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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顾行迟欲言又止,李月熙嘟嘟嘴,说:“可我又不怪你。“

    顾行迟点点头,李月熙的名字有月光的意思,而李阳的名字,是太阳。她得到的,永远只是李阳剩下的。

    李月熙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说:”你为什么要道歉?你做错什么了吗?“

    李月熙定定地看着他,只有瞳孔的收缩,能勉强证明她是个活物,许久后,她嘴角拉扯出如散落地上的白色花瓣般凄美的笑意。

    李月熙不满意这个答案,摇摇头,说:“我问的是,你愿意吗?”

    他又把这口气吐了出来,无奈地笑笑,说:“你以后要记住不能喝超过两瓶的量。”

    ”谢谢你。“

    “因为你。”

    顾行迟张张嘴,犹豫一会儿,最后只是说出三个最无趣的字:”对不起。“

    李月熙用双手,将顾行迟的头掰正,凝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想听实话。”

    李月熙注视着他,问:“你是因为不想和她在一起拒绝了呢,还是因为我?”

    巷子里灰暗雾濛,路灯昏黄,照不见一个人影,四周沉静,绵绵细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远远近近的屋檐,屋檐下散落着白色花瓣,唯一的声音,是远处隐隐约约的脚步。www.chunfengwenxue.com

    随着脚步渐响,两道影影绰绰的身影,打破了路灯下空旷的安宁。细雨描边,灯光着色,纤细身影推开高大身影刚撑开的伞,模仿儒生那般摇头晃脑,口中吟诵。

    花儿的言语在风中百转千回,把自己倾诉给树听,从发芽说到绽放,从哭泣说到平静。

    或许是哭了太久,她的声音失去往日的清冷,反而软软的:”你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男孩。“

    顾行迟沉默地点点头,还没想好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李月熙喜悦的叫喊:”今晚月色好美呀!“

    “哼,我就知道!”李月熙撅着嘴,头偏到一旁,双手环抱胸前,仿佛一个撒娇的小女孩。

    顾行迟顺着她洁白的手臂看去,只见月亮躲在散乱稀薄的乌云后面,薄雾笼着乌云与月,仿佛女子躲在屏风后,只探出绝美的半张脸,脸上还蒙着轻纱,满是神秘与优雅,青涩与纯洁。

    李月熙又靠近了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那你愿意吗,你心甘情愿吗?”

    顾行迟深吸一口气,然后指着她说:“你”

    顾行迟点点头,似是不忍打破这唯美画面般,轻声说:“有过。”

    湿透的胸膛又传来一阵凉意,顾行迟满怀歉疚,双手微微用力,抱的更紧。

    只是没得到罢了。

    她拍拍手,轻点脑袋,口中喃喃:“是呀,我怎么会喝醉呢?”

    “你怕。”高大身影边说,边将伞笼罩在那女孩的头顶,“雨不大,你喝大了,小心感冒。”

    雨落本无声,听到的只是云里坠落的灵魂在呜咽,那场雨没有尽头一样,绵延在李月熙润湿的眼。

    月光清凉如思,灯影恍惚如牵,薄雾清淡如羞,密雨绵细如愁。

    “可是有人和我说,我是自己人生的女主角,值得最美好的故事和爱。我觉得不止是我,你也值得。我们不该在这样勉强的爱情中消磨自己,对吗?“

    她偏过头,月光皎洁,灯影昏黄,却遮不住她脸上的红晕,白色的连衣裙也染上晕湿化开的那一种明黄的光亮。雾濛的小巷里,她清丽动人如刚从月宫偷跑出来的仙子,如刚从童话中离家出走的公主。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立刻半闭眼睛,轻皱鼻头,敲敲脑袋,随即恍然大悟的抬起头,樱桃小嘴张大到能吞下鸡蛋,指着顾行迟说:”不对,我根本没喝多!”

    女孩向后一退,逃出伞的范围,继续摇头晃脑:“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她不愿要顾行迟残破的爱,她要顾行迟真正的爱。她尽力去争取了,只是没得到罢了。

    李月熙摇摇头说:“不用解释,我一年前就知道了,她和你都说了什么?”

    顾行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我还是明天再和你说吧。”

    因为曾

    李月熙瞪大双眼,拍拍胸口,不服气地说:“我还能喝!”

