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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徐晓风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被她这样说，多少还是会有点失落。”
俞洲看了一眼时间：“十分钟。”
“浪费时间也会有惊喜，比如，我放弃一切来了知海县，然后遇到了你，人生第一次听到了睡前故事。”
他下意识靠近了一些，贴着俞洲的肩膀：“你说得对。”
“就算你这次释怀了，把证明继续下去，那下一次失败呢？下下次失败呢？如果到八十岁还证不出来呢？”
俞洲问：“怎么了？”
他趁机蹭了下徐晓风的嘴角，又道：“嗯……叫机器人或许更合适一点，我可以把吐司换成机油，给你倒一点，说不定效果更好。”
徐晓风笑了。
“谁说你是废物？”
俞洲打断他：“你被徐教授洗脑了？”
听到她的声音，徐晓风下意识绷紧了肩膀，认真道：“是的。虽然现在还没找到新的思路，但我会把证明继续下去。”
黑暗里，他盯着徐晓风的侧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追随着厨房客厅来回走动的俞洲，后知后觉感到极度的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再回卧室里睡上一整天。
“她说对我很失望。”
俞洲说到故事的结尾：“……她的眼泪滴落在王子失明的眼睛里，奇迹发生了，盲眼王子重获光明，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国家，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俞洲一下警觉起来，打量着徐晓风的神色：“她怎么说？”
趁虚
还没思考出结论，电话接通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离俞洲更近了一些，努力把徐春岚在电话里说的话忘掉，问：“今天讲什么？”
“你想明白了就行，来吃饭。”俞洲的声音略哑。
小时候没能体验过的经历，到了成年再来体验反而有了别样的感受。他从俞洲平稳的声音里找到了故事本身以外的安宁，所有浮躁都沉淀下来，好像自己真的又变回了小孩，听故事的时候可以忘掉一切烦恼。
徐晓风从阳台里出来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
俞洲端了热腾腾的早点出来，道：“老师，你过糊涂了吧，现在是月份的最后两天，我们也休了月休。”
徐晓风认真躺好，拉上被子，开始听俞洲给他讲童话。
接着，他听见身边人道：“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你听过睡前故事吗？”
情绪很平稳，比吃了抗抑郁药还要平稳，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块浮木。
徐晓风兀自笑了笑，把焦虑时犯下的错误修正，续上之前没完成的工作，思路清晰了许多。
俞洲摆好早餐，见徐晓风还呆呆的，于是弯下腰在他眼前晃晃手：“你不是急得没日没夜地整理证明思路吗？快点来吃早餐，吃完继续算。”
“晓风，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得毫不留情，甚至有些难听。
“我答应过你，本来就准备留下的。”徐晓风说，“这几天只是在努力接受自己的失败，想着怎么心安理得地当个健全的废物……”
听着听着，俞洲的声音越来越慢，久违的困意涌上心头。
俞洲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风哥，你绷得太紧了。”
“我也给老师讲一个，就讲……《莴苣姑娘》。”
徐晓风：“留下，然后跟你一起去念大学，毕竟我需要你给我加机油。”
徐晓风：“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说我不打算回京市工作。”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去京市的大学，我会连机油都喝不下去。”
准备继续整理时，他忽然在昨晚的草稿里发现了一个小错误。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了徐春岚的电话。
良久，徐春岚终于开口：
徐春岚：“做好决定了？”
一觉睡到十点，徐晓风急匆匆洗漱完，拎着包准备赶紧去学校，然后看见俞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提醒他：“今天是周六。”
徐晓风立刻抬眼看他，有些惊讶：“那天你听到了？”
于是俞洲又堂而皇之地占了他半边床，徐晓风躺下来的时候还觉得哪里不对，问道：“我们两个男人老是挤在一起睡，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有，”俞洲说，“看你这几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猜的。”
