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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归意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沉入海底,两旁的铺子挂上了灯笼,“这点码头兴许没什么人了,明天一早再去。”

    中年男人见他们过来,眼神闪避,慌张的想要将铺子拉走,一旁的小男孩正吃着手里没卖出去的糖画,放了一天,糖上早已粘上来往人群扬起的粉尘,他却浑不在意,专注的吃着美食。

    燕云漠从男人身后拉住了他和那推车,这才没有对倒地的二人再次伤害。

    他走过去递给了她一身新衣服,将沾血的毛巾带走。

    李归意独自坐在屋中平复心情,她总觉得,方才他那样盯着她的伤口,很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男人本想再狡辩些什么,但见到燕云漠靠在他的铺子旁边,心知自己躲不过了,长叹一声道,“这也不能怪我,那袋子钱也是别人骗我了的,我一天也才卖十几个糖画,他一次结清欠我的钱,我还又送了他两个,没想到回家发现是□□。我找他,他说我偷换了,这不是他给我的那串,我实在没办法,正巧今日你们开店。那么多人,我以为你们发现不了,对不起,我真的也是没办法了。”

    但回了后院,她就觉得燕云漠有些不太对劲。

    趁着天还没黑,李归意叫着账房先生当人证,又叫上燕云漠撑场面,颇有一副干架的样子,气势汹汹地来到街头卖糖画的铺子前。

    “码头的冯老二。”

    燕云漠将她扶起身来,本想检查下她的伤口,却被她推开。

    燕云漠打了个响指,卖了个关子,“先回去上药。”

    “我自己来。”李归意从他手中拿回药膏,坐下来挽起袖子,接过湿毛巾擦了擦周围的血迹,抹了点药膏,敷在上面,冰冰凉凉的。

    “他赊了多长时间,能欠你四十多个铜板?”

    李归意见他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小男孩面黄肌瘦,一看就是没吃饱饭的模样,若不是收到的□□,他兴许已经买到了粮食。

    她缓和了口气道,“我是开大铺子没有错,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也是我自己挣来的。你明知道这钱是假的,还继续用,若不是我发现了,说不定兜兜转转又会被用到其他可怜人身上,你和那个骗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李归意揉了揉那小男孩的头,在男人的道谢声中转身离开。

    李归意安抚了他两句,见他也着实可怜,让账房先生给他们从后厨捎来几个馒头,能挨过几日,“以后收钱的时候还是要检查一下,若是还遇上这样的事,必须要去报官。”

    “为什么不报官?”

    李归意撵着那几串铜板上发黄发粘的东西,放到鼻尖闻了闻,“这应该是他们不小心掉上去的糖。”

    男人见自家孩子倒在地上,连忙跑过去将他拉了起来,检查了许久他有没有受伤,抱着他数落着他的乱跑。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的抽泣了起来,他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反驳父亲的指责。

    李归意听他这志得意满的语气,忍不住摇头浅笑,“那么请问我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的燕大哥,现在这个冯老二在哪儿呢?”

    男人太过紧张,将车拐弯想要推走时,竟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孩,眼见那孩子要被推车撞倒,李归意眼疾手快的将他拉起身来,跌倒在一旁。

    她又挽起了袖子,伤口再向上几厘米处,是那个已经几乎被她忘却的,能够证明她这副身体是康昭帝的蝴蝶胎记。

    燕云漠听到“本能”二字,“噗”得笑了起来,“你这人,本能倒是还挺多的。”

    “就才半个多月,他当时找我去城里的醉香楼做糖画,说是元宵节花灯会,老板娘找他安排的,因为过去经常来我这儿,所以才找我去的,结果一直没有给我结钱。就昨个儿来找我,我本来兴冲冲的还早点收摊,就想去买袋面来,结果谁知道给我的钱是假的!”男人越说越难受,忍不住抹了把泪。

    她抬起头,却发现燕云漠还没走,他正看着她的伤口,她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外乎是什么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我不用拉那个孩子,你也能保证他不会被伤到。但当时事出紧急,我这是本能。”

    的确,哪怕抓到了真凶,收回那些流落在外的□□,对普通百姓而言也不会得到相应的补偿,若是继续使用,反而还能换取些东西,这或许就是□□最难收回的原因。

    李归意对着账房先生比划了半天,他才恍悟般道,“对,他当时给的是个袋子,还差五个铜板没有收他的!”

    “他问你话为什么不回答,”李归意上前道,“你见了我们就跑,看来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了。”

    他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报了官又有什么用,能抓到造□□的吗?就算能,能把钱给我吗?”

    男人低着头,嘟嘟囔囔道,“你们好歹是开大铺子的,也不差这些个铜板,但对我们来说,这可是一个月的口粮啊。”

    “就算是有人骗了你,你也不能骗我啊!”李归意气还没消。

    “明明是你疏忽大意,骂什么小孩子!”李归意听不下去的打断道,她扶着右臂,方才倒地时,不小心划伤了胳膊,衣服开了个口子,感觉沙沙的疼着。

    李归意这才又感到一种麻嗖嗖的感觉从右臂蔓延全身,她低头看了下右臂,其实伤口已经没再流血,但之前流的血染到了衣服上,看着是有些吓人。

    “你跑什么?”

    她从谏如流地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有个卖糖画的小男孩,来给他和他爹买衣服,哭了半天说他们家只有这么多钱了,还给了咱们两个老虎的糖画。”

    另一堆□□十个一组,串在绳子上,还有五个零散的。m.sanguwu.com今日来买衣服的,大多数采买的店外展示的人偶上的衣服,定价是二十五铜板。

    男人自知理亏,低下头不作声响。

    糖画铺子和李归意的布铺大为不同,虽说叫铺子,但不过是个小推车上插着几张做好的糖画,十分简陋。

    “你要在他上工的时候盘问他,你觉得他会理你吗?”

    “若是不抓到那些人,只会有更多的□□流通,别说江州,整个大康都会乱的。只有惩治了造□□的人,才能真正保护你手里的真币是真的,否则连真币都会变得一文不值。”李归意知道现在不是讲大道理的时候,也不想多费口舌,“骗你的人是谁?哪里能找到他?”

    他此刻竟然拿着药膏要为她抹药,她来回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发现端倪。

    “你现在不去找他?”燕云漠盘着手,走在她身后,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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