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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姐姐。”这小皇子直接称呼上了姐姐,轻声细语问她,“你带回来的人,真的是魔教的那个祸水吗?”

    三姐死了,江南剑庄的其他人,该怎么办呢?还有那些孩子……

    有官员侯在门外,神情焦急,二皇女勾了勾手,星流站起,侧身站在一旁,传道:“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赵呵忽然悟了。

    是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赵呵不需要提防,她就像自己的二姐一样,哪怕全天下人都抛弃了他,她也不会伤害他,责怪他,是吗?

    他浓墨似的长发软润的垂着,白着一张脸,眉眼和唇就更是惊心动魄的好

    赵呵不停挠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此时此刻,才有两行热泪流下。

    “二姐……”

    “哦,上头呢,还剩几个?”

    祸水之所以这么安静,是因为因神伤而发热这点病痛,与他十年来受过的折磨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他早已忍耐成习惯,对一般的病痛没有反应了。

    稀里糊涂喝了药,发了呆,躺到了床上。身上被子重得很,也冷得很。

    “素闻这个男子美艳如妖,星流你看呢?”

    他是当场僵愣住,浑身冰冷,外面的声音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从这一点看,朝堂与江湖,并无二致。

    赵呵又接着问:“她们说什么摄政王,还有我爹的事,你们能说吗?”

    二皇女大致扫了一眼,摆手道:“着人寻了送去。”

    “有。”赵呵也不跟她客气,当即递过去一张纸,长长的纸拖到了地面上,全是一些药材。

    一阵小风吹到小皇子身前堪堪刹住了脚,他手上一轻,再看,那药匣子已经被赵呵敲开,提了药材出来看。

    “是。”

    星流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点头道:“我会转告主子。赵姑娘还需要什么吗,我差人送来。”

    “今晚,就去见见聪明人。”二皇女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后,问星流,“她身边常带着的那个男人,就是江南剑庄安怀玉吗?”

    “就是这里吗?”他小声问。

    他十年的寒心与苦楚,为何到头来,还是会对三姐的死心怀愧疚,明明他连自己都顾不上,要没命了,为何还会挂念三姐留下的那些家眷该如何活……

    赵周疑惑不解,但也确实好奇,带着同样一脸疑惑的赵珠第一次迈进厨房的门,围在灶台前,问她:“叫我们来……是要让我们看什么吗?”

    赵呵总觉得他这个反应不大对劲,吓得不敢挪脚,各种看过的医典在脑海里翻了一遍又一遍,也想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如此异常。

    门外停了辆车。

    赵珠打量了眼十三姐,十三表情怔忡,展开扇子掩住了下半张脸,迟疑了会儿,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我们年纪小,你要想问清楚,还得问二皇姐。”

    她很想抓着叶柳清问一问,像祸水这样的人,到底该如何救。她能救赎他的现在和将来,但从前的那些呢?

    他道:“还有八个姐姐,有三个已离了宫。”

    “我行十五。”赵珠说,“还有个十七妹,今年七岁。”

    鸳鸯眼的小皇子,是见二皇女的近卫满城搜药,好奇问了,才知赵呵来了,还住在凤临。于是高高兴兴央着十三姐一起,先端着几个药匣子找来了。

    “我为什么狠不下心……”

    星流等在院外,她轻功也属上乘,落地无声,但几乎是刚出现在院子外,赵呵就回头瞥了一眼。

    赵呵忽然放下盖子,闪身不见了。

    从茶楼回到落脚处,那地方是个采光不大好的老宅子,午后的阳光照不进院子,就在墙角悲悯地给那枝无人照看的枯树苗撒了点淡金色的光。

    就跟他喝那么苦的药,都不会蹙眉,也不会反吐的道理是一样的。他必是尝过千万倍难以入口的蛊虫怪药,才对普通的苦涩毫无反应。

    安怀然死在了琼山,这是他一早就能预料到的,可从说书人嘴里听到她的死讯,祸水没哭也没流泪,但他怎么回来的,自己根本不清楚。

    星流将赵呵的意思说了,又把药单给了二皇女。

    可跟第一次不同,他这次尤为安静。

    两个天家姐弟一前一后进了院子,见赵呵蹲在假山石上,将发辫往脑后一拨,居高临下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们。

    太安静,不符合常理。

    等赵周反应过来,见主堂屋的门帘飞起一角,刚刚落下,这才知道,应是赵呵听到了什么动静,飞身去照顾了。

    “叶子是个心地柔软又倔强不屈的人。”赵呵轻抚着他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柔柔,如同抚单片的羽毛,小心呵护着。

    迷迷糊糊中见有人靠近,梳着发辫,英姿飒爽,腰带束着窄腰,好似他的二姐。

    为什么还是会对她的离去,感到心痛。

    不过,她的目光很快就停在了小皇子手捧的药匣子上。

    二皇女刚用完了午膳,歇息了一盏茶的功夫,见星流回来,摆手让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这话可不大好听,赵周却也没怪罪,只是摇着头道:“赵呵,你是真的怪。”

