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宜家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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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来报：“不好了，太子妃娘娘也在午门外跪下了！”

    “太子妃娘娘说……说……”来人急得呛咳，“说要请陛下收回成命，她不当太子妃了！”

    “太傅。”天玺帝重重坐回椅中，他沉默了许久，面上的风浪被某种可怕的力量吞噬般

    汉家看着兵力不如宋家强, 但汉家是老将门，汉家在军务上的影响力，连宋家也要掂量。只看宋家选汉家女儿为长媳，便知宋家对汉家的讨好和忌惮。

    孙昌顾不得了，把大家心里都明白的话抛出来：“而且，无论她如何为太子，提的要求是打天家的颜面，陛下绝不会答应的！哪有太子嫁进凡家之理？外头的血统风波尚未过去，这头又这般逼迫陛下，跳出来的势力，都是保太子的，谁管陛下？谁管陛下啊！这是要陛下……要陛下……”

    淳于公府于清流中影响深远，又有将门传统，太子在这时候失了淳于公府支持，那可如何是好！

    梅辂说：“本官倒是不意外，依着形势看，汉宋两家要在保太子之事上出面，只能以此事为由来提。否则他们掌着兵权，倘若拿兵来说话，要么是镇压，要么是勤王，要么是逼宫。陛下健在，奉天殿远不到易主之时，是以汉宋两家在说辞上定然要极力撇开兵凶之事。他们出此招，想来里头也有故去的汉阳老将军和汉临漠将军的意思。否则，临嫣丫头不敢赌上整个汉家，她娘家还有长嫂和幼侄，还有许多族老，总得顾及娘家人的意思。”

    英珠立刻趴下，小心地去捡碎片。

    内阁就这样达成了默契。

    宋家和汉家留了心眼，没让家里当家的男人出来，想必是商量好让汉临嫣一个弱女子来。汉临嫣刚生产完不久，最是柔弱之时，朝廷没法对她发作；况且汉临嫣还是穿着孝服来的，她的至亲尸骨未寒，朝廷这时候绝不能寒了她的心。

    同样消息递到了乾清宫。

    宫门外的情况, 被一五一十地报到了文渊阁和乾清宫。m.julangge.com

    几位阁老没想到一向实干的裴青时竟然也开始和稀泥了，孙昌吹着胡子，气得手都抖了。

    乾清宫在得知汉临嫣之事时，就把内侍都退了，又派人把刚下朝的裴鸿从文华殿传来。

    能混进内阁的，不论是何脾性，都是老狐狸, 互相对视，纷纷捧起茶。

    造反都绰绰有余了！

    这下可难办了，周裕犹豫着不知怎么说，他之前为孙昌帮过腔，此时被孙昌火辣辣地盯着，只能硬着头皮扯：“话是如此……可本官听闻，太子殿下与安王感情甚笃，他们两情相悦，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是不是？”

    裴鸿听得大骇失色，猛地磕头：“陛下息怒啊！保重身子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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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裕在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中暗叹一句这几位才是真的老狐狸，当即也来帮着拦孙昌。

    其他几位阁员皆是起身，梅辂快走几步，把孙昌拉住，说：“本官倒觉得此事还有转机。”

    “不许捡！”天玺帝沉在阴影里，“全打碎了才好！”

    汉临嫣带来那五把刀，代表的可不止是家中长辈的遗愿，那是大靖大半的兵力！

    在他听来，汉临嫣说的挺好的，且还绕开了燕熙的名义，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内阁成员围坐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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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昌听到这里，也哑火了。汉家树大根深，在大靖的人情盘根错节，孙昌和汉家也有沾边的姻亲，叫他去为难汉临嫣那丫头，他也于心不忍。

    此番，说得好听是来求亲，往深了想，这哪是求亲，这是逼宫！也是在做给天下人看！

    “周裕你这个墙头草！”孙昌重礼教，他对燕熙寄予厚望，甚至可以说是把这一生夙愿都寄托在这位难得的储君身上了，他是一步都看不得燕熙走错的，此时急的直拍桌子，“他们汉宋两家既是求亲，进宫来求便是，何必当着百官和学生面的捅出这事？世风日下啊，男风遮掩着当消遣也就罢了，以汉宋两家的脸皮，竟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谈！”

    但样子还是要做，裴青时咳了声说：“殿下的婚事，还得看父君之命，咱们内阁在此事上说话也不做数，不如去问问陛下的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连孙昌也不再说什么。

    一旁陪着的明忠也跟着跪下，连声说：“皇爷小心气坏了身子，息怒啊。”

    明忠和英珠从未听天玺帝说过这等重话，吓得瑟瑟发抖。

    孙昌看向裴青时，想探探裴太傅的口风。想着，汉家是太子的武教师父，而裴家是太子的文课老师，裴鸿是两代帝师兼太子太傅，定然知道天玺帝的意思。

    孙昌猛灌几口，喝急了, 呛道：“求娶太子？这是痴心妄想！太子什么身份，一国之本, 陛下和朝廷不会由着太子与男子结亲，更不可能让太子嫁入别家。”

