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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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真真冲roy挤了挤眼睛，然后拿起自己的包包，盖在她和司霖紧紧相扣的五指上。

    水晶吊灯，光芒璀璨。白色墙壁上镶嵌着洛可可风格的金色贝壳曲线，欧式的旋转楼梯一直延伸到大理石地板，连接着织就金色花纹的红地毯。

    ——就是不分！不过给你个面子，稍微挡一下。

    “……身为偶像，在受到粉丝的热爱和追捧的同时，也要背负相应的责任和义务，那就是引导粉丝理性追星，拒绝任何形式的过度消费和网络暴力。”

    “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慕真真撇了撇嘴，“黎老板不愧是黎老板。”

    此时此刻，慕真真陪着司霖，正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就在领导和嘉宾们的身后。虽说社是一家以年轻人为主、主打“潮”概念的文化影视公司，但说起论资排辈，这里一样不缺。公司管理层靠前，特邀嘉宾靠前，“头牌”们靠前，之后才是社里的普通艺人和工作人员。

    场地里架设了七、八个机位，还有一个大摇臂。摄像师举着手持稳定器，时而走近，时而退后，控制着镜头焦距，将帅哥美女进场时的飒爽英姿，也记录了下来。

    “聪明，”司霖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他伸手越过椅子的扶手，握住她温度略低的五指，“不愧是火眼金睛啊，看透本质了。”

    “八年来，社的业绩大家有目共睹。而最直观的印象，就是我们的合作方，从三流走向头部，从国内走向国际……”

    早已做好准备的助理气气，迅速播放文件。一张张数据图表，带着高低不平的曲线，跃上大屏，

    “……5g时代，视频的表现形式将不限于长视频和短视频，vr视界将进入新的赛道。而各位的竞争对手，不仅仅是在座的同行，可能是虚拟偶像——比起你们，它们可以更加美型，更加安全，没有人品或是政治风险，而且是可以24小时工作的超级‘打工人’。所以，各位，感激你们的老板，感激你们所处的平台，庇护着你们不被时代淘汰。”

    是的，这次周年庆典上所有的主题演讲，包括演讲的顺序，都是黎皓黎老板授意的。好些新人根本没明白其中的道理：哪里是罗总和朴叔现场撕逼，这都是黎老板的手段。先用罗总敲打下艺人，再用朴叔安抚一下，话题还特别高大上，一会儿“5g和ai”，一会儿“艺术的人文作用”，媒体们也有东西好发挥啊。

    闪光灯的光芒，噼里啪啦地，像是星爆一般，一阵阵地闪耀。摄影师的“长枪短炮”，对准了或英俊、或不羁、或妖艳、或可爱的俊男美女们，将他们的倩影，留在镜头里。

    倒计时归零，屏幕上亮起了视频。快切的画面，展现出了若干片段：社参投的剧目、艺人节目在综艺节目上的表现、“头牌”明星于电影艺术节中领奖的场面，甚至还有thetruthteller在微博上被一众官v转载力挺的截屏——ttt项目出乎意料的有排面，相关的视频画面持续了三十多秒，甚至超过了练习生参加综艺的段落。

    而在红毯的尽头，立着一群身着晚礼服的年轻人：男的帅，女的靓，身材长相各有各的风格，唯独不变的是一个字——美。

    台上的演讲还在继续，朴叔从虚拟偶像这个“引子”讲起，又从心理层面说到了粉丝对明星偶像的自我映射，最终拔高到了一个相当有逼格的层次：

    “大家不用烦恼，我认为，即使在5g时代，即使在人工智能ai不断完善的未来，仍然需要真人偶像的存在——因为我们有温度，我们能共情，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点。正是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完美，粉丝才会把他们的爱意，投射在你们身上，宠着你们的小毛病，更希望看见你们，能在这条星路之上，走得更远。”

    这简直太“正能量”了，朴叔把演讲提到了另一个层级，简直做起了艺人的思想教育工作。后排的记者们“噼里啪啦”好一阵，显然是在敲键盘做笔记——今天的，有素材可以写了。

    “这简直焦虑贩卖啊，”慕真真小声凑近司霖耳边，吐槽道，“说来说去，就是想表达‘离开平台，你们什么都不是’，吓唬新人的。呵，虚拟偶像，哪儿那么容易？社真要能打造出一个国民级的虚拟偶像来，那还搞什么艺人经济？这个罗总第一个就要提裁员了。”

    八年前，只有32岁的他，站在文化产业起飞的风口上，创立了社，做起了影视投资、艺人经纪的买卖。这些年下来，他的公司也在不断成长。虽然在文化圈儿里，他的公司不能跟上市集团比，只是个小公司，但他也投资并制作了几部大火的片子，更是凭借着自己签约的上百号艺人，影响着以“百万”为计量单位的粉丝群体。

