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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踉跄着向前跑。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雨月的身影, 却又对自己的目光务必克制。她将自己的情绪收敛到极致, 不敢外放出一丝一毫。

    夜里一切都寂静。

    可是能在即将逝去之际, 再一次见到大家的样子——

    天镜里看着这个眉眼间隐隐透露出沉重的少年, 几乎有些不敢认。她当作孩子照顾的小纲,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这么多了。

    两人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彼此,相视却无言。

    天镜里有些抱歉地看向神社的鸟居, 下一秒却飞速地躲进了道路旁的树丛里。

    因为他们都认定,这次的相见只是为之后更加漫长的分别作铺垫。

    “原谅什么的……没有啦。”

    他在朝她笑。

    “大家!我真的好想你们!”天镜里哪还记得什么Giotto,兴冲冲地冲过去,高兴地和每个人寒暄。

    “好想见你啊,一直都是。”

    却有一片灼色的火焰落入眼帘。

    拨开树丛, 她屏住呼吸。

    好在——

    “G!雨月!纳克尔!蓝宝!阿诺德!”

    大家不愿意见她。

    Giotto并不知道天镜里的痛苦,却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巨大悲伤。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克制地、用那种仿佛在询问早上能不能多吃一片面包般的语气请求她——

    现在光是想起他是什么样都很困难了。

    天镜里痛得浑身都在发抖,她的牙齿碰撞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镜里愣了一下,有些不敢回头。

    久到试炼失败的阿纲一行人走过来,看见初代时露出纳闷的表情。

    明明大家不来找她,她应该很生气的。

    然后,她终于能发出声音,伪装成被打动的样子,看向那簇不灭的火焰。

    但是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说。

    她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跟上去。这件裙子是她留在沢田家的, 虽然是几年前买的但是并没有穿过几次。

    指环中的意识届由阿尔克巴雷诺的大空燃烧生命而得以放出。在继承之后就会再次回到指环中去。

    明明是看不见幻术的。

    她在等这灼心的痛苦过去。

    她的眼睛倏地明亮起来,就连头发丝都透着高兴。

    神社中本来从容对战山本武的雨月面色一凛,出声喊道。

    她艰难地转过头,然后抬起眼睛。

    而有的时候,一次令欲望肆虐放纵,便会滋生可怕的执念。

    月色下的男人身穿狩衣, 笑容温雅, 还和从前一样。

    不会错的。

    一定要让大家一起来哄她, 一起来给她道歉。

    “是谁——”

    “没事,你先回去吧。”男人平静地答复。

    靛色退去。

    “啊,看到了,还真是成长了不少啊,大小姐……不过爱哭的性格一点没变。”

    在他离去前,她终于收拾好了自己。

    月落日起。

    天镜里认真地听着,想要将他说的所有话都记在心里。

    天镜里小心翼翼地躲藏着。

    “镜里,是你吗?”

    但是……

    但是对于即将逝去的神明,再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样长久地记着一个人,时光流转却从无褪色。这样的感情太难受了。

    Giotto的神情没有分毫变化,他始终专注地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伸出手,放在她立刻就能握到的位置。

    “对不起,是我的错。”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嘴唇。

    “啊……好、好的。”

    天镜里不敢回头,但是她身上的痛楚越发猛烈,几乎到了让她意识模糊的程度。

    眼前一片昏黑。

    天镜里痛得意识不清,但是眼睛却不肯从他身上离开。

    “这份思念和牵挂,这么多年,我都能感受到。也正因此,我判断这次出来只需要远远地注视着你就好。”

    就这样死去也许不错。

    天镜里疑惑地看着他,拉了拉他的衣服。

    “G,你看!我现在可是超强的神明哦!”她朝G炫了炫自己的肌肉。

    “那个人已经死了”。

    失落于生死洪流中的家人们,终于又于此刻齐聚了。他们站在不远处,面容模糊,望着这边。

    痛苦如潮水般退去。天镜里连忙擦了擦因痛苦而溢出的眼泪,认真仔细地收拾好自己。

    这也正是天镜里的判断。

    “对不起,因为这些顾虑而对你造成了这么大伤害。”

    沢田纲吉带着他的守护者们和几位彩虹之子哼哧哼哧地跑上来。

    “可以握住我的手吗?”

