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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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那音乐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随着一个熟悉的旋律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形，变得清晰，楚怀星陡然掀开被子坐起了身。

    倒也称不上很懂，只是但凡是个地球人也很难不知道小提琴吧？

    楚怀星颦了下眉，垂眼看向前方，对方所指的两样东西正是他刚从地球带来的《诗经》和手表。

    楚怀星也不能十分肯定地保证自己一定能回地球，便只是点了点头，又问：“明天的黄昏指的是？”

    “我听说您爱好收藏古代书籍？”楚怀星问，待对方点头后，便接着道，“我有一本特殊的古代书籍，如果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将它借给您。”

    果然是……

    察觉天边的变化，楚怀星不禁挺直了腰背，仿佛从未见过日出似的，眯着眼凝望着那个方向。m.mankewenxue.com

    西蒙·桑切斯顿了顿，思考片刻道：“我对它很有兴趣，不过，听说它早就已经失传了。”

    向窗外凝望许久后，他偏头问塞哒：“白昼会持续多久？”

    没错，那是真正的太阳！

    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带上这本书籍，倒不是必须要向医生讨教有关虫王和空间卡牌的问题，而是为了将这本古籍推销出去，获得一笔创业资金。

    猎鹰酒吧的酒保说，黄昏时，医生会在蔷薇酒馆门外演奏，可现在也不是黄昏啊……

    它抬起前足指了指脚下的书封和旁边银色的男士手表，“属下试图靠近，但它很快消失了。”

    曲子已经拉到了尾声，楚怀星穿过无人的道路，走到那个男人身前，做他的听众。

    见天色不再有变化，楚怀星便打算上床休息了。

    “哦？什么古籍？”

    “这是……”

    他打了个呵欠，使劲地眨了眨眼，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只小蛾子关心的目光。

    他的衬衫下摆随性地塞进裤腰里，略显凌乱的褐色卷发上戴着一顶蔷薇花编成的花环，令人联想到浪漫的诗人。

    “我明白了。”楚怀星回以微笑，“那么明天见，西蒙医生。”

    几分钟后，楚怀星站在了蓝河旅馆的门口。

    尽管催眠术很好使，楚怀星却没打算拿对方练手，一来他没有那么多的精神力可以消耗，二来，不论在哪里，结交一位医生总是有好处的。

    男人闻之眸光闪动，温文尔雅地说道：“它是我从一本古代乐谱上学来的曲子，您很有见识。”

    还真是诡异啊……楚怀星摸了摸下巴。

    塞哒已经悄悄在床角给自己找了个位置，衔起毯子一角盖在身上，结果楚怀星又匆匆起身出门，它连忙踢开毯子飞了起来，生怕王将自己落下。

    “上午好，马奇先生。”楚怀星走到门旁，靠着门框打招呼，“早餐还有吗？”

    楚怀星略微颔首。

    以及，昨晚因为有不得不去地球的理由，他是将手机开机放在身上睡的，虽然顺利灵魂穿越了，但到底致使他穿越的因素是什么还是没有试验出来。

    “凑巧听过而已。”他谦虚地回答，旋即试探问：“阁下是桑切斯医生？”

    那轮金色的旭日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天际线，金光破开云层，自城市的边缘粲然绽放。

    楚怀星捧场地鼓起掌来，称赞道：“非常优美的乐曲……我似乎在哪听过，是《贝加尔湖畔》吗？”

    楚怀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西蒙·桑切斯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没错，这是按照古代图集复原的乐器，我们将它称作四弦高音提琴，古地球文献中称它为小提琴。”

    话落，不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道：“如果打扰到您的时间，我可以为此支付一些报酬。”

    昨晚临睡前，他特意嘱咐塞哒留意自己睡着后周围发生的异象……所以他从地球带来的东西都是从一个黑洞中掉出来的？

    楚怀星微微蹙眉，心中腾起疑惑。

    他一开口，就把楚怀星惊到了，这人说话竟然没有星际口音！

    他知晓，即使在加布里埃尔，新人类用人造太阳模拟的依旧是他们祖先定下的24小时制。

    时间不早，智能手环显示还差五分钟就九点半了。

    难不成，他所指的并非人造太阳的黄昏，而是真正的太阳出来后所营造的黄昏既视感？

    “显而易见，您不仅是个有见识的人，而且很懂音乐。”

    就只能这样？

    这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次日，当人造太阳明亮的晨光探入阁楼的窗子，照耀在枕头上时，楚怀星也被街道上嘈杂的人声吵醒过来。

    他不准备将书籍赠送给对方，这不符合星际人认知中的常理。

    他有一双相当惹眼的黛绿色瞳眸，身高不算很高，但体型颀长匀称，容貌也是恰到好处的英俊。

    心里嘀咕着，楚怀星将手表和《诗经》一起塞进了包里，旋即打开智能手环，按照菲尔兹给他留的那张卡片上的联系方式，加上了对方的手环号，并发送信息：“关于加入冒险队的事，想和你谈谈。”

