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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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张脸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苏爱国叹了口气，“是真的。现在市场都被合资车占领。合资车的发动机动力、油耗和稳定性都比国产好。咱们厂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错了。”

    现在还不到饭点，苏以沫确实不饿，再说她也不想像昨天排半个小时的队，乖乖去洗漱。

    承然她现在有父母疼爱，不缺吃喝。但是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张招娣一听这话，心里哇凉哇凉地，不由急了，“那咋办？咱们厂不会倒闭吧？”

    如果她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好像也不错。

    晚上，苏以沫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清凉的风。上辈子的她运气不好，拿了一手烂牌，经过十几年奋斗，好不容易把牌打好了。还没享几天清福就穿了。虽然现在的生活水平跟穿之前她挣下的家业不能比，但是父母疼爱，经济条件也还行，这样温馨有□□比冷冰冰的大房子要让她留恋。

    晚上，苏以沫躺在自己的小床，怎么都睡不着，倒不是刚穿过来不适应，也不是下午觉睡多了，而是外面不间断地传来嘈杂声，有人下班交谈的声音，洗澡的声音，工地施工的嗡嗡声……这么多声音交织在一起，吵得她脑壳疼。快到四点，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作为食堂员工家属，苏爱国唯一的特权就是不用像其他职工排队。直接进后厨就能打到饭菜。

    早餐比昨天的饭菜好吃些。油条、豆浆、馒头和潮汕菜脯，干净清爽。

    工厂食堂虽然包给私人，但厂里硬性规定菜价，一道素菜四毛，贵一点的猪肉炖粉条也才八毛。经常做饭的人都知道这个价格其实跟在家做差不多。

    迷迷糊糊中，苏以沫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太累了，没有睁开眼睛，任由梦神将她拖入梦乡。

    镜子里的这张脸跟上辈子的那个傻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许多小孩子馋得直流口水，纷纷跑到院子里喊家长买卤菜。

    只是这张脸却唤醒她脑子里一段久远的回忆---

    有那疼孩子的家长会拿钱下来。那些节省的家长就会笑骂一声，“嘴怎么那么馋。不买！”

    小孩子没有定性，苏爱国这个父亲就要督促女儿起床、吃饭、上学。

    别人有的，她女儿也得有，但是数目得斟酌着给，不能给太多，免得小孩子以为家里有金山银山，花起钱来没个数。

    她的视线扫到旁边的日历，上面的日期是1990年4月20日。

    以苏以沫的身高，自然看不到，她踩在凳子上，终于看到自己的这张脸。

    到那时爸妈是富一代，她就成了富二代，想想就美滋滋。

    看着这种老式日历，苏以沫揉了揉疲惫的脸，这才有种回不去的真实感。

    张招娣看着女儿圆滚滚的肚皮，刚刚可是吃了整整一碗米饭，女儿胃口变好了，可能是那鸭腿的功劳。她当即拍板，“以后每周五下午咱们都吃卤菜，给你尝个鲜！”

    富森配件厂算是不错的，那些私厂待遇会更差，有的每月只放一天假，有的只放半天。

    浓郁的烈性的卤香味儿弥漫在不大的客厅，闯入鼻尖，香糟汁的味道浓郁，鸭腿色泽诱人，苏以沫夹了一块卤鸭腿送入口中，味道香醇，肉质细腻，嚼劲十足，令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

    张招娣见女儿不错眼盯着鸭腿，馋得眼睛直冒绿光，扑哧一声笑了，立刻催促她快点去澡堂洗漱，“回来再吃。”

    富森配件厂是国企，工作时间是8小时，每周放一天半的假。这时候的职工除了国企、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少有放两天假。

    晚饭，在苏以沫的强烈要求下，鸭腿被一分为三。

    苏以沫没有穿回去，只能认命。

    人的适应性真的很强，刚开始她特别不习惯这边嘈杂的环境，许是知道自己穿不回去，心定下来，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所以哪怕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员工们依旧趋之若鹜。

    张招娣还想起一件事，“我今儿才知道邓厂长的媳妇每个月都会给女儿零花钱。妈也给你。”

    洗漱完，苏以沫回到家，苏爱国已经从食堂打好了饭菜。

    苏以沫吃完饭，按照原身的记忆去幼儿园。中午就在幼儿园吃饭，下午四点放学。

    这时候的工人是干最多的活，拿最少的工资，偏偏外面多的是人往鹏城挤，压根没有人表示不满。

    苏以沫连连点头。

    如果爸妈真的失业找工作，去私企打工多不划算啊。

    澡堂位于家属区大门两侧，左边是男澡堂，右边是女澡堂，刚刚下工才五分钟，此时门口已经排了上百号人。

    张招娣见女儿吃得不多，以为她刚刚病好，还没恢复平时的饭量，眉头紧紧蹙起。

    苏以沫这一睡就睡了六个小时，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醒来时，外面已经黑了，她爬起来开门。m.liulanwu.com

