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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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松数着节拍，数到三十就给那人吹两口气。向正麻木地做了好几轮，躺着的那人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悠悠转醒。

    向松考虑了一小会，决定这段时间帮家里做饭，让三娘能轻松一点。

    向正看到弟弟呆在原地连忙走了过来，扒开向松身旁的半人高的草丛，看见了一个躺着的人，不知生死。

    里长爷爷虽然不会医，但是怎么说也活了六十来年，也见过不少。向正如释重负，狠狠地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向松想等自己表现了自己熟练做饭之后，告诉家人这些都是自己研究了，以后把这些零食和小面包就能过明路了。自家哥哥挺好糊弄的，好像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

    向松就坐在旁边看着被救醒的人，目测对方也才十二三岁的样子，双眼充血，一双黑瞳里盛满了惊恐，好似还在后怕。

    “嗯。”向松轻轻答道。

    这段时间向松一直负责家里饮食，从来没出过错。三娘和向正看向松学得快，手也稳，渐渐放心下来，也慢慢教别的几样吃食。

    “是你救了我吗？”那人沙哑地问道。

    里长心里仍有疑虑，不过看向松的样子没有再问，笑眯眯地表扬道：“松哥儿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会有福报的。”

    “不行！你还没灶台高呢。等你长到哥哥那么高再做饭。”

    家里必须要有些进项了，但是现在双抢，三娘和向正没有时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向松觉得把身家性命都拴在地里的感觉不好，不仅非常难赚钱，而且遇到天灾的话可能分分钟家破人亡。

    他在心里吹了弟弟好一会，突然对向松增加了很多信心，允许了向松的做饭权，但是也不断地叮嘱注意事项。

    “怎么来地里了呀，现在日头多晒。”向正丢下锄头想把向松抱走，看见和小麦一般高的弟弟手里捧着的捻子，心里感动得好似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是给哥哥吃的吗？”

    “居然真就醒了，弟弟你真是神了。”向正愣神，他脑子比较简单，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自家弟弟真是太厉害了。然后他看那人的脸色不太对，跑去让里长爷爷来看一看。

    向松前世也是会有时候自己鼓捣吃的，要重拾煮饭技能，主要是要学会生火和控制火候，其他的都知道，但他也很认真地听了一次。

    向松无奈幽幽一叹，向正十三岁的人，操着八十三的心。

    经栓子描述，向松知道了他溺水的经过。他本是县里的乞儿，这天和其他乞儿有了矛盾，其中一个乞儿提议比赛游泳定输赢。他这天本身就很累，对方用言语激了他几下，他就同意了。没想到游到半路，他的脚就抽筋了。其他乞儿见了没救他，反而全都幸灾乐祸地跑走了。

    “死人了，死人了！”向正浑身颤抖，半张着嘴，被吓得腿软摔倒在地。“我要叫人，要叫人！”

    “嗯！哥哥辛苦，吃点果子休息一下。”向松见向正小麦色的皮肤晒得通红，就借口想去小河边避暑，让向正好好休息一会。

    他记起三娘和向正在干活，将捻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到自家地里。一阵阵的热浪携带着成熟麦子气息卷向向松。向松在毫无遮盖的地里走了几步就大汗淋漓，白皙的小脸泛起红来。

    向松本身不紧张，被向正这样看着难免也有点心慌慌。他一开始还有点手忙脚乱，但是很快调整过来，做得非常有条理。

    向正拿弟弟没有办法，只好抱着他用温水洗脸，一边洗一边说道：“还想不想去县里玩啦，要是下次还那么憨睡哥哥下次就不带你了。这几天是不是做饭累了，平常也不见那么贪睡。”

    第二天鸡叫第三声，向松就被向正从被窝里抱起。向松在哥哥怀里磨蹭了好一会怎么都不肯起。他瞄了外面天色，一点天亮的迹象也没有，就头一歪靠着哥哥又睡回去。

    向正还去隔壁孔婶子家，让她做木匠的二儿子赶制了一个崭新的小凳子给向松用来踩。

    向正很喜欢向松“做”的这些东西。他以前干活辛苦，啃着干巴巴的馍馍习惯了。现在向松每天换着样子做饭，还给他换着样式带很多好吃的东西去干活，向正感觉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新的意义，每天都有活力起来。