    “胡闹嘛！”孙昌痛心疾首，说话间就要出去。

    宋家就不用说了, 北原是靖都难以撼动的地方, 踏雪军令莽戎闻风丧胆，踏雪军刀所指之处，便是大靖军威所向之地。

    “唉！汉宋两家保太子，是为着国本，本是无可厚非。”孙昌叹气，“可为何偏要把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这不是让朝廷难办吗！临嫣那丫头，本官也是看着长大的，素来是知书达礼，这一回……真是有些出格了。”

    他是兵部尚书，最先想的是兵权，他看得明明白白，现在外头跪着的可是汉临嫣！

    孙昌想骂商白珩，可他又不舍得落了太子少傅的颜面，低声质问：“商道执，你说得轻巧，越逼迫陛下，越有转机？”

    周裕一口气喝完一杯茶, 压不住砰砰心跳。

    裴青时是亲眼见过燕熙与宋北溟打情骂俏的，若在从前，他定然会做一个严兄，去教训师弟要以天下为重、子嗣为重。

    她柔弱无力, 可她背后是二十万苍龙军、二十万踏雪军、还有靖都的五万禁军。汉宋两家联手, 就掌握了大靖绝大部分的兵力。

    “汉家两家就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说此事。”梅辂瞧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商白珩和裴青时，先行开口，“这样才能让全大靖的子民给他们做保。陛下和朝廷要是敢不答应，就是置那五把刀于不顾。那五把可是功勋刀。”

    孙昌急道：“这还能有什么转机，临嫣那丫头带那五把刀来，就是不留余地了！那可是五把功勋刀，上面都是忠烈的血，陛下甚至不能责罚她，否则就是往忠义之士的心口捅刀子，也会让百姓寒了心，还会伤了边关将士们的心，这叫陛下怎么裁夺？汉宋两家是在逼迫陛下让步，陛下什么脾性？怎会容得他们？”

    孙昌道：“知猷怎么看？”

    若按着历代内阁，莫说太子婚事，便是皇帝后宫偏宠谁，内阁也要提醒一二。到了燕熙这么破天荒的大事，内阁反而没了声音。

    可他已经没有资格去教训燕熙了，而且他也不愿再徒惹燕熙厌烦，只要燕熙愿意，他甚至可以闭眼帮着说宣隐是女子。

    毕竟汉宋两家说到底是要保太子，孙昌没理由再生枝节。虽然他觉得实在不成体统，但汉临嫣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能逼人把话咽回去。再者，宣隐是个虚名，还能做点文章，总不能睁眼瞎把宋北溟说成是女子吧？

    裴青时眼珠子一转，听明白了，他与孙昌有些忘年情分，出面拉住了孙昌道：“您老气糊涂了，你再想想，以陛下的脾气，此事会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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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怒？”天玺帝冷笑道，“外头有谁是想让朕息怒的？他们一个一个现在恨不得朕死！”

    汉阳和汉临漠耕耘军务多年，五军都护府里，有多少汉家的徒弟、下属根本就数不过来。汉家在军务上, 几乎是一呼百应。汉阳和汉临漠出殡时，举国军队自发披白戴孝，连以文人武官为主的兵部都告假一大半官员去送殡了。

    此时淳于南嫣的消息递进去，里头传来一声刺耳的瓷器破裂的声音。

    商白珩在此时走出来，他是尽人皆知的太子党，在此时说什么都难以避嫌，但他还是轻声劝道：“孙大人，正是因着建安郡主所提之请逾越过分，此事才有转机。”

    汉宋两家结亲时，两家为着避嫌，多年来一直若即若离。可如今汉宋两家为着太子之事，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一起。

    梅辂点头说：“叫文渊阁内监搬了椅子和软垫去，劝郡主要以身子为重。”

    “唉呀！”孙昌刚压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他真是头都大了，让道，“太子妃娘娘瞎掺和什么？”

    大家转而都去看商白珩，这位可是燕熙的授业恩师，在此事上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裴青时、周裕听了皆是面色难看。

    “知猷说的在理，且等圣裁罢。”商白珩淡淡地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合上杯盖，徐徐道，“只是，建安郡主生产不久，身子娇弱，若是跪出个好歹，谁都担待不了。此事缓不得，不如内阁作主请人去照顾一二？”

    裴鸿来时被赐座，此时起身，也跟着跪地。

    孙昌说到此处，声泪俱下，他爬满枯纹的手用力地抓梅辂说：“梅守正，咱们是陛下一手提拔的老臣，非常时刻，不能陷陛下于危机四伏而不顾。我孙昌就算砸碎了这副老骨头，也要拼死护住陛下天威。你们要明白，没有陛下，何来殿下啊，守正！”

    英珠身形定住，连忙跪地磕头：“奴婢错了，请皇爷息怒！”

    孙昌想，此事回头礼部不认就是，宣隐不过是个假名，总督的官再大，其婚事也够不上由礼部来办。他只要咬死把宣隐和燕熙分开，就不算把燕熙嫁到别家去了。

    汉临嫣是谁？汉家孤女、宋家主母, 这是唯一能代表汉宋两家之人。

    内阁里都是多年的老狐狸，这些人个个说管不着，其实已然是表态了——内阁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