“不用，只需要两分钟，”徐晓风说，“打完就来睡。”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
“我以前给一个小姑娘当过托管家教，她总是缠着我讲故事，每次听着听着她就会睡着。”
“过年回来，这个我答应过您。”徐晓风说，“过完年我仍旧会回知海县工作。”
“还有，需要学会适当的浪费时间。”
俞洲比失眠的特效药还要好用。
徐晓风一愣，低头看手机，看到周六两个字后整个人松懈下来，把包丢回主卧，倒进沙发里。
等待接通的那几秒，他又一次感到压力，下意识地摸起了手腕上的佛珠，思考着为什么每次面对母亲都会情绪紧张。
俞洲听着他的呼吸声，悄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紧皱的眉头。
……是啊，如果他重新发现新的思路，然后耗费新的十年，结果又一次失败呢？
身边人呼吸平稳，许久没有回应。
俞洲悄悄勾起嘴角：“那就留下。”
“嗯？”
“嗯？”徐晓风反应迟钝了半拍，“……睡前故事？没有。”
一直算到晚上睡觉前，他起来活动身体，俞洲早已经在旁边监督，准备盯着他睡觉。
一觉睡得非常沉，直到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不能去京市，去京市就要跟俞洲分开，日子一定会变得很难过。
徐晓风从牛角尖里逃出来，浑身轻松，点点头，去卧室又大睡了一觉，彻底睡足之后重新坐在书桌前。
徐晓风嘴里又被塞了一块吐司，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完全倒进沙发，双眼放空，喃喃道：“……只要一想到回京市，我就会想吐。生理上地想吐。”
徐晓风沉默了两秒。
“高三不是没有双休日吗？”他问俞洲，“你怎么也在家里？”
徐晓风动动嘴唇，从喉咙里极小声地挤出一句：“你说得对，我需要先做一个健全的人类。”
俞洲极轻地喊了声“老师？”，好一会，徐晓风“唔”了一下，含糊地说了句“真好”，然后再没有动静。
徐晓风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俞洲平缓的声音里放松，努力把全部的数字都从脑中排出去，但效果甚微。
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全是俞洲跟他说的话，还有那个有趣的睡前故事。
俞洲忽然碰了碰他的耳垂。
俞洲眸色瞬间变深了。
俞洲道：“今天讲《睡美人》。”
俞洲顿了顿，道：“你没有义务满足她的每一个期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先做一个健全的人类。
俞洲笑道：“睡一觉就好了，还要听睡前故事吗？我还有很多没有讲。”
“……”徐晓风无言以对，“也是。”
他甚至又一次想到了安眠药，还有之前吃过的抗抑郁药，如果现在来上一片，很多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俞洲：“还有呢？”
“听不听？”
俞洲嘴角的弧度较深，喂完了最后一块吐司：“好。再去睡一觉吧？”
俞洲喂得心不在焉，又问：“决定做出来了吗，回京市，还是留在这里？”
徐晓风在黑暗里发怔。
他又一次听着童话睡着了。
……他是知道往哪里捅刀子的。
“……听。”
俞洲的声音低沉磁性，不急不缓，讲述一个被巫婆关进高塔的美丽姑娘的故事。徐晓风从来没有听过，被引去了注意力，几天来第一次真正静下心，听高塔上的莴苣姑娘用长头发做梯子、让王子爬进窗户私会。
徐春岚：“回京市？”
再做数学家。
俞洲便把烤吐司的盘子拿过来，贴着徐晓风坐下，撕一小块吐司，喂到他嘴边。徐晓风听话地张开嘴，吃下吐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俞洲的指尖。
徐春岚走之后，他第一次如此轻松地陷入了梦境里，梦里也没有冰冷复杂的数字，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高塔上的孤独长发姑娘。
徐晓风不想动：“再坐一会，好累。”
“那就是留下？”俞洲最后确认。
他的目光从徐晓风的眼睛挪到嘴唇，忽然感到有点口渴。
四周很静，徐晓风能清楚地听到徐春岚的呼吸声，并且在这种沉默里逐渐感到一点危险。
俞洲继续投喂了一小片吐司：“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不过是选择了让自己更舒适的环境，怎么就变成了废物？难道要像这几天那样，每天不吃不喝，窝在书桌前算数，才不叫废物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俞洲道，“我们要是一男一女，挤在一起睡才奇怪吧？”
“嗯。”
从徐春岚那里获得的压力，在俞洲身上全部释放了出来。
徐晓风：“……哦。”
徐晓风跟俞洲打报告：“我想去阳台打个电话。”
