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魂祭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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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面皮黝黑的络腮胡男人，双目瞪得滚圆，露出大片森冷眼白。

    房间的角落布满蛛网，显然是很久无人打扫，地面的灰尘也同样很厚，印有两串往返的脚印。

    他一手撑着顶部，另一手撑在柜底，将抽屉彻底合上。

    宁薇停下动作，关掉手机光亮，凝神细听。

    或者说，人的骨灰。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宁薇只要稍稍偏头就能看到男人优美的侧脸轮廓。

    她关上门，拉动运行扳手，电梯内响起齿轮和铁链的吱嘎声，仿佛随时都有罢工的可能。

    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菌、血液和腐肉的味道便传了过来。

    宁薇屏息凝神，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面对可能发生的危机。

    那人抽回手掌：“认出我了？”

    使用焚尸炉必然会产生浓烟，而各个厅的的烟囱都是独立的，方便家属在外分辨。

    那声音似乎是从另一边的整容室传来，却在寂静的地下犹为响亮。

    滴答、滴答……

    房间内的陈设都很老旧，但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灰尘积压，就好像一直有人打扫一般。

    这不像修复的工具，反倒像是分尸的凶器，而那两样工具下方残存的水渍也证明这东西刚被清洗过。

    柜子五排十列，下方的抽屉柜显然更有可能。她不再犹豫，依次拉开柜门查看。

    冷库的三面墙都是停尸柜，设备不在运行中，里面应该没有尸体。

    她不知道炉膛温度多久会冷却，但今天在5号厅却是送走了一位特殊的存在——刘家村的刘原。

    面前的人形在光线下完全暴露出来。

    “当然，不然怎么会被你得手。”她同样用意识回应道。

    或许是在地下的缘故，这里的温度极低，冷气瞬间便钻进了宁薇的衣摆。

    抽屉内空间狭小，白泽屈腿笼在宁薇上方，遮盖住她的活人气息。

    那是液体落下的声音，清晰而有节奏。

    黑色乱发在头顶炸开，身穿鲜红长袍，一手提着宝剑，一手托着葫芦。

    宁薇此时的心情一言难尽，如果她刚才不是那么快就熄灭光源，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乌龙。

    对方的动作太过悄无声息，实在不像是人类能够做到。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宁薇转动门把，缓缓打开了那扇门。

    宁薇看向右侧墙壁，在那面墙的另一侧就是大殿的骨灰寄存室，而那整面墙的停尸柜中，必然有一个是通向那边的“门”。

    她听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磨擦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宁薇记得外面只有五座烟囱，那就说明这一间的排风与5号厅相连。

    电梯缓缓下行了一层楼的距离便自动停下，隔着铁门，宁薇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在柜子关上的前一瞬，宁薇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影子，从走廊闯入了冷藏库之中。

    难道有凶手借助这里毁尸灭迹？

    但如果只是为了毁尸，直接丢进炉子不就够了？莫非对方是有着特殊癖好的杀人狂魔？

    宁薇走近工作台，台面上残存着没有干涸的水痕，沟槽里的水渍甚至还是浅粉色。

    然而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宁薇一步步向前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产生混响。

    在手机光的照射下，宁薇也得以看清这里的情况。

    宁薇晃了下神，口鼻便被冰冷的手掌死死捂住。

    大殿的地下室分为两半，一半是仓库，用来存放杂物；另一半则是骨灰室，用来存放寄存的骨灰。

    不对，宁薇猛地想起，她确认的只是三面，因为火化厅其实是与大殿相连的。

    宁薇再次拿出手机，这一次她没有隔着衣袖，而是直接照向前方。

    但也没有她要找的门。

    宁薇身体的肌肉紧绷起来，她紧贴着停尸柜，目光注视着房间入口。

    宁薇想起楼上的推车，或许与这痕迹有些关系。

    宁薇一直走到最后一间房门前，这一间不是整容室，挂牌上清晰写着“冷藏库”——存放尸体的地方。

    她走进冷藏库，这间房比之前的整容间长很多，应该是两间房打通而成。

    这里的人究竟是怎么进入禁区的？

    宁·硬刚·薇的首次谨慎操作以尴尬收场，好在周围无人，她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薇直起身子，走向那扇被贴死的铁门。

    她看向工具架，上面都是尸体修复的常用工具，却有两样比较扎眼，一样是小型手据，另一样则有点像是剔骨刀。

    下一秒，白泽抬臂拥住宁薇，带着她滚入了半开着的停尸柜。

    这里太黑，但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过来，她应该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宁薇皱了皱眉，她开始后悔把戒指交给薛一鸣。