    这时候的私企没有星期天。张招娣的食堂就是私人承包，上的是早晚班，要么管早餐和午餐，要么管午餐和晚餐。一天要上12小时的班，每月只有发工资那天才会放半天假。

    洗完澡，浑身清爽，只是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晚饭吃的又是大锅饭，清汤淡得能照出影子，菜也是以水煮居多，连点油腥都没有。比后世的减肥餐还难吃。苏以沫苦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洗完澡回到家，就听张招娣正在向丈夫抱怨，“这么一只卤鸭腿抵得上食堂一碗红烧肉。这外面的东西就是贵。”

    上辈子她容貌很普通。有多普通呢？可以这么说吧。她跟竞争对手抢总经理的位置，他输给她，他都不会用“她是靠姿色上位”这种借口来抨击她。

    张招娣上的是早班，四点多就走了。

    家属区住户太多，相应的配套设施却跟不上，经常因为厕所和洗澡的事拌嘴。孩子们都是放完学就赶紧去洗，等大人下工回来，澡堂门口挤得跟腊肠似的。

    苏以沫穿好衣服，走到客厅右侧的盆架，这边墙上挂着一块镜子。

    如果她让爸妈现在就下海经商，他们肯定不干。毕竟这时候的人都以铁饭碗为荣。

    比起大锅饭，无疑地摊美食更能增进食欲。

    张招娣被这话安慰到了，她也是听说老家许多工人下岗才想岔了。他们可是在鹏城，这边的工厂多着呢，每年大批盲流挤到鹏城找工作，最不缺的就是岗位。

    张招娣从来不开火，就是这个缘故。以她以前的经历，能吃饱喝足就已经很好了，还想滋味好？那就贪心不足了。

    两人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哪怕成了工人好几年，依旧节省。

    苏以沫满腹心事去洗漱池，这边已经挤满了大人和孩子，排了好半天才轮到她。

    苏以沫惊讶地瞪大眼，随即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连夸妈妈英明，张招娣笑眯了眼。

    苏以沫抿了抿嘴，径直回了家，一眼就看到桌上摆放的一只卤鸭，她顿时眼前一亮。

    但是如果厂子倒闭，爸妈不得不另找工作。又得知下海赚得比打工要多得多。爸妈肯定愿意下海。

    张招娣见女儿睡着了，碰了碰丈夫的胳膊，“我听说厂里定单又减少了？”

    她放了心，被两人对话惊醒的苏以沫却睡不着，两只眼睛在黑夜中滴溜溜乱转。

    张招娣和苏爱国在女儿的催促下，也尝了尝。两人瞪时眼前一亮。

    苏以沫排了半个小时才进去，此时队伍已经排得老长，在院子里足足绕了三圈，就好像波板糖。

    那么问题来了，她穿成了原身，那原身呢？是穿成了她，还是投胎转世去了？

    “谁知道呢。”苏爱国见妻子紧蹙眉头，“你放心，咱们在鹏城，外面到处都是厂子，不怕找不到工作。”

    不到六点，苏以沫就被爸爸喊醒，比昨晚高了好几倍的嘈杂声在外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时候的家长不接送孩子，苏以沫也是一个人回的家，离老远就看见门口有个卖卤菜的摊子。

    一顿饭，三人吃得分外满足。

    这么好吃的卤鸭腿，他们还是头一回吃到，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直往嘴巴里塞米饭。这么香的菜就得就着米饭才好吃。

    苏以沫慢慢阖上眼睛。

    也就是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她的家人并不疼她。这一幕深深刻在脑海里，每当她熬不下去的时候，她总是回味这一幕，告诫自己：这个世界还是有爱，只是她运气不好，没有遇到。

    张招娣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过去，“省着点花。别浪费，知道不？”

    苏爱国拎着暖水瓶站在外面，见女儿睡眼惺忪，他微微一愣，连连催促女儿去洗澡。

    进入浴室，跟以前她上辈子的高中差不多，几十个管子连通锅炉，管子另一头是花洒。

    她高考那年，成绩被人顶替，她误以为自己没考好，家里又不肯让她复读，她只能去省城打工。她到省城的第一天，在火车站遇到一对夫妻，苏以沫之所以记得这么清，因为这对夫妻长相一般，却有个容貌不俗的女儿，但是这女儿痴痴傻傻，明明二十多岁，却有儿童般的笑容。夫妻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哄女儿吃东西。女儿将手中的吃食塞到父母嘴里。多么温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