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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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程宝舟心中一片愁云惨淡，所以才说王五只是一个新手村小boss，比起后面副本的压轴反派，王五这厮竟也被衬托得面善了。

    没有人吭声，包括程宝舟。

    他的面上带着少许耻辱，心情不愉快到了极点，尤其是路过这些歪七扭八的醉鬼时，甚至有人指着他笑，小孩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直到坐在主位的王五醉眼朦胧看过来，欣喜举杯：“妹子你去哪儿啦，快过来和大哥说说话，大哥能有今天多亏有你，等日后大哥自己当皇帝，你就是我的国师！”

    “不错，看来大鱼上钩了，倒是没有辜负我给他留出的时间，”红披风将军下令：“高狄，召集余下军士，丹毒老怪跑不了多远，他的老巢就在附近。”

    出生于乱世，苦苦挣扎，拼尽一切想要活下去的五百个孩子，他们或许没有光明的未来，或许穷尽一生都在苦难中沉浮，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程宝舟沉默着跪下，可她的头却是仰着的，她那张向来讨喜的娃娃脸露出灿烂的笑容：“实在抱歉，这位大人，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实在凑不出五百个童男童女，何况饥荒已经闹了好几年了，发育不好的成人比比皆是，小人实在很难分清有些个子小小的是不是孩子呀。”

    他抬起手，所有人都以为程宝舟下一秒会化作一滩脓水，就像王五老爷那样。

    身旁副官应声，随即提醒道：“将军，不久前收到消息，辽州知州的公子失踪似乎也与丹毒老怪有关。”

    几个时辰后，在天光即将洒落时一队黑甲铁骑来到了县衙，为首者身材高大，因面甲遮挡看不清面容，唯有身后血色披风跟随其走动带出一道道斑驳红影。

    看见她这副模样，男童不满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随口道：“既然现在你负责这块地方，去给我找来童男童女五百人，少了一个我就把你们全都杀光。”

    叶渡不明白为什么收拾好行李一心带他离开的程宝舟被陌生小孩子问路后就真的领着对方返回县衙，而男孩则是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情不自禁管一个小丫头片子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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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括程宝舟自己，看见丹毒童子的反应后她后悔到不行，恨不得抽一分钟前的自己几个大耳巴子，做人可以穷，但千万不要又穷有骨气啊！

    可叹王五此人从山野中走出，死后也回归了山野。

    程宝舟再次回到县衙时，心情十分沉重。www.kaiyiwenxue.com

    他环视周围一圈，将双手拢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子里，稚嫩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现在，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是的，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想过是程宝舟带着这个人来杀害自己，宝舟妹子怎么会害他呢？她分明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啊……

    不过片刻，便有人汇报：“将军，确定是丹毒老怪所为。”

    但主角二人也是运道不好，刚好碰见了趁着朝廷剿匪之际最后再收割一波药人的丹毒童子，虽然两人的年纪大了点，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依然是童男童女，丹毒童子手上缺人也不挑剔，就把他俩给抓回去了。

    这是五百个孩子的命啊。

    ……

    程宝舟捏紧了拳头，依旧一言不发，旁边叶渡却是瞬间明白她为何如此乖觉，他此时背后全是冰冷的汗水，面色发白靠近身边的少女，正如他曾经说过，倘若程宝舟遭遇不幸，那他也无能为她报仇，求不得同生，便只能求共死。

    “还是来晚了。”

    “跑……”

    但那红披风的领头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径直走入，身后黑甲铁骑中另出数人，动作迅速掏出专业器具，随着灵气涌动开始查验。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丹毒童子死死盯着程宝舟，他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缓缓握紧又松开，最后他“啧”了一声，打出了幽绿色的指光——

    所有人都在颤抖，用恐惧的目光注视着男童，想来也是可悲，因为王五习惯用武力去统治自己的集团，所以当他被杀害时，习惯了被武力统治的众人没有谁有勇气替他报仇，哪怕是他仅剩的亲哥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不是聋子的人都明白了，这是个出身外道的魔头。

    “是么？正好一箭双雕。”将军抚掌而笑，接着转身离去，身后军士利落跟上，待一行人踏出县衙，几朵赤红血焰自空中飘落，如附骨之疽般攀爬于周围一切可供燃烧的材质，片刻后原先县衙的地方只余下一片黑污。

    她的身边跟着不明所以的叶渡，和不知为何脸色不太好看的问路男童。

    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他对程宝舟说道：“可惜你没有九条命，你只有一条，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在苍州这样的小地方，你这样年纪的炼体境倒是个不错的药人胚子。”