    “没问题。”马奇说着便跨到门边，朝前台呼唤了一声“路易莎”。

    男人恰时地睁开了双眼，嘴角漾开柔和的笑意。

    “恩……假如我没有听错，您说的是古地球时期的那本诗歌集？”

    西蒙·桑切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比如？”

    “我马上过来。”发完这条信息，楚怀星走进盥洗室洗漱。

    西蒙安静温和地笑了，侧过身抬起绿色的眼眸望了望远方隐隐发亮的运载舱轨道。

    “是一本诗歌集，叫做《诗经》。”

    几乎是在他发送消息后不到五秒，菲尔兹便爽快地回复道：“苏珊旅馆，我现在有时间。”

    不过，不管怎么说，《诗经》好歹是拿来了。

    尽管这颗太阳比楚怀星记忆中的小一些，光芒弱一些，但楚怀星可以肯定，那就是太阳。

    ·

    这里真正的白昼光线如此黯淡，就难怪人们会在城市上空放上一颗人造太阳。

    尽管天是亮的，对于城市里的人而言，此刻却是深夜，因此道路上很冷清，鲜少有人经过。

    “不巧，你刚错过了早餐时间。”马奇没什么语气地回答。

    停顿片刻，楚怀星揉了揉额角，坐起身问：“有什么异常吗？”

    但之后，天空便没有继续变亮了，日头始终维持着这般不算耀眼的光芒，使得天色仿佛凝固在了晨曦或黄昏。

    安静地聆听了片刻，楚怀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即觉也不睡，起身穿上鞋子又出了门。

    塞哒展开翅膀飞翔到床畔，停在一本硬壳书籍上，回道：“就在您苏醒前不久，您的正上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这两样东西从洞里掉了出来。”

    楚怀星心里思索着，看向他手中的乐器：“我没猜错的话，您演奏的是小提琴？”

    男人微微扬起唇角，十分在意形象地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将花环戴回了头顶，颔首道：“鉴于我们有相似的音乐品位，您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西蒙·桑切斯。”

    他拉的是小提琴，情感饱满，乐曲动听，但很可惜，这样好的音乐，竟没有一人驻足欣赏。

    它纤尘不染地徐徐上升，从街道夹角爬上了高楼房顶，暖融融的金光驱散了城市的黑暗，直到被蓝月占据的灰暗天空彻底放亮。

    黑洞？

    “好吧，那请帮我再续一天的房间。”

    “虽然不是金的，但我这也算是古董了，不能随便佩戴，太招摇了……”

    这是他来到这座城市以来听到的最标准的华夏语，若不是不合时宜，楚怀星都想夸一句“不错的古地球腔了”。

    依照酒保的说法，那位医生既是博学的历史爱好者，又热衷于收藏古代书籍，那么相比起去黑市做生意，显然还是在霍夫森区找个靠谱的卖家交易更为安全。

    在那团团绽放的花墙中央，一个身着浅蓝亚麻衬衫与棕色厚夹克的男人正站在那演奏乐曲。

    五分钟后，他披上黑色风衣外套，背上沉重的背包，佩戴着嫩黄的“小蛾子胸针”，到旅馆一楼续费。

    望着那充满希冀的日出，楚怀星忽感心情松快不少，当即抬起腿搭在茶几上，背靠着沙发椅观赏窗外的美景。

    悠扬婉转的乐曲很快演奏完毕，他戏剧性地摘下蔷薇花环放在胸前，向唯一的听众鞠了一躬。

    言下之意，便是怀疑楚怀星在吹牛。

    这里的太阳很干净，就像被清透的薄云遮住了光芒，可见清晰的边缘轮廓。



    楚怀星翻身起床，拿起手表在手腕上比了比，犹豫几秒，又收了起来。

    将跟着他出来的塞哒放进裤子口袋，楚怀星循着乐声抬头望去，目光停留在斜对面被鲜花围绕的酒馆门前。

    原来这个星球是有白天的！

    塞哒恭顺地回答：“按照新人类的计时方式，大约是两天半。”

    楚怀星故作淡然地笑了笑，然后说出自己的正事：“听闻西蒙医生是一位博览古今的历史爱好者，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不知方不方便？”

    脱了鞋子，把手机握在掌心中，正当他放松精神躺进被窝，准备进行一场时空之旅时，一道悠扬的乐声轻柔地飘进了房间，打断了他的睡眠。

    蔷薇酒馆，顾名思义，门口两侧的围墙上爬满着盛放的粉色蔷薇。

    依旧是那个身材矮胖，看起来十分沉着冷静的老板，楚怀星到前台时，对方正在门口的花坛前修剪枝条。

    “这样吧，明天的黄昏，我还会在这里演奏，如果你能把那本古籍带来，我们就达成这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