    向松把向正的变化看在眼里，在心里笑道给你们吃的东西热量可高了，能没有活力吗。

    向松在村子走了一圈，熟悉熟悉环境，在山脚的地方还发现了一个捻子丛。他前世在乡下疯玩时就吃过捻子，一时感慨，就摘了许多，直到两只小手都捧不下。

    他们走到了田爷爷家。田爷爷家有个牛车，每天他会往县上去两趟，顺便载几个人，固定时间发车，价钱十分公道。

    向松坚持要在家里做饭是因为他刚刚空闲的时候翻找了一下空间里辅导员的杂物柜，发现有许多小面包和其他吃食，更神的是那些东西拿出来后等下一次进入空间时会自己补充回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致富之路即将开启，也许是因为怕生活习性把自己暴露出来，一个大大的寒颤让向松彻底清醒，快速扒了几口饭就跟着大人出门了。

    里长不像向正那样心大，问向松是怎么救人的。向松向里长示范了一次，解释是有次看见了别人是这么救人的记住了。村子里喜欢凫水的小孩不少，里长学会了以后没准能救更多人。

    向松不断坚持，说得口水都干掉，就差没在地上滚两圈了，程三娘终于答应去隔壁孔婶子家借个凳子，教向松一次，要是看他做得吃力就不让他继续做了。

    向松见是人，并不是他怕的软体动物，就把捻子扔到一边，摸着那人的手还残留着体温，又摸了摸颈动脉，当机立断道“我们不能叫人，要赶紧救人，要不就来不及了。”

    向松渐渐在家里的饮食里做了点手脚，比如把面包的外表做了一点改变，或者涂一些果酱说是自己找野果熬的酱。一开始三娘貌似有点怀疑，但是见向松总是能找到理由解释，一来二去，向松能拿出更离谱的东西来三娘也不问来路了。信任这个东西是有惯性的。

    向松刚把这个决定告诉三娘和向正，却遭到两人强烈的反对。

    “哥你把手臂绷紧，跟着我的节拍按这个位置。”向松向向正示范着。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具身体力气不大，做不了心肺复苏。

    向正又被吓到了，跟着那人也猛吸了一口气。他刚刚脑子一片空白，听着向松有条理的指令不自觉就跟着做了，到现在才恢复了思考，大口大口的喘气。

    里长这时候赶了过来，问了问情况，又看了看栓子发紫的脸，严肃地告诫道：“这真是菩萨保佑了，醒了吃点东西就没事了，脸色不好是正常的。”

    向正看见不免心里奇怪，这个架势怎么和做了好几年饭一样。后来一想弟弟可是看了一遍就学会怎么救人的人，没准弟弟就是个小神童呢。

    村民们都因为太阳太毒暂时回了屋，他看见大片大片的耕地里，只有向正光着膀子在地里埋头苦干，汗水如注。他心疼极了，向正他才十三岁，却要承受一个家的重担。

    “这是我从孔婶那买来的。以后你们每人每天都多吃一个鸡蛋养身子。”程三娘虽然是笑着说的，但眉间还有几分愁意。

    向正让他自己做了一遍，全程像个老母鸡一样看着向松，生怕他出一点意外。

    这一片地都是耕地，向正抱着向松走了一会，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河边。向松想把手里的捻子放进水里冰一会再给向正吃，脚底却踩到了一个软软的触感奇怪的东西，惊在原地。不会那么倒霉遇到蛇了吧。

    “就等你们啦，快上来。”田爷爷笑眯眯地吆喝着。

    双抢的时期结束，向正和三娘终于歇下来了。向松看他们休息了几天恢复了一下，就闹着要去县里见识见识。三娘也在想把前段时间绣的帕子拿去县里换钱，就答应了。

    向松听着一边一个的左右声道唠叨，顿感有种幸福的负担。

    “不行！做个饭有多累。你要是被火烧着了这不是要娘和哥哥的命吗。”

    向正没了干活的心思，和栓子告别后就和向松回了家。一进院子就发现家里多了两只满院子扑腾的母鸡。

    向松三两下就把那人的衣服给扒开，清干净那人嘴里的异物。向正虽然非常害怕，但看见弟弟十分沉稳，他也把砰砰乱跳的心脏归位，咽下一大口口水，强行镇定下来。

    “以后就叫我栓子吧，我欠你一条命，以后要用到我，说句话就成。”

    向松被向正吓了一跳，他是还没适应过来，已经不是以前可以想睡到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的年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