敲他几下多少给点教训。
这种诡异的静谧没维持多久，前后差不多三个吐息的时间，舒棠掐准了直逼底线的那个点，既让司徒誉感到难受，又不至于越过界限，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好在她识趣，又懂得拿捏时机。
可等真的见了面，他才意识到，这错，恐怕直到他死的那天，都很难再得到她的谅解了。
那她呢？她怎会带给人同样的压迫感？
“小棠，师父知道自己没脸见你，可我真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只要能在你面前把这些话说出来，往后，我死也瞑目了。”
然而，司徒誉却像是身处岁末天寒，越冷便越痛，越痛，心便越冷。
司徒誉焦急地微微欠起身子：“小棠，我……”
此时，舒棠正端坐在罗汉床之上，及腰青丝肆意披散在身后，发间流苏串伴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在那道清冷质问的余音中，叮当作响。
“我知道，你也身不由己。”这句话，贺嘉遇是真心的。
现在红脸唱完，便到了唱白脸的时候。既身为客人来到丞相府，光玩狠的可不行，总得软硬兼施不是？
“你当真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率领一众储备军在城外看戏？眼睁睁让我们几千人惨死吗？”
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她要是没了贺嘉遇还真不行。很多场面事都需要松紧有度，她是个不懂低头的人，总是劲劲儿的，持着一股骄傲不可一世，永远说上句，不服软。
本着不轻易与人为恶的原则，哪怕他十分不喜司徒誉的懦弱愚钝，但仍没有直接把人给得罪死。凡事留份余地，对自己没害处。
那是皇帝的意思，司徒誉不过是个奉旨办事的，贺嘉遇懂得他的无奈，同时也理解舒棠的埋怨与委屈。只是，司徒誉在舒棠这儿，应该罪不至死。
话音落尽后，舒棠却并未抬眼，手中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册书卷。
“身为一个带兵多年的将领，你应该比我更懂当时的局面吧？”
他相较舒棠记忆中要苍老许多，两鬓多了几根银发，身材不再伟岸高大。在悔恨羞愧的摧残下，更是犹如一抹风中摇曳的烛火，颤巍脆弱，看上去极其的可怜无助。
“在我被围困濒死的时候，在你手握重兵袖手旁观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从三四岁开始，被你教养了十几年的徒弟？”
司徒誉两只手握在身前，于袖下不住颤抖，想必已悲恸绝望到了极点，表面还要咬牙隐忍。
终于，她还是发作了。
舒棠撇开视线，以略微频繁的眨眼来掩盖泪意。
视线伴随言语万箭齐发，最终全部落到同一个交汇点。
旁人并不知晓他脑中在想些什么，只是年老和弱小会不由自主的牵动恻隐之心，不管他曾经做过何种错事，看如今这个样子，都会莫名的让人想要去同情。
但他仍抱有一丝期待，蠕动了几下嘴唇之后，终于开口：“棠儿，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有些事做的恰到好处，便会如愿起到威慑奚落的作用。反之，若不知深浅的一进再进，最后难保不会玩脱，适得其反。
司徒誉好不容易得了个台阶，连忙向贺嘉遇拱了拱手：“多谢大人。”
舒棠说到痛处，情绪激动起来，她长腿一撇，也像贺嘉遇一样拿到榻下，自然垂落在地，身子面对着司徒誉：“还说什么难得一见的统兵之才，自幼熟读兵书兵法……结果，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起初听她说原谅，大家吃惊之余仍是欢喜的。但紧接着语锋一转，一盆冰水兜头而下，直接把人浇个透心凉。
舒棠的意思很明确。
但这同情的队列里，唯独不包括舒棠。
贺嘉遇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句句不提怪罪，却句句都能往怪罪上面引。
“只可惜。”她停顿一下，转过脸：“做徒弟的，始终逊色一头，远没您运用的那般纯熟。”
他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舒棠，眼睛被倾斜进的日光刺得睁不开，无法一直注视着她，两人恍然间，远隔千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偏过头，先是咬紧每个字重复了一遍，然后决绝反击：“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话才说到一半，不知哪里触碰到了舒棠的逆鳞，她突然将书卷撂下，没摔没砸，却偏是给人一种很重的感觉，重到像是无声地深深按进桌里。
半晌，她轻声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原则，你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不怪你。”
道理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只是情分上……
司徒誉盯着这样的她，忽在脑中电光石火勾起一幅画面，不禁踉跄倒退两步，瞳仁放大！
“只是，当两者相斥，无法共存时，我虽不能无理要求你以我为先，但却能约束自己，不与相斥之人往来。”
震惊出神之际，屋中其他人也反过来，暗中打量起眼前的司徒誉。
拗了这么多天，随着那句话脱口而出，就像是鼻塞突然通气了一般，她竟在这一刻莫名释然了！