    G根本没看出来,一脸嫌弃眼里却带笑。

    天镜里抚摸着自己爬满可怖咒纹的脸,敛声屏气,眼泪被止住了,一点点地干涸。

    如果并盛町真的存在神明庇佑的话,那她过来也应该率先知会对方才是。天镜里其实早年见过对方,是个穿着衬衫的斯文男性。

    她伸出手想要回握,然后踉跄两步,跌进了他的怀里。

    两人就在这林道之中停驻了许久。

    “好久不见!”

    回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Giotto笑起来。

    “大家!”

    那种喜悦并不是作假。

    太奇怪了。

    天镜里的心绪剧烈地起伏着。

    至少回头看他一眼吧。

    她察觉不到大家的气息,所能做的却只有尽可能地隐藏。

    一分一秒,她害怕Giotto误以为她生气而离开,又担忧自己的情况会露馅。

    天镜里也在等。

    如果在以前,她一定要大闹一场。

    久到周围的空气一寸寸变冷,久到雨月以担忧的目光看过来,然后又合眼离去。

    可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一汪金红色的溪水,像是他们过去从外面回家,傍晚时太阳落进河水中,风吹皱的熠熠金光般温柔。

    天镜里睁圆了眼睛,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却又无所适从地垂下脑袋。

    Giotto却准确无误地看过来,对上了天镜里的眼睛。

    “大家都来了。”

    明明那么郑重,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而缱绻。

    Giotto的面色却微微发红。

    当天镜里走进这片神社的范围时, 她没有感知到这片区域内神明的力量。www.zhuoxinge.com

    他认真地说:“一直没有和你说过彭格列的事情,非常抱歉。在我看来这些过去与和你在一起的时间相比,只是不值得一提的黑暗……”

    天镜里捂住嘴巴, 眼泪像是决堤一般往下掉。

    少年恭敬又忐忑,支支吾吾地问:“请问……”

    她还是几百年前的模样,而他还是照旧以守护的姿态抱着她。

    如果让大家得知她的处境, 那无异于一种报复。

    朝利雨月见到十世的继承者,露出个友好的笑容来。

    双唇相接后却是一触即分。

    月光落在小道上,树林发出沙沙的声音。Giotto注视着眼前空无一人之处,却无比确信自己的妻子就在那里。

    少年们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光是这样想着,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这是当然的。

    身体上的锐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自己的处境。

    天镜里诧异转身,那一刻她的喜悦几乎是将整个人都盈满。

    大空的橙色火焰精准无误地将她所在的地方环绕住了。

    对方应该早就在时间的洪流中消逝了。

    因为本来就没有生气。

    她辩解的样子颇有几分可爱。

    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着, 像是落入丛林间的白色花朵。

    哪怕只是于黑暗之中遥望, 那也要胜过美梦的幻影万千。

    他敛去眼中的悲伤:“镜里,我并不希望你和黑手党扯上关系,也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将自己卷入危险之中。”

    她手里的指环散发着淡淡的靛色光芒,雾的幻术丝毫不差地将她笼在其中。

    他被雨之火焰蓝色的光笼罩着, 一点一滴都昭示着他已不在人世之中。

    在远方的天际露出一点零星的白色,太阳的颜色都浅淡无光之时。

    如释重负般说:“太好了,我还在想……如果你不肯原谅我的话,该怎么才能见到你呢。”

    Giotto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定定地看着逝去多年的丈夫朝她述说爱意,弥留之际所想的却是——

    漫长的光阴, 仅剩的意识反反复复地折磨, 萦绕在心里的念头只剩下——

    好像不会悲伤一般,说清楚之后,她又变得神采奕奕了。

    天镜里没有办法将这种痛苦再加诸于她深爱的大家身上。因此当身体里潜藏着的恙再一次席卷而上之时,她不敢再看,猛地转身向外奔去。

    火焰中的男人头顶燃着一簇明亮的火焰。他穿着天镜里所不曾见过的黑西装和披风,倒是和画像中那样威严的模样十分相似。

    “如果现在我说,想要见你的话。”Giotto的手虚悬在空中,随时都能撕开这层幻术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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