    这次“八周年庆典暨新企划发布会”，除了社的庆祝活动之外，更重要的是，即将发布新一年的企划，包括新剧的官宣、练习生参与的综艺，以及最新的合作项目。

    她这挑衅的小眼神儿，让roy露出了哀怨的表情。

    自称“国际视野”的罗总，发言绝对有逼格，首先展示了他作为商务老总的成绩，再然后，话锋一转，扯起了更加宏大的话题——5g时代的娱乐行业，将走向何方？

    受邀而来的传统媒体，以及自媒体大号，各个都把眼睛瞪得贼大，在“星星”们之间游移不定，观察每个人的表现和反应——谁和谁交好，谁和谁不对付，最好捕风捉影，拍出个“爆料照”下来，那就是一篇阅读量1万+的文章啊。

    这已是司霖出院后的第二周了。仗着医生“必须静养”的医嘱，司霖请到了十五天的病假。虽说这假期还没过，但毕竟是周年庆，怎么也要卖公司一份面子，出来露个面，捧个场。至于慕真真，这段时间完全是“司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的状态，简直做起了贴身保镖。

    “朴叔赛高！”有人吹了口哨，为朴叔打call。

    两位主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一番“欢迎各位来宾大驾光临”的寒暄之后，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这已经不是激励，而是恐吓了。后排的练习生们议论纷纷，鼓掌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大概是在思考自己怎么才能更加努力，不被虚拟偶像淘汰掉。

    黎皓黎老板站在复式楼梯上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倡导完这正确的“追星观念”，朴叔走下舞台，换成魏总登场。作为“三巨头”里唯一的女性，anda魏今天是风采卓然。只见她以骄人的身姿立在台上，抬起右手，“啪”地一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走红毯，大屏签到，交流酒会……一系列的暖场流程走下来，从特邀嘉宾，到小偶像，再到培养中的练习生，每颗“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放射自己的光芒。

    “各位同行朋友，下午好……”

    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司霖与慕真真的眉目传情。只见roy横起眉毛，一脸的警告，还冲后排甩了下头——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们谈恋爱可以，别当着记者的面啊！

    不止是专业摄影摄像，助理们也忙碌个不停。他们一个人至少抓着两、三部手机，有的进行录制，有的进行直播，要将这场“盛宴”同步给所有的粉丝们。

    “谋杀菲林”的红毯环节，已经落入尾声。穿着倍显身材的黑色礼服裙、戴着一套黑珍珠首饰、气质惊人的anda魏，在楼下冲黎老板做了个手势。收到讯号的黎老板，快步下楼，坐定在了大屏幕对面、最前排的沙发椅上。

    第一位被主持人邀请上台的，是“三巨头”中的罗总。负责商务的他，帅气地一抬手，背后的大屏幕就换上了一堆大大小小的logo：

    不同于板着脸、精英范儿的罗总，被艺人们喊作“朴叔”的男人，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他丢下了与罗总截然相反的观点，稍稍抚慰了台下的艺人们。

    一曲终了，随着跃动的鼓点戛然而止，身着白色小礼服的主持人，也走上了舞台——正是社刚刚捧出来的一朵小“鲜花”，连续参演了两个网剧项目的她，正在事业的上升期，这一次主持晚会，也是在媒体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朴叔这一番话，让先前略为凝重的会场气氛，变得缓和下来。新人们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些笑容。将他们的反应收进眼底，慕真真不由感慨：

    随着老板落座，负责商务的罗总、负责品宣的魏总、负责艺人经纪的朴总，这“三巨头”和特邀嘉宾，还有一众“爱豆”以及媒体们，也都在标好了名牌的位置上，纷纷坐了下来。紧接着，大屏幕开始了倒计时——

    另一位主持人是尹凡林，就是那位练过芭蕾、被誉为“社贵公子”的小鲜肉。他的形象十分完美，不但五官俊俏，而且站如青松，背脊挺得笔直。那肩膀、那身形，就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两个字——气质。

    这是社的八周年庆典，地点被安排在华美宫殿式的建筑里，也就是上次司霖拍广告的那一家。这里的室内环境独特，场地也大，拍出来的片子比较好看，符合粉丝们对自家“爱豆”的期待。

    他的演讲，简直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先是分析了“爱优腾芒”四大平台的剧目和综艺，又说起快手抖音这些短视频平台的现状，讲起了头条系对长视频的探索，最后竟然灌起了“毒鸡汤”：

    “咳！”

    随着他自信满满的表述，大屏上的logo不断变换，从深入市场、脍炙人口的所谓“平民”品牌，一直到国际知名的“轻奢”，都一一被陈列其中。这些logo，就像是一张张香喷喷的大饼，是后排那些练习生们垂涎三尺的目标——顶级代言，就意味着收入，更意味着“身价”。

    就在艺人们听了罗总的发言、相互吐槽窃窃私语的时候，负责艺人经济的朴总，大步走上了舞台：

    她的吐槽，让司霖扬起了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她说得没错，从“利益至上”的商业角度出发，社的管理层当然希望能孵化出一个成功的虚拟偶像，裁掉这些还在成长中、并不“入流”的真人练习生们，以减少公司的运营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