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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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的社长，被称为“黎园长”的黎皓，抓起一只话筒，直接踩着沙发站到了桌子上，居高临下地嘶吼起来：

    慕真真说不出话来。黎园长提出的条件，的确非常有吸引力。只要他们点头，司霖就能摆脱那一纸合约的枷锁。而她和他，就可以做他们想要追求的、真正的thetruthteller……

    倒叙结束，让我们回到社的周年庆现场。

    不知何时摸到后台的宁不群，操纵灯光控制，将一道追光“啪”地一声，打向了舞台下方——集束的灯光，像是子弹瞄准的路径，正落在了朴总身上，将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给照了个清清楚楚。

    “社长，请您搞清楚，现在您要沟通的对象，不是我和司霖，而是你身边的这位加害人。是朴总偷药，想害司霖的命。是他偷偷使绊子，几次三番想害人。你应该问他，是他要去自首呢，还是你拖他去派出所？而不是跟我们商量，让我们闭嘴，就当无事发生。”

    roy双目赤红，从来都是对领导点头哈腰的他，此时却发出了愤怒的尖叫。在黎皓错愕的眼神中，roy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将声音又提高了八度：

    “对啊，”慕真真跟着点头，两人一唱一和的，“我们是特地等记者都走了，等到内部庆祝的时候，才向公司里的自己人，揭露真凶的哦。”

    会场里，只剩下几位“相关人士”。宁不群抱着胳膊站在台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朴总，那姿势，那气魄，简直像是完美的保镖，戒备着朴总暴起伤人。而季薇则靠在沙发旁，摇摆着手掌，给瘫倒在沙发上的roy扇风——这位尽责尽职的艺人保姆，原以为司霖心脏病发作，三魂七魄都飞了一半。而当真相被揭露，他剩下那一半儿也都差点魂飞魄散，直将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还有，你们不是想搞自由栏目吗？那个thetruthteller，我让你们搞，我给你们钱。社提供资金，但你们可以不受品宣部的管控。我让你们做独立时评团，真正的自由创作人，怎么样？”

    作为被议论的中心，原本倒在舞台上、“心脏病发作”的司霖，此时直起了身。他与慕真真肩并着肩，站在舞台的中央，目光灼灼，锁定了台下的、脸色煞白的朴总。

    黎老板只觉得心脏一抽，他简直要怀疑，那个得了心脏病的，是他自己了。如果现场有血压计给他测一下，高压肯定能飙到180。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疯狂在内心给自己做思想建设，表面上还得故作轻松：

    好端端的周年庆，不欢而散。社的员工们化身为“非礼勿言”的猴子，无声地走出会场——话虽不能乱说，但是眼神可没半点退缩，道路以目，挤眉弄眼之间，都是满满的八卦。

    黎园长勾起嘴角，笑得自信：

    “既然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开个价，咱们公平交易。多少钱，你们才能闭嘴。”

    “……你几次三番使坏，但司霖运气好，不但没有翻船，反而人气越来越高了，你才动了杀心。你是艺人经纪部门的老大，是你在宿舍里安装了监听器，用来收集艺人的私生活状况。当你窃听到我约了陆明驹之后，你偷偷给司霖去了匿名电话，让他去维修厂——你就是借陆明驹这把刀，借刀杀人，除掉司霖。”

    “我就说嘛，司霖怎么那么倒霉，老被人针对，而且肯定是内部人作案！先前那个toxicant，肯定也是你吧？我们司霖是哪里惹到你了，你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他？”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那双与她相握的大掌，也加重了一丝力道。她抬起眼，对上的，是司霖深邃的双眼。

    那是社的“三巨头”之一，艺人经纪部的负责人——朴总。

    大厅变得空荡，唯有璀璨灯光，还在不断闪烁，映照着一片狼藉的会场。

    黎皓抛出橄榄枝，丢出他认为最大度、最不可拒绝的条件：

    “黎园长，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是很识大体的，很顾全大局的。”

    “黎白告，你还是人啊？！”

    黎老板瞬间被噎住了，嘴角都抽搐起来。不过，身为社的创始人和老板，他还是很快掌握了主动权：

    可是，这样的交易，是以真相为代价的。

    慕真真再度抬起眼，望向司霖的眼眸。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慕真真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

    “等等，没听说过朴叔和司霖有仇啊……”

    “黎白告，你听听，这一桩桩都是什么破事儿？难道你还要把事情压下去？”