可再怎么样，他都是舒棠的师父啊！
说完，沾了沾两颊的汗，落座在下人搬来的圈椅上。
大家都了解舒棠的性子，若她暴怒，不痛快就径直杀到对方面前，与他对峙争吵，那就说明事情尚还有缓。
反之，避而不见，压制情绪，一直绷着雷雨天不去倾盆大作，只阴郁起厚厚一层黑云，这才是最令人感到担忧害怕的。
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鸿宁殿，他亦如此般气定神闲。
屋内暖如六月，平心定气的檀雾无骨般纤柔，化为白纱缎袅袅绕绕，与炭火的温热相互攀缠交织，布满每个角落，竭力驱散寒冷与暴躁。
“对啊。”她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嗤笑一声：“毕竟，你不是我的父亲。”
不过他乃帝王，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掌管着绝对的生杀予夺，自然令众人平添畏惧尊重。
] 论官职两人仅分厘之差，客气些无非见面拱拳问个礼。
“司徒将军莫要怪罪，您知道的，小棠她就是这个脾气。”他正过身子面对司徒誉，扬扬手：“请坐。”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司徒誉从被准许进门的那刻起，便已经做好了任她撒火的准备。毕竟此次是他错的离谱，再怎么忏悔赎罪都是应该的，只要她还愿意见他。
身处相位多年，没人比他更了解卡在自由与圣意之间的煎熬。
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凡事只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细究起来，舒棠面对司徒誉，若她不想，的确不必行礼。
司徒誉身子明显一颤，微长着嘴巴不可置信的望向舒棠。
论地位，她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夫人，面见外男只需矜持的颔颔首。反倒是他该将礼数做全，以示礼仪之邦男子的素养，及对高官家眷的尊重。
“今日她觉得好些了，勉强能坐起身，无奈还是没法子去往前厅，便只好在屋中相见了。”
舒棠暗地里剜了贺嘉遇一眼，只是赌气，倒也没责备他什么。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冷漠、高傲、威压，当视线投下来时，也是这样的气势如虹，仿若在战场上挥动着战旗，号令千军万马奔涌而来。
通常在这种时候，她逞够了威风，耍足了狠劲，后面，就该他站出来圆场子了。
看他一脸哀痛，搞得好像受伤害的是他自己一样，舒棠气不打一处来：“别总拿死吓唬我！你倒是死的瞑目了，我差点就死不瞑目了你知道吗？”
贺嘉遇在对面凝视着她，微微蹙眉，心底虽焦急，但也不敢开口相劝，只能将宽袖之下的手攥起，食指摩挲起玉扳指的边缘。
“你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那我告诉你，换做是我父亲舒文渊，他宁可违背圣旨，也绝不会见死不救！不管是出于父亲对女儿的保护，还是一个将领对战局、对部下的责任！”
之前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今日本意为嘲讽，可叫这么一说，她倒先把自己给说通了。
“你也有你的家眷子女，抗旨不尊会牵连到他们。为了区区一个我，以及毫不相干的诸将士，你又怎能将真正重要的人置身险境呢？”
“试问，在下那些代令的时候，你可有想到过这句话？”
听闻这句“身不由己”，老将军差点没绷住，声泪俱下。
果然，老人脸上出现掩盖不住的愧疚，喃喃低语：“都怪我，都怪我……”
忽然，她有点想哭。
他声色平缓，语气柔和：“自峣城回来时起，小棠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前几日未能接受将军的拜访，还请见谅。”
“是啊，你身负帝令，你身不由己……所有的错你都能推得干干净净，却唯独不敢直视自己的过失！”
没有醒来当日那样疯狂，但总归还是给沉寂许久的愤怒扯开了一个缺口。
可现如今，她竟纵身一跃去往那高不可攀的位置，低睨着他，周身弥漫无限的冷傲与肃杀。
那个曾不及他腰间的小丫头，原只是慢慢成长，以一种让他欣慰骄傲的趋势同他比肩。
几年未见，她……为何会像极了那个人？这神态这举止，简直如出一辙！
说舒棠如何如何虚弱，受到了多大的创伤……简而言之，司徒誉就不想想，她为什么会蒙此大难吗？
她牵唇讥笑，指腹抚摸过篆刻文字所留下的凹凸不平，嘲弄道：“这兵法上的逐字逐句，无一不是师父悉心教导过我的……”
贺嘉遇在旁矜了半天没有说话，一是谨记舒棠的告诫，让他别多管闲事。二呢，也确实因见死不救的举动恼了司徒誉，想让舒棠敲他几下多少给点教训。
这种诡异的静谧没维持多久，前后差不多三个吐息的时间，舒棠掐准了直逼底线的那个点，既让司徒誉感到难受，又不至于越过界限，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好在她识趣，又懂得拿捏时机。
可等真的见了面，他才意识到，这错，恐怕直到他死的那天，都很难再得到她的谅解了。
那她呢？她怎会带给人同样的压迫感？
“小棠，师父知道自己没脸见你，可我真不是故意想害你的！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只要能在你面前把这些话说出来，往后，我死也瞑目了。”
然而，司徒誉却像是身处岁末天寒，越冷便越痛，越痛，心便越冷。
司徒誉焦急地微微欠起身子：“小棠，我……”
