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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平头看到刘十三一言不发,失魂落魄,已经被他完全轰碎,决定继续演讲,对牡丹说:“回头跟你算账。”

    刘十三说:“我牙龈流血。”

    程霜说:“他不是奸夫,刘十三才是奸夫,不过感觉奸夫成了受害者。”

    他冲牡丹笑笑:“没关系的,我过来就是跟你说句再见,昨天火车开得太快,我没来得及。”

    小平头是有智商的,他不可能走,开始回答刘十三:“我是牡丹男朋友,你找她干吗?”

    这么没劲的人,一个趔趄倒在泥水中,被小平头暴捶,看得人连愤怒都没有,只剩心酸。

,再顺着他目光望去,顿时明白了一切。

    小平头怒槽满了,虽然他增加音量,面前两人却没跟他交流,他只好动用肢体语言,揪起刘十三的衣领。

    小平头估计听到了,真的大声重复一遍:“我是她男朋友!你找她干吗?”

    智哥陷入认真的思索,程霜说:“我们等等吧,男人的事情,男人自己解决。”

    程霜说:“为了正义!”

    程霜说:“草莓牙膏甜甜的,我只敢偷偷用。”

    被冷落的牡丹也没闲着,抽空回宿舍拿了伞,这时候撑起来罩着小平头说:“我跟你一块儿走,别打了。”

    智哥忍不住赞美敌人:“咦,这个奸夫怎么像外交官,讲话这么多方面的。”

    女生说:“为啥?”

    雨声清脆,刘十三推开小平头,轻轻一拉牡丹,让她躲进屋檐下。他满脸是水,说:“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小平头冲上前一拳,正中刘十三鼻梁,围观群众呼啦集体退一步,让出更大的舞台。小平头甩着手说:“废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见一次打一次,第一次,记住了!”

    刘十三一阵恍惚,想起这两年的许多清晨。

    牡丹说:“我以前同学,找我有点事,你先走,上班别迟到。”

    刘十三是个很没劲的人,小时候遇到别人打架,哪怕当事人是关系最近的牛大田,他都不去看一眼。长大了能道歉就道歉,能滚就滚。

    小平头夹在当中,脸色相当精彩。围观群众可以看到,他在数秒之间完成了疑惑,很疑惑,非常疑惑的情绪表达,像在解一道立体几何题。

    屋檐下女生低呼:“开始了开始了。”在场所有人仿佛等待歌剧开场,保持了客套的安静,但按捺不住期待的神色。

    真困,他想,该做梦了,再见。

    程霜说:“临终是谁,他为什么要关怀你!没想到你不但做第三者,自己还有第三者。”

    智哥喃喃自语:“这个情况,一目了然但不知道怎么下手。”

    有人答:“管那么多!反正往死里加油。”

    刘十三已经受到一分钟的持续输出,程霜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说:“我们还可以为他加油。”说完她有节奏地鼓掌,大喊:“刘十三,加油!刘十三,加油!”

    牡丹抱住小平头,放声大哭:“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要把我打没了。”

    回程出租车上,一直静默的刘十三终于感觉到疼痛,大呼小叫起来:“掉头!掉头!送我去医院!我需要临终关怀!”

    他对围观群众说:“看什么看,这个智障有什么好看的,改天请你们吃饭。”

    智哥吐了口口水:“正好我有些话想劝劝你,说来话长,要不你滚到一边,我慢慢讲给你听。”

    想念在雾气中游荡,往事也是。全部扭曲,飘忽,呈现空旷的画面。

    有人问:“刘十三是哪个?”

    4

    小平头摇摇晃晃说:“你服不服?”

    智哥解释说:“太丢脸了,羞愤到死。”

    他根本就是知道的,一旦问出口,他就再也无法站在站台,等待那辆车了。

    牡丹紧张地拉着小平头:“不要说了,你先回去。”

    三个问题无人应答,却把紧张的气氛层层推向高潮。

    她喊得认真而且动感,双腿左右腾挪,飞快带起了节奏,令智哥情不自禁跟着大喊:“刘十三!加油!”

    从那句睡了两年开始,刘十三感觉自己悬浮到了上空,他望着躲雨的流浪猫,望着肮脏的月季叶子,望着塑胶跑道,他就是不想看自己的躯体是怎样倒下,怎样地哭。

    立刻有人解答:“注意观察墙脚,显然不喜欢被他挖,这么失败当然难过。”

    就在对峙三人沉默的间歇,女生宿舍五层楼窗户全开,顶着各种发型的脑袋探出,又缩回去,然后打个伞继续观看。

    遭到挑衅的小平头怒不可遏,一脚把刘十三踢出老远。程霜赶紧跟过去,继续用伞罩住刘十三,怒骂小平头:“大家都有撑伞的,来啊王八蛋。”

    四周一片高兴的欢呼。

    因为行动受限,双方只能靠翻身来进行位移,程霜、智哥两人的伞死死罩在刘十三上空,他翻到左边,伞就罩到左边,他翻到右边,伞就移到右边,绝不照顾小平头。

    这个体贴的举动降低了观看门槛,博得观众的好感,有人说:“看来那个172公分是想挖墙脚,被180公分撞到了。”

    牡丹急得跺脚:“你们不要添乱好不好?智哥,你劝劝十三。”

    女生呆呆地把伞递给程霜,她撑着伞罩住刘十三,指着小平头:“王八蛋,决战到天亮。”

    旁边室友赞同说:“确实炸裂,大家全部湿掉,不知道这几把伞有几把意义。”

    牡丹问:“你怎么来了?”

