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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背包里总归有些其他的东西,在除了一点钱,衣服之外,其实还有一本书,以及零星的、难以被觉察到的碎片,是那些可怜的小东西留下来的。

    老巴尼特仔细地打量着朱利安,视线活似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层层剖开他的皮肉骨骼,“我把你交给了马库斯,得到的回报不是太好。”

    马库斯并不是什么都没成功。

    老巴尼特呵呵笑了两声,沙哑的声音带着衰老的气息,“你不是我收养的。”他的眼睛如铁钩,像是要把朱利安肚子里的肠子都勾出来,“你是我创造出来的造物。”

    真奇怪。

    在老巴尼特家时,朱利安其实有过那么几个瞬间,好像真的也感觉到那些帮着他逃跑的小东西——那些难以描述清楚的光点、弱小的情感、无法解释的混乱——朱利安尽可能地驱逐了它们,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就是将“远离”的意识抛摔出去,让它们去更为安全的地方。老巴尼特家藏着太多危险,那些小东西(尽管也是非常丑陋可怕的小怪物)救过他的命,没必要每一次都让它们为之牺牲。

    这艘飞船被一只王族盯上了。

    如果可以的话,朱利安不希望自己的情绪波动剧烈,他其实很累。

    朱利安看着站在门口的黑衣人——说真的,没有谁能比老巴尼特还要复古,他身边这群保镖不折不扣全都是黑衣服,也不知道是在致敬哪个时代的服饰——他被黑衣保镖抓了起来,拖出了这个房间。

    贾森就坐在小会客厅内,缺了一条腿和胳膊,并没有对他的阴冷气势造成什么影响——是他自己执意不要人造移植——他黑沉的眼球动了动,透着一种僵硬的冷意,“坐。”

    他是人?

    他看着他,不是弱小在看向强大,不是孩子在看向大人,而是另外一种……超然的,或者说,更趋向于冷漠的态度。

    他躲在靠近下层仓库的通道,这里昏暗、拥挤,还有着畏惧、害怕的人群。在还算成功的逃离了那间舱室、避开了保镖的追逐混进人群后,朱利安得知了另外一件事情。

    朱利安被保镖用力地按在老巴尼特的对面。

    老巴尼特缓缓点头,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一种难以觉察的狂热,快了,就快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他的精神,他连轴转的时间够久了。但他不能够在老巴尼特的面前松懈下来,他对他这位养父再了解不过,他就是吞吃腐肉的秃鹫,时时刻刻都如影随形,如同个活该下地狱的魔鬼。

    再比如,贾森·巴尼特和马库斯是认识的。“认识”这个词或许不足以形容他俩的关系,“师生”“传承”这样的关系更贴切。

    想必,那会和大部分故事说的没什么差别。

    朱利安冷冷地回敬他。

    那的确只是个普通的背包。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门外的混乱声——真的吗?这飞船居然连隔音都没做好?穿透这道门,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不,等下,那是有原因的。

    他被带到了二层,远离底下那个舱室的一层,贾森·巴尼特虽然不是个奢靡的混球,但他既然有钱,当然不会亏待自己。相较于朱利安待着的那个如同囚牢般的舱室,这一层宽敞得像是个小套房,不仅拥有舒适的卧室,还配套一个小会客厅。

    他搜肠刮肚,都再找不到半点痕迹,他再看看眼前这个人类……腐烂苍老的气息在他的骨架底下乱爬,他终究会死,很快就会死去。

    ——莫尔顿说在他身上找到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利安决定就这么办。

    左右摇摆。

    逃离。

    要如何描述朱利安出现在红宝石号的过程呢?

    老巴尼特敏锐地察觉到了朱利安的异样。

    当老巴尼特的人只是收走了项链和光脑,却没有仔细检查他背包——甚至也没有带走的时候,就是个很大的漏洞。

    朱利安讥讽了自己几句,但情绪不算糟糕。

    他选择对这个人的粗鲁行为闭口不言,趁机在路上观察这一艘飞船的内部构造。他曾经背过……一些设计图,如果没有太大的差别的话,只要朱利安能逃走,他应该能够在这个飞船上存活一些天。

    比如,如果他不这么做的话,朱利安也无从得知他这么悲惨的几年,居然还有他的养父在其中插手。

    这个关着他的房间不大,只容得下一张床和进门的狭窄过道。不过在门的对面,有一扇小小的舱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星际。

    老巴尼特冷冰冰地说道:“所以马库斯解剖了你,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后,将你和那群实验体丢到了一起,反倒酿造了研究所的惨祸?”