此时，舒棠正端坐在罗汉床之上，及腰青丝肆意披散在身后，发间流苏串伴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在那道清冷质问的余音中，叮当作响。
“我知道，你也身不由己。”这句话，贺嘉遇是真心的。
现在红脸唱完，便到了唱白脸的时候。既身为客人来到丞相府，光玩狠的可不行，总得软硬兼施不是？
“你当真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率领一众储备军在城外看戏？眼睁睁让我们几千人惨死吗？”
甚至连她自己也觉得，她要是没了贺嘉遇还真不行。很多场面事都需要松紧有度，她是个不懂低头的人，总是劲劲儿的，持着一股骄傲不可一世，永远说上句，不服软。
本着不轻易与人为恶的原则，哪怕他十分不喜司徒誉的懦弱愚钝，但仍没有直接把人给得罪死。凡事留份余地，对自己没害处。
那是皇帝的意思，司徒誉不过是个奉旨办事的，贺嘉遇懂得他的无奈，同时也理解舒棠的埋怨与委屈。只是，司徒誉在舒棠这儿，应该罪不至死。
话音落尽后，舒棠却并未抬眼，手中仍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册书卷。
“身为一个带兵多年的将领，你应该比我更懂当时的局面吧？”
他相较舒棠记忆中要苍老许多，两鬓多了几根银发，身材不再伟岸高大。在悔恨羞愧的摧残下，更是犹如一抹风中摇曳的烛火，颤巍脆弱，看上去极其的可怜无助。
“在我被围困濒死的时候，在你手握重兵袖手旁观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从三四岁开始，被你教养了十几年的徒弟？”
司徒誉两只手握在身前，于袖下不住颤抖，想必已悲恸绝望到了极点，表面还要咬牙隐忍。
终于，她还是发作了。
舒棠撇开视线，以略微频繁的眨眼来掩盖泪意。
视线伴随言语万箭齐发，最终全部落到同一个交汇点。
旁人并不知晓他脑中在想些什么，只是年老和弱小会不由自主的牵动恻隐之心，不管他曾经做过何种错事，看如今这个样子，都会莫名的让人想要去同情。
但他仍抱有一丝期待，蠕动了几下嘴唇之后，终于开口：“棠儿，你当真，如此恨我吗？”
有些事做的恰到好处，便会如愿起到威慑奚落的作用。反之，若不知深浅的一进再进，最后难保不会玩脱，适得其反。
司徒誉好不容易得了个台阶，连忙向贺嘉遇拱了拱手：“多谢大人。”
舒棠说到痛处，情绪激动起来，她长腿一撇，也像贺嘉遇一样拿到榻下，自然垂落在地，身子面对着司徒誉：“还说什么难得一见的统兵之才，自幼熟读兵书兵法……结果，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起初听她说原谅，大家吃惊之余仍是欢喜的。但紧接着语锋一转，一盆冰水兜头而下，直接把人浇个透心凉。
舒棠的意思很明确。
但这同情的队列里，唯独不包括舒棠。
贺嘉遇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句句不提怪罪，却句句都能往怪罪上面引。
“只可惜。”她停顿一下，转过脸：“做徒弟的，始终逊色一头，远没您运用的那般纯熟。”
他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舒棠，眼睛被倾斜进的日光刺得睁不开，无法一直注视着她，两人恍然间，远隔千里。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偏过头，先是咬紧每个字重复了一遍，然后决绝反击：“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话才说到一半，不知哪里触碰到了舒棠的逆鳞，她突然将书卷撂下，没摔没砸，却偏是给人一种很重的感觉，重到像是无声地深深按进桌里。
半晌，她轻声道：“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原则，你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不怪你。”
道理是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只是情分上……
司徒誉盯着这样的她，忽在脑中电光石火勾起一幅画面，不禁踉跄倒退两步，瞳仁放大！
“只是，当两者相斥，无法共存时，我虽不能无理要求你以我为先，但却能约束自己，不与相斥之人往来。”
震惊出神之际，屋中其他人也反过来，暗中打量起眼前的司徒誉。
拗了这么多天，随着那句话脱口而出，就像是鼻塞突然通气了一般，她竟在这一刻莫名释然了！
可再怎么样，他都是舒棠的师父啊！
说完，沾了沾两颊的汗，落座在下人搬来的圈椅上。
大家都了解舒棠的性子，若她暴怒，不痛快就径直杀到对方面前，与他对峙争吵，那就说明事情尚还有缓。
反之，避而不见，压制情绪，一直绷着雷雨天不去倾盆大作，只阴郁起厚厚一层黑云，这才是最令人感到担忧害怕的。
记得一个多月前，在鸿宁殿，他亦如此般气定神闲。
屋内暖如六月，平心定气的檀雾无骨般纤柔，化为白纱缎袅袅绕绕，与炭火的温热相互攀缠交织，布满每个角落，竭力驱散寒冷与暴躁。
“对啊。”她根本不想听任何解释，嗤笑一声：“毕竟，你不是我的父亲。”
不过他乃帝王，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再加上掌管着绝对的生杀予夺，自然令众人平添畏惧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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