    程霜果断转身,智哥看她连扭两个方向如此干脆,困惑地问:“你转啊转的,转呼啦圈吗?”

    小平头奋力挣脱!刘十三垂死挣扎!小平头击中刘十三胳肢窝!刘十三控制不住笑了一下!刘十三泄气了!小平头骂他武大郎!刘十三重整旗鼓!小平头终于被打到脑袋!小平头一声怒吼!刘十三嘴角出血!牡丹哭了!程霜也哭了!刘十三仰面躺着,打到脱力,半张脸泡在泥水中。两个女孩举着伞,眼泪吧嗒吧嗒,比雨下得还凶猛。

    小平头说:“你什么意思?”

    二楼顶着毛巾的女生喊:“音量大一点!”

    刘十三离牡丹越来越近,程霜说:“不能插手,换成是你,发现被戴了绿帽子,你会不会请大家一起戴?”

    程霜一愣,无名火燃烧,问旁边女生:“劳驾,借个伞。”

    程霜说:“才这么点小伤,怎么会死。”

    牡丹不再说话,小平头猛踩刘十三,刘十三咬紧牙关反扑,锁住他的双腿,两人绞成麻花,泥水中互相纠缠。战况惨烈,智哥也冲过来为刘十三撑伞。

    奇怪的加油声把他喊回了现场,刘十三这才发现,自己被打成沙包,下意识劈出一掌。

    许多清晨,他站在校门口的站台,等牡丹回来。雾气没散,她从雾中跳下车,轻盈地向他走来。

    小平头蒙了,他没想到刘十三会还手,硬吃了一个耳光,更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毫不疼痛。

    刘十三觉得这几句话基本得体,交代关系,解释剧情,甚至非常礼貌。围观群众纷纷面露不屑,对刘十三的角色设定感到失望,还好小平头能推动剧情,他大笑一声:“你开玩笑吧,你算哪门子男朋友,她大一我就认识,每晚都跟我睡在一起,你算个什么东西?”

    智哥解释说:“刘十三是说他快要死了。”

    小平头首先沉不住气:“他谁?”

    旁边有人提问:“为什么挖墙脚的172公分好像很难过?”

    程霜把伞和包子塞给智哥,直奔那一对离别的男女,被刘十三抓住手腕。刘十三勉强冲她笑笑:“我自己解决。”

    刘十三对电子表说:“废物,长得跟创

    刘十三问:“他是谁?”

    他从没问过,也许勤工俭学上夜班,也许朋友家过夜,也许亲戚在城里有房子呢。没什么好问的,他这么告诉自己。他突然明白,那些清晨他没有问,其实是从牡丹眼神中读到,你别问我。

    牡丹也低下头,眼泪流到鼻尖。刘十三的心越来越痛,不再逼问,努力缓和地对小平头解释:“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但就在昨天,我还是她的男朋友,两年的男朋友。”

    小平头用手指戳刘十三胸口,一戳一顿:“你,算,个,什,么,东,西。”

    智哥说:“眼睁睁看他被打,传出去也不太好听。我是为了名声考虑,绝对不是为他。”

    智哥说:“我也牙龈流血,每天早上刷牙都红通通的,我妈以为我用的是草莓牙膏。”

    刘十三没有搭理小平头,盯着牡丹:“为什么不告诉我?”牡丹没说话,他低下头:“你早点告诉我,我也不会缠着你。”

    智哥扑上去想帮忙,程霜拦住他,冷静地阻止:“他说要自己解决。”

    牡丹的笑容消失了,跟刘十三一样面无表情。

    他和牡丹两年,问问题都不敢,最勇敢的就是昨天和今天。

    还击出现,围观群众情绪激昂,跟着程霜一起喊:“刘十三!加油!”

    刘十三求助无望,只好展开自救,摸摸全身,掏出一块电子表。

    楼上的观众十分郁闷,整个战场只见两把伞在跳小天鹅舞,下面的人打得怎么样了,死没死,流多少血,一点儿看不清楚。

    程霜问:“你哪儿破了?”

    小平头也问:“你是谁?”

    他对刘十三说:“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缠着牡丹,见一次打一次。”

    一个短发妹摘下眼镜,感慨说:“虽然热闹没有看成,但这几把伞实在很热血。”

    刘十三笑了,勉强睁开眼睛,天空中一万滴眼泪坠落,说,再见。

    刘十三不屈不挠,继续喊:“你们不是人!见死不救!我要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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