    言外之意,他好看是好看,但心思并不妖,也很好拿捏。

    二皇女懒懒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慢悠悠道:“润皇子三日前,人在寻阳,替母皇游赏西南美景,却因这些草莽生事,受了惊吓,匆匆离城之时,还崴伤了脚。珠儿是母皇最宠爱的孩子,多年来,我就这么一个皇弟,虽非同父所出,珠儿却是我父君抚养长大……此番他高高兴兴赏游,却受了伤,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称职,这回了朝,还有什么脸面向母皇讨赏?”

    祸水心口忽然一震,呆呆望着赵呵。

    等祸水睡着,赵呵合上门,同她道:“久等了。但我估计你家二皇女要是今晚想见我,恐怕要来这里,我走不开。”

    祸水的眼泪不断地流,擦都擦不断。

    报仇都觉得不解气了。

    “这算不大机敏,但也不笨。”

    赵珠偷偷笑了笑,他倒是很喜欢赵呵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的怪性情,有趣得紧。

    祸水就问:“二姐,他们怎么办呢?”

    “嗯……只来这个也行,能用。”赵呵说罢,轻轻一跃,人就到了灶旁,而后又从门旁突然钻出半个身子来,招手道:“都来都来。”

    这就不方便过去了,赵周看向小皇子,小皇子愣了愣,走过去,小心掀起门帘一角,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

    这一角的“窥视”,瞧见了坐起身的祸水,他好似还未完全清醒,被赵呵半扶起,坐在床沿边,垂着眼睛发愣。

    许周道:“是了应该。”

    弹劾的奏折,就是削向官员脑袋上的飞刀。

    我是不是应该再听话些,当初就哪也不去,不出门,乖乖的在家中待着,就坐在他的小床上,若是有人闯入江南剑庄,他就站起来,踢了凳子,悬在梁上吊死好了。

    ……也当真是当得起祸水之名,赵珠只是一瞥,祸水的样子,就似滴在水中化不开的艳色,蛮横地撞进了目光之中。

    十三姐名赵周,许是父族姓,生父文华君,论位份也不低,但因他喜静不爱争抢出头,后宫之中并不出挑。

    等凤临知府退走,二皇女用了口茶,自觉好笑。

    鸳鸯眼皇子叫赵珠,生父是漠州异族人,位卑且去世得早,他自出生起,便交由帝君抚养。因是深宫之中第一个出生的皇子,也是唯一一个养活成人的儿子,深得今上喜爱。

    “叫叶子。”赵呵纠正道,这之后,不给他俩开口询问的时机,反将一招,“诶,你们家里都几个姐妹啊?”

    祸水坐在院落中央,身上披着赵呵拿来的毯子,手里捧着一碗药羹,在赵呵的催促下,他喝了几口,味道是甜的。

    那感觉不会有错,这么多年来,他提防害怕着一切靠近他睡榻的人,记忆深处,唯一能令他安心,带给他安全感的,只有他二姐。

    人在遭受病痛折磨时,会做出相应的反应,这才好根据反应来判断药起未起效,这医治的方向是否无误。

    晚饭后,一直昏睡的祸水起了热,额头滚烫,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衣裳。

    赵呵道:“都会过去的,这之后,伤害过你,对不起你的那些人那些事,都会走到你的前头,等她们死绝了,你的病就好大半了。”

    这就是血脉吗?

    “寻阳草莽闹事,死伤人数刚刚上报,粗统有二百余人,寻阳的姚知府已引咎辞官,至于崖州那边……”

    “只是个病入膏肓的美人。”

    凤临知府察觉出话中的意思,连忙道:“皇子受伤,兹事体大,这是崖州州牧的失职,小臣这就上奏!”

    来人是凤临本地的知府,报了刚刚递来的好消息。

    用不了多久,她的那些棋子,就能名正言顺拿下崖州。

    “什么看什么。”赵呵照看着火候,轻快道,“你们不就是来找我的吗?那我熬药,你们不能干瞪着眼等吧?而且屋里也不能让你们进去,还有病人在睡觉呢。有什么就聊什么。”

    祸水双眸清明了几分,看清了床边的人不是二姐,而是赵呵。

    他是在不知不觉中,也对赵呵完全放下了心防吗?

    赵珠跑了神,看向主堂屋的方向。

    星流接过,回去复命。

    鸳鸯眼的皇子步伐欢快地下了车,拽了拽身边十三姐的衣袖。

    只是魂还未完全收回。

    “可惜了。”二皇女摇头,“我向来认为,若是有祸水之名扣在美人的脑袋上,那他最好就真的是个祸水,若不是,就要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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