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人性的狼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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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几秒，笑了笑，很轻松地告诉他：“不麻烦，反正我都买了，你不喝也浪费对吧。”

    不想麻烦我。

    我腹诽，表面上仍然像哄小孩一样说：“放心，不苦的。”

    将就着用吧。

    多大的人了，还怕喝药。

    我觉得他现在神志不清，大概也不知道面前的谁是谁。

    再次来到医务室，白大褂见怪不怪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打声招呼：“哟，怎么搞成这样？过去躺着吧。www.suruo.me”

    “不......”

    莱欧斯利勉强把眼睛睁开，他干裂的唇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我俯下身，瞧了瞧他的眉眼。

    我打算过去查看饮水机能不能使用，转身时却察觉到右手的小拇指被牵住了。

    伴随莱欧斯利一句含糊不清的低语：“你去哪儿......”

    抿了一口，不太苦。

    我安抚性地摸摸他的手，告诉他：“等下，我去冲药，马上回来。”

    “是不是应该散热......”我犹豫。

    我坐在他身边，他紧闭着眼，眼皮似乎在颤抖，连带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

    但我听到他喃喃念叨：“好冷。”

    人生中第一次和莱欧斯利离得这么近。

    医生吐出两个字：“都行。www.roucui.me”

    医生过来，瞟了几眼后下定论：“等他退烧吧。”

    少年伸出手，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想把薄薄的被子往上拉一拉。

    我环顾四周，见角落里放着饮水机，饮水机旁边有一次性纸杯。

    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我循循善诱：“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喝了以后可以更快好起来。”

    这次用不着他多提醒，我看看单子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递上相应数目的票券。

    我再次拜托白大褂：“医生麻烦你看看，这怎么办呢。”

    少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他似乎努力想看清我的样子，但眼神不受控制地越来越迷离。

    他把单子递给我：“交钱。”

    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夸赞道：“真乖。”

    仿佛虚弱得连咳嗽都没有力气。

    我端着纸杯走回床边，试图把他扶坐起来。他难受地皱眉，却在见到药的一瞬间摇头，声音哑得不成调。

    但很快，我就被莱欧斯利汗涔涔的脸颊吸引了注意力。

    我小心翼翼地一手端碗，一手扶着他的后背，让液体浸润他苍白的双唇，顺着他的喉管流进肚子里。

    我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不想麻烦你......”

    从高高的眉骨到眼角凌乱细碎的伤疤，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他半阖着眼睛，不畅而努力地呼吸。

    他懒怠动，也没接话，乖乖地顺从我的指引，在病床上躺好。

    我把他的手放进被窝里，然后离开。

    我也忍不住拧紧眉，探了探他的额头，他显然是发烧，并且伴随着咳嗽。

    可他还是很认真地一口一口喝完了。

    “乖，喝药。”

    喝药这种简单的事情对于莱欧斯利而言也变得困难起来，他费劲地吞咽。

    他看起来好痛苦。

    少年把半张脸埋进枕巾，我看见他的眉头紧拧着，好像在做着不太愉快的梦。

    我细细凝视着他的样貌。

    我不禁感慨：看来，只要活得够久，总是会碰到一些奇迹发生。

    我擒住他的手腕，把他的双手塞进被褥里，替他把被子往上拽拽。

    “好的。”我握着药包，又问，“用热水还是温水冲？两包全部倒吗？”

    莱欧斯利抿了下嘴唇，梗着脖子，后脑勺枕着枕头，艰难地喘息。

    莱欧斯利浑身发软，整个人软得像水，皮肤又滚烫得像火。

    棕色的掺杂颗粒状的粉末被清水冲泡开，化成透明的液体。

    “睡一会儿就好了。”

    白大褂叹口气，拉开办公桌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笔，唰唰唰地开始写。

    喝得一滴不剩。一点也不浪费。

    通过他半睁着的眼睛，我看见他的眼里一片糜烂的浅红。

    真像一只通人性懂人情的小狗。

    说实话，我大脑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潘金莲那句经典台词“大郎喝药了”。

    他从抽屉里取出两包药，隔空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少年：“让他吃下。”

    他滚烫的手指试图握住我的手指，不过力量很微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他的手轻轻垂落下来。

    只是个很脆弱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