电话里陷入了沉默。
，所以才会脆弱到连一次失败都接受不了。”
徐晓风：“我又不是小孩子。”
] “嗯，”徐晓风点点头，“我知道，但是被她这样说，多少还是会有点失落。”
俞洲看了一眼时间：“十分钟。”
“浪费时间也会有惊喜，比如，我放弃一切来了知海县，然后遇到了你，人生第一次听到了睡前故事。”
他下意识靠近了一些，贴着俞洲的肩膀：“你说得对。”
“就算你这次释怀了，把证明继续下去，那下一次失败呢？下下次失败呢？如果到八十岁还证不出来呢？”
俞洲问：“怎么了？”
他趁机蹭了下徐晓风的嘴角，又道：“嗯……叫机器人或许更合适一点，我可以把吐司换成机油，给你倒一点，说不定效果更好。”
徐晓风笑了。
“谁说你是废物？”
俞洲打断他：“你被徐教授洗脑了？”
听到她的声音，徐晓风下意识绷紧了肩膀，认真道：“是的。虽然现在还没找到新的思路，但我会把证明继续下去。”
黑暗里，他盯着徐晓风的侧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追随着厨房客厅来回走动的俞洲，后知后觉感到极度的累，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再回卧室里睡上一整天。
“她说对我很失望。”
俞洲说到故事的结尾：“……她的眼泪滴落在王子失明的眼睛里，奇迹发生了，盲眼王子重获光明，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国家，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俞洲一下警觉起来，打量着徐晓风的神色：“她怎么说？”
趁虚
还没思考出结论，电话接通了。
他往旁边挪了挪，离俞洲更近了一些，努力把徐春岚在电话里说的话忘掉，问：“今天讲什么？”
“你想明白了就行，来吃饭。”俞洲的声音略哑。
小时候没能体验过的经历，到了成年再来体验反而有了别样的感受。他从俞洲平稳的声音里找到了故事本身以外的安宁，所有浮躁都沉淀下来，好像自己真的又变回了小孩，听故事的时候可以忘掉一切烦恼。
徐晓风从阳台里出来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
俞洲端了热腾腾的早点出来，道：“老师，你过糊涂了吧，现在是月份的最后两天，我们也休了月休。”
徐晓风认真躺好，拉上被子，开始听俞洲给他讲童话。
接着，他听见身边人道：“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你听过睡前故事吗？”
情绪很平稳，比吃了抗抑郁药还要平稳，甚至有些懒洋洋的，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块浮木。
徐晓风兀自笑了笑，把焦虑时犯下的错误修正，续上之前没完成的工作，思路清晰了许多。
俞洲摆好早餐，见徐晓风还呆呆的，于是弯下腰在他眼前晃晃手：“你不是急得没日没夜地整理证明思路吗？快点来吃早餐，吃完继续算。”
“晓风，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得毫不留情，甚至有些难听。
“我答应过你，本来就准备留下的。”徐晓风说，“这几天只是在努力接受自己的失败，想着怎么心安理得地当个健全的废物……”
听着听着，俞洲的声音越来越慢，久违的困意涌上心头。
俞洲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风哥，你绷得太紧了。”
“我也给老师讲一个，就讲……《莴苣姑娘》。”
徐晓风：“留下，然后跟你一起去念大学，毕竟我需要你给我加机油。”
徐晓风：“我刚才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说我不打算回京市工作。”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去京市的大学，我会连机油都喝不下去。”
准备继续整理时，他忽然在昨晚的草稿里发现了一个小错误。
他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拨通了徐春岚的电话。
良久，徐春岚终于开口：
徐春岚：“做好决定了？”
一觉睡到十点，徐晓风急匆匆洗漱完，拎着包准备赶紧去学校，然后看见俞洲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提醒他：“今天是周六。”
徐晓风立刻抬眼看他，有些惊讶：“那天你听到了？”
于是俞洲又堂而皇之地占了他半边床，徐晓风躺下来的时候还觉得哪里不对，问道：“我们两个男人老是挤在一起睡，是不是有点奇怪？”
“没有，”俞洲说，“看你这几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猜的。”
“不用，只需要两分钟，”徐晓风说，“打完就来睡。”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