    宁薇回过身，看向有着密码门的那面墙壁，入目是一片格格不入的雪白。

    然而直到那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时间凝滞了两秒，她抬起手，轻轻推了推面前的人影。

    手机光亮驱散黑暗，照出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宁薇身后便是走廊尽头，刚出来的那间房门上还挂着标牌：1号整容室。

    手电光打向地面，一些溅落的血液凝固成暗红的圆点，有的则是被拖成带着尾巴的流星。

    当人影出现的刹那，宁薇嗅到了熟悉的、让人安心的雪松香。

    宁薇用手机的光亮扫向周围，这是一个狭窄的房间，墙壁的白色涂料已经泛黄，房间内唯一的摆设就是钟馗塑像。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正前方原本是一扇窗户，外面却已经被水泥封死。

    那是一尊钟馗的塑像。

    一切归于沉寂，宁薇只能听到自己略有些极速的心跳。

    房间的地面没有太多灰尘，说明这里会定期清理，但在上一次使用后又因为时间原因而没有清理干净。

    当然，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对方一出现便捂住自己的口鼻，显然是存在什么通过气息辨别猎物的捕食者。

    她的唇角漾出玩味的笑意：“白老师，你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毕竟她曾经在外面逛过，确认火化厅外圈并没有疑似地窖的门。

    撕掉门缝上的胶条，她掏出一根铁丝，探进锁孔小心挑弄着。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布局与整容间相似：摆放中央的工作台、悬挂工具的壁架、储存材料的铁皮柜、不停滴水的洗手池……

    这里的格局似乎与楼上的火化厅差不多。她依次路过2号整容室和3号整容室，房内积灰严重，显然是彻底废弃。

    是谁在这里被残忍对待？又是谁被扔进了楼上的焚尸炉？

    她把抽屉拉到头，仔细检查内部是否能够推开。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房间，倒不如说是被人隔断的一截走廊。

    宁薇没有错过运尸车轮子上凝固的少量血痕，那似乎是碾压到血液后蹭上去的。

    她拉了拉衣领，只想早结束早收工。

    宁薇打着手机电筒，抬步走进黑暗之中。

    进来的那扇门被从外面封死，那真正的入口只能是右侧的推拉门，想知道答案，她必须继续探索下去。

    当她将第六个柜子拉开一半的时候，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会是巧合么？宁薇不信。

    她打开炉门，手电光照进炉膛，里面一片焦黑，空间又窄又长。

    她想起刚才那两人的话，难道这葫芦就是镇压鬼怪的法器？现在出现裂纹，所以需要修补？

    宁薇一直在用脚步进行丈量，这里的长度与火化厅吻合，即使这间屋子曾经有门，打开也应该是填充的泥土。

    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火化后的骨灰不会立即下葬，因此就会暂时寄存在殡仪馆。

    她听了一会，抬手拉开电梯门。

    突然，一道身影猛地出现在她面前，向她欺压过来。

    宁薇暂时收起疑问，从正门退出整容间。

    否则白老师就可以让她闻到沁人心脾的雪松香——而不是现在这样令人作呕的毒气。

    宁薇走向钟馗塑像，发现他手中托着的葫芦上竟然有着两道明显的裂纹。

    她知道来的不是鬼怪，而是她的白老师。

    一间本应弃用的火化间，居然在不久之前还焚烧过什么东西，从那焦糊蛋白的味道来看，宁薇可不相信是烧纸用的。

    似乎刚刚那两人只是到这里检查钟馗塑像。

    左侧墙壁上有着一道铁门，门缝则被胶带贴得严严实实。

    宁薇走近焚尸炉，惊讶地发现炉子似乎还残留着热度。

    果然是后来修建的一面墙。

    她轻轻蹙眉，葫芦里装的似乎是烧焦的骸骨。

    宁薇拉开那道推拉门，发现里面居然是个电梯箱——款式过分老旧，运行全靠手动的那种电梯。

    声音直接传入她的意识，宁薇看着那贴得极近的完美面容，莞尔一笑。

    左侧的空间被巨大的焚尸炉填满，中间摆着破旧的桌椅和运送尸体的推车，右侧则是一扇锈迹斑斑的推拉门。

    宁薇俯下身，凑近葫芦嗅了嗅，一股浓浓的焦糊味便刺入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