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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漠忽然捂住了胸口,猛然咳了几声。

    念川的贫瘠同她过去所经历的困境相比,兴许也算不得什么。

    燕云漠摸了摸胡渣,摇了摇头,“你果然还有钱。”

    哭声渐渐消失,寒风袭来,她的脸上火辣辣得疼着。其实方才刚一开始控制不住的大哭出声,她就已经觉得有些丢人,但当时已然停不下来,她只得将脸埋在臂弯。

    这着实把燕云漠吓了一跳,他眼见着这个瘦弱的身影在他面前报膝蹲下,开始不顾形象的哇哇大哭。

    “即已出城,你我两清,”李归意忽然抱拳,跟他道别,“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了!”

    他说罢,又学着李归意语重心长的模样道,“李小兄弟,做人不要太过吝啬,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你的性命难道还抵不过那些个银两吗?”

    再艰难的困境,只要饿不死,她都能够扛下来,能够积攒银子,过上想要的生活。

    “强词夺理!”李归意别过了头,心中却不自觉得觉着他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声音弱了下来,“那你还要我如何报答?”

    “别傻乐了。www.aihaowenxue.com”燕云漠被她笑得背后发毛,从木车上翻身下来,拍了下她的肩膀,指着城门道,“来了伙出城的商人,跟着他们能少点怀疑。”

    李归意扭了下肩膀,甩开他的手,向旁边挪了半步。

    李归意这才想起他之前受过内伤,舔了下嘴唇,问道,“你的伤,可好了?”

    “离京之后,你打算去哪儿?”燕云漠的话将她一下子拉回了现实。

    燕云漠却愣了一下,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答案,他轻笑了下,“许是可怜你我罢了。”

    燕云漠却不答反问,“那你又知道,为何那些个守卫会对你我放松戒备?”

    正如燕云漠所说,城门守卫当真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商队之上,只简单查阅了他们的路引,翻看了他们的行礼,便放了行,一门心思放在商队车马的货物之上。

    “喂!”幸而夜色已至,他们在城外的一条小路上,无人路过,燕云漠待她放肆地哭了半晌,才走到她的身旁,弯下腰来,用手背拍了拍她的胳膊,“哭够了没?”

    李归意从京城出逃,便是不想被抓回皇宫。若是寻找她的人在京城未能找到她的踪迹,定会将视野放至全国。

    燕云漠看着她冒光的双眼,却沉默了,似在思忖着什么。

    李归意爽快地答应了,“你要去哪儿?”

    燕云漠听她没了动静,忍不住打趣道,“你这哭的知道的是为了你的钱财,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出了京城的大门,李归意兴奋的抱了几步,城外寒风萧瑟,植被萧条,不远处便是群山峻岭。

    “不错,”燕云漠找了处石头坐下,架起腿看向远山,“念川所在之地是大康最为贫瘠的一处土地,连年干旱又常有蝗灾,那里的人鲜少有积蓄能离开故土,离开之后更不会再回去。”

    “刚才又骗我说是因为惹了赌坊之人才临时起意,我看,从你认出劫掠我的人是当铺之人时,你就已经打好了算盘!”

    李归意说着,想到了那些她辛辛苦苦推着粪车,才得以从皇宫中运出来的宝贝,越想越委屈,说出的话也变了调,竟带上了哭腔,“全都没了!”

    “我去黑市取路引时已经打听清楚,那颗金豆本就足够买下我自己的路引!”

    他不知所措地退后了半步,双手在空中上下飞舞,最终落在裤子上摩挲了两下。

    念川是大康最偏远贫苦之地,怎么看都不是上乘的选择,所以她要反其道而行之。

    据李归意从包文处打听来的信息,这个世界的地图同她过去的地方完全不同,这附近经没有任何一座她听过名字的城镇。

    李归意越说,情绪越发激动,声音也提了起来,“而你却骗我说不够,拉着我去赌坊,换来的钱不过是为了再给你自己做一份路引。”

    李归意似是一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立马便给出了答案,“哪里有三次?顶多只有两次,在破庙你将我救下,这是一次,在西街巷子打跑了那些劫匪,又是一次。但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我给了你一颗金豆子,这钱足够去雇来一个经验丰富的镖师。”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沉默的加长,她心中越发尴尬,却只得应着头皮哼唧,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自然听不出来对方这话更深层的含义。

    李归意咬着牙,她本不愿去以最深的恶意揣度燕云漠的想法,但他既然如此得寸进尺,她便不得不予以回击,“你想出城,明明是你自己惹来的麻烦,还要借以帮我的名义!而为了救你,我将全部的家当都给了他们!”

    她定下决心,“就这里了!”

    燕云漠拉住了她,双眸微亮,笑得狡黠,“念川。同你顺路,给你省钱了!”

    燕云漠夸张地抚了抚胸口道,“就算我同当铺的那人有过旧怨,我却也是当真救了你,就这样对待一个身受重伤的救命恩人?”

    “每年要靠官府配发的救济粮。”说罢,燕云漠看向她的目光更为复杂,眉头也不自觉地轻蹙起来,“你当真没听说过?”

    “怎么也得送我一程。”燕云漠老神在在。

    有些头大的李归意回过身来看着燕云漠,本想从他这里得到建议,却正巧将目光落在了他要揣入怀中的路引之上。

    “等等!”燕云漠难得站起了身来,狐疑道,“何时两清?我帮过你三次,你就这么给我打发了?”

    李归意听罢,站起身来,踢了燕云漠一脚,“呸!”

    李归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们是见我们准备返乡,心中敬佩?”

    “因为念川?”

    “那不是为了借住我的房子吗?”燕云漠打断了她。

    燕云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向后捋了捋乱发,无奈地承认道,“不错,当铺的那几个人的确曾与我有旧怨,那日在破庙,我也的确只是单纯地想揍他一顿,救你也不过是顺带而为。”

    “你不说,我走了?”

    李归意自然不知道,她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质疑,拿过了他的路引,发现上面也写着这个地方,“这是你让张师傅做的,还是他自己选的?”

    风打在耳畔都像是要挽起她的长发。

    “但我满打满算也就住了一天!”李归意想起来就气,“第三次你说帮我搞定路引之事。我相信了你,而你却那我的金豆做赌,换来的钱竟是为了结清你曾经的旧账!”

    李归意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她只关心另一个问题,“那里的人可能自给自足?”

    燕云漠微怔一下,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可知道念川在何处?”

    她却觉得胸口分外舒畅,离开了京城,她便摆脱了枷锁,不用提心吊胆得活着。

    她挑了下眉,翻开了自己的路引,户籍处写着两个大字,竟有些眼熟,她从容地念了出来,“念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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