    她应该露出献媚的笑，向对方展现自己的办事能力，就像依附王五那样，重新找一颗大树攀存，但是——

    于是孩童面露不耐，弹指一挥又是几道幽绿光晕飞去，几个悄悄退到门边想要溜走的家伙就这样步上了王五老爷的后尘，他的再次出手成功让大家吓破胆了，不再存有对方只是报复王五的侥幸心理，立刻跪倒一片，程宝舟原本想要跪在人群里缩小存在感，但她这个二当家很快就被周围人指了出来，她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道：“这位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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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宝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笑，真是该死，她又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否则也不会去充当王五的狗头军师，说这种话激怒对方是疯了吗？

    原著中，王五与叶渡两人始终都是彼此利用的关系，没有程宝舟的帮助与策划，即便后来他险险攻下庞老财的宅子，找到灵应境功法，但人手死伤惨重，手头资源极度匮乏，一时之间百般无奈，虽有功法却突破不得。

    他们下意识屈从了拥有更强大武力的人。

    王五惨烈的死顿时让剩余人清醒过来，他们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最为强大的人就是王五，然而如此强大的王五却遭遇了这样诡异的死亡，没能有一丝反抗，或者说没办法有任何反抗。

    县衙内随处可见堆积的尸体，皆是神情痛苦，肤色是诡异的青紫并覆有黑色斑点，肢体扭曲，与撒乱桌椅和酒肉混在一起，弥漫出极其难闻的异味。

    更何况那时他因为俘虏了庞老财的儿子，队伍里多出一个炼体境修士，彼此之间的利益就要重新划分，王五与叶渡闹得不是很愉快，心中存有隔阂，自然没办法全心全意闭关突破。

    程宝舟自以为准备好了一切，可千算万算也没能料到竟然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也能偶遇丹毒童子出来抓人，如今她的心情十分沮丧，精心策划了一切却被强制结束的无力感席卷了程宝舟，这让她意识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被“作者”支配的笔下人物。

    如此一耽搁便等来了官兵，原著中的王五并没有攻下县城，却还是被顺手清理，只不过因为未能引起重视，所以王五侥幸逃过一劫，然而重伤的他最终却被叶渡与青梅联手暗算，两人搜刮一番财物后便将他的尸体抛给了山里的野兽。

    说罢他哈哈哈大笑，看来是真喝上头了，竟然连这种胡话都说出来了，程宝舟沉默着不吭声，旁边的男童却嗤笑道：“区区一个灵应境的小修士，做什么梦呢？”

    然而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剧情又回到了原点，王五明明已经突破了灵应境，却还是莫名其妙的死掉，只不过这一次终结他生命的是丹毒童子，而不是她与叶渡。

    就如同王五过去随脚踹死饥肠辘辘的难民一般，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人的生命永远都是廉价而轻飘飘的。

    方才一个指认程宝舟是二当家的倒霉蛋不幸中弹，很快化作了地上一滩让人没有任何靠近欲''''望的血色污水。

    更糟糕的是，明明程宝舟知道此时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激怒丹毒童子，乖乖按照对方的命令做事，可她却脚步沉重，始终无法迈出一步，嘴中也像灌满了铁水，吐不出一个字眼。

    在这样寂静的空间中，身形不过半人高的男孩迈着自己的小腿，享受着周围人的恐惧，一步步穿过人群，最后站在了王五曾经待过的高台上。

    丹毒童子听见这段话，先是愣住，接着他咬牙笑了起来，面上浮现出阴毒之色：“好啊，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看你真是九条命都嫌多！”

    而杀害他的人却与他无冤无仇，不过是起了心思随手一弹，像捏死一只蚂蚁般杀死了他。

    直到最后，王五只来得及对程宝舟吐出一个字——

    她是晓得面前之人身份的，此子江湖人送外号丹毒老怪，不过她本人认为丹毒童子更适合对方，是个让原著主角刚出新手村就遭了一记闷棍的毒辣反派，心黑手狠，离经叛道。程宝舟并不是一个喜欢吃苦的人，如果能够避免她自然是不乐意去遭罪的，所以仗着那位“系统”许久没有出现过，程宝舟又料想此时剧情已有了不少转变，不如避开这魔头去其他地方发展。

    他走下了高台，来到程宝舟面前，随意扫过她身旁的叶渡，露齿一笑：“真不错，你们这对童男童女，能顶过五百个凡人之子呢。”

    他的身体迅速发黑，接着一寸寸化为腐烂脓水，全程不过几秒钟，一切便结束了，意气风发的王五、畅想未来的王五、贫困出身奋斗到灵应境的王五，就这么随随便便死在了这里。

    说罢，他轻轻弹指，一道幽绿色的光晕朝着王五飞去，看似慢悠悠，实则任凭感到不妙的王五如何躲闪都逃不过，眨眼间王五发出惨叫，现场便发生了极其恐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