    黎皓转头望向舞台上并立的司霖和慕真真，强挤出一抹笑容来：

    宁不群和季薇，双双向伙伴投去询问的眼神。慕真真摆了摆手，冲他们做了一个“没事，你们先走”的手势。于是，宁不群扶过瘫软的roy，架着他走向会场大门。

    “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之前说的司霖的违约金，我可以一笔勾销……”

    “是，你们也不容易，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着想。这次事情，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但是在外部舆论上嘛，就……”

    喵的！闹得这么大，这还叫“顾全大局”？

    “怎么会是他……”

    “我猜，是因为尹凡林。我们也调查过了，尹凡林是朴叔带去韩国的练习生，是朴叔一手打造出来的明星，本该是社的头牌，谁知道黎社长亲自招募了司霖，空降了一个拦路虎——朴总，所以你才注册马甲，煽动粉头，想搞臭司霖……”

    待到人散得差不多了，黎老板才终于又开了口：

    就在二人张口，准备做出最后的回答时，原本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相关人士”，都停下了脚步。一直被宁不群架着、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的roy，在听见黎园长那一句“闭嘴”的同时，却像是被注射了一剂肾上腺素——

    他那一张怒气冲天、涨成猪肝色的脸，非要挤出点儿笑容，这表情怎么看怎么扭曲，甚至到了狰狞的地步。司霖和慕真真都知道，黎老板的强颜欢笑，绝对是笑里藏刀，藏着后招儿呢。两人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手牵手，走下了舞台。

    他们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坚定——

    只见roy骤然瞪大了双眼，他突然猛地甩开了宁不群的胳膊，像是一只圆滚滚、但又异常勇猛的胖豹子，直接冲到了黎皓的面前，用自己胖墩墩的身板，挡住了司霖和慕真真：

    慕真真皱起双眉，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吐槽。她知道，黎皓并不是要包庇朴总，只是为了不闹出“社内部争斗，险些令艺人致死”的社会新闻。可是，她真的好想问黎白告：为了公司的形象，为了维持所谓的舆论，是不是就可以是非不分，是不是连犯罪行为都可以隐瞒？！

    至于黎皓老板还杵在桌上，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朴总一眼，然后又瞥了一眼现场的形势，冷声道：

    眼看自家老大踩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发出“律师函警告”，场下的员工们先后闭了嘴，只能望着狂怒的老板，踩在桌上仿佛cos世界名画一般，整张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只要你们——闭，上，嘴。”

    “就怎样？到此为止？内部处理？三缄其口？”

    四目相对。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朴总说的。roy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司霖摁住了他，他估计一拳头就捶朴总脸上了：

    “……”

    “都给我闭嘴！”

    渐渐地，台下的人群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被灯光“击中”的人，开始了窃窃私语：

    “黎白告你给我听好了

    “……你说，这小子出了多少次事了，上一次被人捅、直接进了医院，上上次被人黑、差点连他爹都被牵连！还有！他小时候的事，我就说究竟什么人在使坏，明白了，你翻过他心理评估档案是吧？”

    “散、散会！都给我散会！”

    慕真真的分析，直接让roy血压爆炸，让他拔高声音，发出了尖叫质问：

    被社长死盯着，roy却毫不退让，同样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位向来怯懦的艺人保姆，却在自家孩子被欺负的时候，爆出了老妈子一般的魄力：

    “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谁敢跟媒体透露一个字，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你们俩先下来，我们聊聊。”

    黎老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霖打断：

    黎皓的脸，黑得简直像锅底，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朴总，可最终，他还是调转了方向，望向了“不顾全大局”的三人组。

    “……”

    “我们……”

    如果她真的这样同意了，她还能做“thetruthteller”，做一个说真话的人吗？

    本该热闹欢乐的庆典，此时却是一片静默。数十双眼睛盯着大屏幕，那段偷拍的视频被定格，画面上展现出一张鬼鬼祟祟、却又异常熟悉的脸孔——

    “卧槽，偷药？！这明摆了是要司霖的命啊！”

    司霖再次截断对方的话头，咄咄逼人，三连提问，怼得黎老板的脸从红到黑。而慕真真更是开启了“男女双打”模式，紧跟其后地开始了灵魂拷问：

    湮没真相，就可以实现愿望……

    “这小子险些就没命了！你是他老板，你不为他讨个公道，就只想让他闭嘴？你还是人啊？”

    到了这时候，傻子都知道，司霖的心脏病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连环计了。社的员工们，再也绷不住惊讶的、困惑的、八卦的情绪，议论声越来越大，会场重新变得吵杂起来。直到一声尖利的呼喊，打断了所有的猜测与议论——

    “你们几个，都给我出去。至于你们俩……”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早跟我商量，非要闹得那么大，搞得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