    顾行迟久久没说话,似乎在沉思,也似乎在逃避。

    许久,怀中哭泣声渐小,他轻声说:”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女孩。“

    无边丝雨细如愁,昏黄的灯影在雾中恍惚,她说:“林漫漫来找过你吧。”

    李月熙戳戳自己的脸蛋,似乎在回忆什么,说:”我不开心你就道歉呀?那你可欠了我不少道歉了。”

    她藏着秋水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顾行迟看着她说不出话,沉默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是。”

    “诶?我喝了这么多吗?”李月熙纤细修长的手指戳在自己白皙的脸蛋,戳出一个小银窝,然后傻傻的笑着,说:“看来我真的很能喝。”

    “啊?我”顾行迟一时语噎,直到现在,他仍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抬头看看那微不可察的细雨,顾行迟默默收起了伞,说:“是呀,你就算喝了整整两瓶红酒也根本不会醉呢。”

    李月熙指着月亮,面带回忆,说:”可后来和你看了好多次月亮,听你说了好多关于月亮的故事,我才真正喜欢上那温柔的月亮,也开始喜欢上我自己。毕竟,你说过的,我不被爱又不是我的错。”

    “我的天空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你给的明月。可我在月的清辉里执拗地误信着种种关于月的传说,才发现,不止生活不是童话故事,爱情也不是。哪里有童话中那样简单到理所当然的爱。”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利用你的温柔和责任心,堵住你好几次的拒绝。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万籁俱寂,脖子有些酸的李月熙似被微风吹得清醒,不复刚才的跳脱,缓缓说:”别人都知道我喜欢月亮,可只有你知道我小时候很讨厌月亮。“

    她的笑像糨糊贴上去的,颤颤巍巍,摇摇欲坠,顾行迟甚至已经能窥见那笑容下是怎样的悲哀和遗憾。刚刚那突如其来的风仿佛不会停息一般,她似那洁白的花儿不停颤抖,仿佛要被这阵微不足道的轻风吹起,声音也随身体颤动。

    顾行迟看着那双澄澈无暇的眼睛,沉思了很久,说:“我可以,但我不愿意。”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花朵的泪远比夏雨冰凉,在花瓣上微微战栗,最后坠落在树干上。

    ”顾行迟,你不要觉得我会一直强迫你,要知道,我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热切地盼望你能幸福。只不过,想起这幸福没有我的份,我现在无比难过。“

    她身体随脑袋微微晃着,她指指自己,瞪着顾行迟,说:“我酒已经醒了!“

    花儿在微风细雨中躲进他怀里,颤抖地诉说着她的花语。

    密雨稍疏雾渐浓,她的声音如跳动的灯影般不安:“那你愿意一直陪着我,直到你把心动变成只对我一人的喜欢吗?”

    顾行迟拍拍她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按在她脑后,无数言语在他嗓子里拥挤徘徊,以至于一个字都逃不出去,他像个沉默矗立的树,默默拥抱着花朵。

    李月熙松开了有些酸痛的手,低头静默,一动不动,如屋檐下散落的白色花瓣,直到微风袭来,她与花瓣一起微微颤动,说:“是啊,你当然可以为我拒绝林漫漫,可以一直陪我,我也可以不顾你的心意与感受,永远挽留你,可是,我想问的是,你愿意吗?”

    月光填满她的双眼,像是暗流涌动的海上升起一轮最纯洁无暇的月,顾行迟看不懂她那复杂的眼神,一只手默默地背在身后,极其用力的握拳,直到手酸痛无力,直到她眼中的月色渐暗,直到巷子安静地只剩下他们的呼吸,他才有气无力的说了句:“不算情愿。”

    顾行迟犹豫一会儿,说:“我可以。”

    她如月如灯,如雾如雨,如诗如画。

    ”你愿意,我就愿意,你只是可以,那么,我不可以。“

    “你明天要和我说什么?”李月熙双手捂着脸颊,露出一副惊喜又娇羞的表情,“你明天要和我表白吗?”

    顾行迟有些不自在的说:“她想复合,我拒绝了。”

    李月熙不想要顾行迟歉疚的爱,她想要的,是他从心动中萌芽的爱。她才不在乎顾行迟放没放下林漫漫,她在乎的,是顾行迟有多喜欢她。或许再等几年,顾行迟能爱上她,可是,那样的爱有什么意义呢?

    她突然有些委屈的说:”好久没听你说谢谢你了,你这一年总喜欢说对不起。“

    赏月片刻,顾行迟示意该回家了,李月熙却不愿意走,耍酒疯似的硬拽着顾行迟,顾行迟无奈笑笑,陪她看了好久的月亮。

    顾行迟面露惊讶,张开嘴好像想解释些什么。

    她轻咬下唇,面露怯意,身体如她的眼波般微微摇曳,随后站定,仰着脑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顾行迟,贝齿轻启,像是天上的月儿在说话。

    “你对我有过心动吗?”

    顾行迟耸耸肩,把头偏到一边,说:“甘愿。”

    ”如果是以前的我,只要是你就好了,哪怕你只是因为怜惜与责任才给我那些爱,即使我们不会很幸福。”

    “那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听完她所有心事,顾行迟嗓子中三个横冲直撞的字突然拥有了灵魂,从混乱拥挤的话语中有序逃出。

    泪绵密如雨,顺着她微颤的眼角滑下,顾行迟拿出纸巾,还没递出,就被清香的花儿扑了个满怀。那本是枝头最优雅骄傲的花儿毫不隐藏的大声哭泣,一如将她打落在地上的暴雨。

    即使暴雨让她提前凋落,没开出果实,可花朵本身,就是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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