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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明涔嗯了声,也起身。

    喻幼知神色平和,文静白皙的脸上透着耐心两个字,马静静对着这么张温柔的乖乖女脸,莫名使不出脾气,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那再好不过了。”

    “让她一个人好好想一会儿吧,”喻幼知起身,向贺明涔询问,“我们出去喝口水?”

    喻幼知接着问:“所以你是因为自己的这段经历,才对那些受害者视而不见?”

    “只要你提供的证据够有力,法院会酌情给你减刑,”喻幼知说,“你才十九岁。”

    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旁听的老沈憋不住了,大声斥责:“你自己也才十九岁,要换做是你遇上了这种事,你就没考虑过你父母会有多崩溃?”

    贺明涔愣了愣,冷嗤道:“是谁一次两次往我眼前蹿的?”

    男人刚抬起的手突然滞住,指尖蜷缩,迅速收回,又重新插回了裤兜里。

    “不好意思,我已经当他们都死了,理解不了。”马静静说。

    马静静笑了:“谁让他们不好好在家待着听爸妈的话,非要来酒吧找死。”

    马静静低下了头,指尖扣着椅沿,沉默不语。

    喻幼知转头看他。

开口:“不管你要问我哪件事,我还是那句话,不清楚,下药的事我不清楚,我在那里上班只负责给人卖酒送酒,至于周云良,我是他的情人没错,他图我的身体我图他的钱,至于他的钱是怎么赚的干不干净,不关我事。”

    她多多少少能理解马静静的想法,因为曾几何时她也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不肯读书不肯好好生活,好像只要毁了自己的人生就能报复这个世界对自己的不公平。

    坐在她身边的贺明涔神色复杂地撇开目光,眉头紧锁。

    其实喻幼知不渴,也没有去喝水,而是靠着审讯室外的墙面稍微发了会儿呆。

    “师父,冷静点,”喻幼知劝慰道,“要不先出去喝口水?”

    老沈知道自己情绪又上头了,重重叹气。

    “然后我就当他们死了。”

    马静静显然没料到她会从这个角度问。

    “乡下人重男轻女,我初中还没读完就让我辍学来城市打工给我弟弟挣奶粉钱。”

    喻幼知也很无奈,只能对他解释道:“你知道我在查的案子跟马静静有关,她那里有很重要的证据,等拿到了这些证据,案子破了,我不会再往你眼前蹿。”

    “你想错了,我没有幸福家庭,也没爸妈。”

    贺明涔面色不虞,曲起手关节敲桌,沉闷叩声示意提醒道:“嫌疑人,我警告你现在是审讯环节,你说的话都会记录在案,注意你的语气。”

    马静静深吸口气,突然低下头,用恶狠狠地语气骂道:“他们活该!明明有那么好的生活条件,却不知道珍惜,整天不学好去酒吧混日子,如果我是他们,有书读又有爸妈养着我,我肯定比他们都听话!”

    马静静诧异地睁大眼,一时间哑口无言。

    让喻幼知嫉妒到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那么高不可攀,让她打心底感受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老沈瞪眼:“你!”

    马静静苦笑:“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都已经犯法了。”

    “而且你看着就像是一个在幸福家庭出生的乖乖女,跟我压根不是一类人,没经历过我的事,就不要在这儿当圣母感化我了,挺虚伪的。”

    老沈暂时离开,但贺明涔还在,如果审讯过程中马静静突然激动起来,他得负责控制住她。

    喻幼知没空注意他的小动作,只说:“你今天看我很多眼了,”见他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又平静复述了一遍那天晚上他的话,“你不是说过再多看我一眼就看不起自己?”

    贺明涔倏地侧头看她,却只见她低着头,边记录边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不是我当他们死了,他们是真的死了。”

    纵使再冷静的检察官也难保自己不会在审讯过程中失态,老沈明显更合适和言语狡猾的嫌疑人周旋,马静静跟他女儿差不多年纪,对这个女孩的态度感性远大于理性,因而面对马静静这种叛逆又不讲理的年轻女孩,他不得不承认,徒弟比他更有办法。

    “然后我就被一个男的下药迷|奸|了,我敲诈他如果给我钱的话我就不报警,他给了我五千块,我一分没花都给了我爸妈,但是之后普通打工没那么多钱了,他们嫌少,就让我再去找男人睡觉。”

    她看人不准,其实旁边这位小少爷才是她真的该嫉妒的人。

    空气静了几秒。

    喻幼知突然说了句。

    喻幼知微微叹气:“不论受害者有没有错,都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以前一说起爸妈就哭得喘不过气还要人抱着安慰的小可怜,没想到也有拿自己的经历做审讯手段让嫌疑人共情的一天,喻检,好手段。”

    贺明涔面无表情,夹裹着冰霜冷刃的话不明意味,猜不出究竟是感叹她成长了,还是讥讽她变冷血了。

    可是公安大楼她又不熟,也不能乱跑。

    “那我就一件一件地跟你谈,”喻幼知并没被她嚣张的态度激怒,语气冷静,“如果昨天晚上被下药的不是一个警察,而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生,你的性质就是犯罪既遂,懂吗?”

    喻幼知没有继续说两件案子的事,而是问:“为什么刚刚说当父母死了?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

    “大不了坐牢呗,该怎么判我就怎么判我,”马静静又想起刚刚被那个姓沈的检察官用父亲般的口气教训的场景,心情又烦躁起来,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用高高在上的口气指责我啊?我听了真的很不爽。”

    如今小少爷就站在她旁边,她只想找个地方单独待待。

    “我没有对你高高在上,也没有教育你,我只想告诉你,过得不好不是你的错,被人放弃也不是你的错,但因此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这才是错了。”

    马静静说她是乖乖女,她知道自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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