“我以前给一个小姑娘当过托管家教，她总是缠着我讲故事，每次听着听着她就会睡着。”
“过年回来，这个我答应过您。”徐晓风说，“过完年我仍旧会回知海县工作。”
“还有，需要学会适当的浪费时间。”
俞洲比失眠的特效药还要好用。
徐晓风一愣，低头看手机，看到周六两个字后整个人松懈下来，把包丢回主卧，倒进沙发里。
等待接通的那几秒，他又一次感到压力，下意识地摸起了手腕上的佛珠，思考着为什么每次面对母亲都会情绪紧张。
俞洲听着他的呼吸声，悄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紧皱的眉头。
……是啊，如果他重新发现新的思路，然后耗费新的十年，结果又一次失败呢？
身边人呼吸平稳，许久没有回应。
俞洲悄悄勾起嘴角：“那就留下。”
“嗯？”
“嗯？”徐晓风反应迟钝了半拍，“……睡前故事？没有。”
一直算到晚上睡觉前，他起来活动身体，俞洲早已经在旁边监督，准备盯着他睡觉。
一觉睡得非常沉，直到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想，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不能去京市，去京市就要跟俞洲分开，日子一定会变得很难过。
徐晓风从牛角尖里逃出来，浑身轻松，点点头，去卧室又大睡了一觉，彻底睡足之后重新坐在书桌前。
徐晓风嘴里又被塞了一块吐司，慢条斯理地咽下去，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完全倒进沙发，双眼放空，喃喃道：“……只要一想到回京市，我就会想吐。生理上地想吐。”
徐晓风沉默了两秒。
“高三不是没有双休日吗？”他问俞洲，“你怎么也在家里？”
徐晓风动动嘴唇，从喉咙里极小声地挤出一句：“你说得对，我需要先做一个健全的人类。”
俞洲极轻地喊了声“老师？”，好一会，徐晓风“唔”了一下，含糊地说了句“真好”，然后再没有动静。
徐晓风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在俞洲平缓的声音里放松，努力把全部的数字都从脑中排出去，但效果甚微。
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里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全是俞洲跟他说的话，还有那个有趣的睡前故事。
俞洲忽然碰了碰他的耳垂。
俞洲眸色瞬间变深了。
俞洲道：“今天讲《睡美人》。”
俞洲顿了顿，道：“你没有义务满足她的每一个期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先做一个健全的人类。
俞洲笑道：“睡一觉就好了，还要听睡前故事吗？我还有很多没有讲。”
“……”徐晓风无言以对，“也是。”
他甚至又一次想到了安眠药，还有之前吃过的抗抑郁药，如果现在来上一片，很多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俞洲：“还有呢？”
“听不听？”
俞洲嘴角的弧度较深，喂完了最后一块吐司：“好。再去睡一觉吧？”
俞洲喂得心不在焉，又问：“决定做出来了吗，回京市，还是留在这里？”
徐晓风在黑暗里发怔。
他又一次听着童话睡着了。
……他是知道往哪里捅刀子的。
“……听。”
俞洲的声音低沉磁性，不急不缓，讲述一个被巫婆关进高塔的美丽姑娘的故事。徐晓风从来没有听过，被引去了注意力，几天来第一次真正静下心，听高塔上的莴苣姑娘用长头发做梯子、让王子爬进窗户私会。
徐春岚：“回京市？”
再做数学家。
俞洲便把烤吐司的盘子拿过来，贴着徐晓风坐下，撕一小块吐司，喂到他嘴边。徐晓风听话地张开嘴，吃下吐司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俞洲的指尖。
徐春岚走之后，他第一次如此轻松地陷入了梦境里，梦里也没有冰冷复杂的数字，取而代之的是坐在高塔上的孤独长发姑娘。
徐晓风不想动：“再坐一会，好累。”
“那就是留下？”俞洲最后确认。
他的目光从徐晓风的眼睛挪到嘴唇，忽然感到有点口渴。
四周很静，徐晓风能清楚地听到徐春岚的呼吸声，并且在这种沉默里逐渐感到一点危险。
俞洲继续投喂了一小片吐司：“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不过是选择了让自己更舒适的环境，怎么就变成了废物？难道要像这几天那样，每天不吃不喝，窝在书桌前算数，才不叫废物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俞洲道，“我们要是一男一女，挤在一起睡才奇怪吧？”
“嗯。”
从徐春岚那里获得的压力，在俞洲身上全部释放了出来。
徐晓风：“……哦。”
徐晓风跟俞洲打报告：“我想去阳台打个电话。”
电话里陷入了沉默。
，所以才会脆弱到连一次失败都接受不了。”
徐晓风：“我又不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