    大写,加粗,紧急。

    一个年轻人,试图偷偷潜入自己已经变成危险老巢的家,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可恶的敌人(也就是贾森和他的保镖)发现踪迹,最终被搜刮走了所有的东西,然后一起带到黑玫瑰港口,最终用另外一种古怪的方式上了飞船。

    可现在,朱利安却古怪地发现,那种仿佛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畏惧消失了。

    还是说,不是人?造物?

    他靠在舱室的床上,脚上戴着束环。光脑和项链都被拿走了,包括一直咕咕趴在他肩膀上的代号A。

    “已经推进50%了。”

    在他想出合适的办法前,他这个窄小的舱室门打开了。

    他更该担心的是,贾森带走了代号A,要是那个孩子……(等下,他什么时候会用孩子来形容一只虫子)在飞船上失控,那朱利安可无法想象那个画面。他可不想在实验室费劲活下来,然后又死在了太空爆/炸里。

    真的吗?

    外头的保镖,不会比其他时候更好对付,但在混乱的人群里,他未必能及时抓住他。

    朱利安:“讲讲道理,我活该死在研究所吗?出事后,联邦可以说是第一时间就接手了第一研究所,我猜,你们早就被官方盯上了。”他皮笑肉不笑,讥讽了一句。

    朱利安……在他能停下来思考的间隙里,不能说他没有。

    朱利安很累。

    这让老巴尼特失去了和朱利安说话的兴趣,摆摆手让保镖把人带走后,他对站在他身后的人冷冰冰地说道:“代号A和XI融合得怎么样?”

    但总归有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老巴尼特和马库斯信誓旦旦有这东西。

    朱利安:“又或者,你从一开始就不该收养我。”他很难克制话里泄露出来的糟糕情绪。

    逃离。

    他需要一点助力……

    朱利安重复这个词语,然后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次。

    像是鳞片,又像是别的其他的什么甲片,反正非常锋利。

    尤其是为了朱利安身上这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吸引力。

    他感觉自己一脚踩进了什么混乱的领域。

    那为什么不趁这个时间闯出去?

    毕竟是一群小怪物拖着他出现在了自家家的后厨(他甚至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知道那是他的家),另外一只小怪物死了又活了,一路跟着他安安静静没发出半点声音(但可惜的是现在估计会在老巴尼特的手里受苦),一切都乱套了。

    ——只除了,他没去看背后黑沉的舱室窗户,以及,没来得及去质疑为什么在一艘飞船上,居然会有数量这么多人开始逃离自己的舱室?

    朱利安必须得说,回去老宅是他做过最失败的计划。

    “绝无可能。”

    朱利安双目无神,这些飞船上的“客人”都是在自己的窗口被曼斯塔虫族给吓疯了,纷纷逃离了房间,所以才……到底是多可怕的模样,才造就了现在这通道里还有人疯疯

    但这只是第一步。

    王族!

    朱利安辨认了一会,才发现那必定是极其仓促,而且忙乱、数量众多的脚步声,才会穿透房门让他听到。

    朱利安:“……如果你是想就实验的问题再来一回的话,只会得到另一场争吵。”第一场大吵大闹已经在老宅结束了,就是在那之后,朱利安得到了脚上这个束环——为了避免他的逃跑。

    老巴尼特想,不,看来他错了。

    …

    他们在老宅的交谈还没这么深入,只是提及了“实验”“马库斯”“研究所”“虫族”“三年”这些过去的事情。

    朱利安在心里嘀咕着,然后费劲地把束环从脚踝扯下来。这些东西,和十年前没什么差别,在经历了研究所的事情后,对朱利安来说,想要将它们都弄下来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

    在他远离老巴尼特的这些年,朱利安对贾森·巴尼特又恨又怕,他绝不会说自己喜欢自己的养父,也从来没良善到想要去回报他这些年的养育,只想离开得越远越好——但他到底是害怕的,他害怕他这位从小就让人敬畏的养父。

    他总是要出去的。

    老巴尼特看起来很老态,他这个年纪,如果服用药剂的话,是不会外露得这么严重。可是正如同他不肯移植人造的肢体,他对生命药剂的服用也只保持在最低状态,纯粹是为了延长寿命,而不是外表。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可是光是坐在那里的模样,再配上他冰冷的视线,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糟老头子。

    为了逃离险境,又把自己推入另外一个险境。

    朱利安费劲地用藏在背包里的甲片割断了束环——很好,这科技的产物某种程度上突破不了生物本身的锐度,他动了动自己的脚,确保没有其他的限制。

    他通过那些残酷的实验做到的事情,远比朱利安想象的还要多。

    朱利安知道,在他的门外,还站着至少一个保镖。

    但紧接着,朱利安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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