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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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丰年道了声谢，将筷子用力插进土豆，在灶台前开了火，架在上面烘烤。

    “我问你，郑大妈死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你记得吗？”

    管吗？

    “你渴吗？”

    那是死亡来临时的绝望眼神。

    “那你饿吗？”

    还有一张防毒面具流落在外，她不敢冒险，得藏好。

    她一点不认为郑晶晶就是郑富亲妈，觉得那不过是郑晶晶面对白瑞雪的死亡而无动于衷作出的遮掩。

    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们战胜了——”

    孟忍也无所事事，握住那支彩笔，说：“手伸出来，我给你涂指甲。”

    她甩着手上的水珠出来，说：“酱油我也放进去了，带着太重，还担心漏出来。不介意吧？”

    白瑞雪再次点点头，表情称得上乖巧。

    她眼神有点忐忑。

    ——就算知道昨晚进来的怪物披上白瑞雪的皮囊，那又怎样？

    只要伸出手，扒开脸上的保鲜膜就能得救，就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保鲜膜牢牢锁住她的呼吸，膜下的皮肉已经红紫，她瞪着眼，黑黑的眼珠漂浮在白白的眼眶内，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

    “白丰年在说谎！”

    “这是遭人打劫了吗？”白丰年嘀咕道。

    郑富很快倒下，他没有作挣扎，脸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他心里，宁愿痛痛快快睡上一觉，就算是死，也死得没有痛苦。

让你们查探他那具皮囊的情况，怎么样了？”

    徐翠翠等人看着白雾从窗缝挤进来，连忙将手中的保鲜膜一圈一圈缠在脸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同伴都倒在地上，四肢软软的，双眼紧闭。她慌忙地爬过去，看清情况后松了一口气，张月并没有窒息而亡，她受不住不能呼吸的痛苦，最终撕开了保鲜膜，得救的同时吸入白雾，如今昏睡了。

    郑富慢慢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重新低下头，什么也不想说。

    他说得难以启齿，这是违背伦理天性的，他作为人，问出这一句话，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白瑞雪。

    “我需要想一想。”

    “他说降低了空调温度来保存那具皮囊，但是我们在外面，没有感受到里面的冰凉。”

    但她不甘心。

    没有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空虚。闭上眼，漆黑中浮现出一张白胖的脸，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我一直都是饿的，你不需要白费力气，我吃不饱的。”

    时间过得很快，夜晚在许多人不甘愿的心情下到来。

    像春风拂柳，柳枝拂动的同时，平静的湖面也多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犹如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秦风点头，拉长声音：“哦——这样啊。”

    白丰年没有吃饱。半罐八宝粥下肚，像戛然而止的话，吊在半空中一晃一晃，有些难受。

    白丰年和秦风到一楼吃饭，食堂干净得找不出一只蟑螂腿。

    白丰年问白瑞雪吃饱没有。

    他摇摇头。

    他翻找许久，才在碗柜夹缝中找到一根木筷子，有点发霉，不知在夹缝里待了多久。白丰年没办法，洗干净筷子，在食物袋子里找出一颗土豆，发芽了，表皮一点绿，他表情难看地往垃圾桶一扔。

    今晚只要一个违反规则的人，很快，白雾渐渐消散在大楼中。

    没什么区别，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怪物不会主动攻击。违反规则后，就算不死在大怪物口中，也会被夜晚的小怪物啃食干净。

    他眼尾绽出几道笑纹。

    徐翠翠表情冷硬，张月一眼看出她有心事。吃完饭，郑富坐在地上，双腿蜷缩，脑袋藏进双膝，他穿着藏绿色运动服，像一只大粽子。徐翠翠一点都不怜惜他，厌烦道：

    冯赠去洗锅，厨房里有用的东西被搜刮干净了，这只锅和吃饭的碗筷都是她事先藏好的，裹上塑料袋，藏进放皮囊的冰柜里，没人想着去翻。

    冯赠奇怪看她一眼，发现她心情松快许多。可能吃饱了，心情就愉快，比如自己，现在就神清气爽了，感觉上一顿吃饱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她死得没有一点声音。

    ——白瑞雪复活了。怪物是他！

    白丰年便笑着，他的笑容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忧虑，说：“那你好好休息，不要出去，也不要给别人开门，谁敲门都不开，我有钥匙的，我能自己进来。”

    徐翠翠别开视线，不想再接触郑富。

    对面的郑富仍然缩成一个球，一动不动，似乎没听到，似乎睡着了。

    她说着，手指在嘴边作出拉拉链的动作。

    白瑞雪弧度很小地点头。

    眼看白雾退走，因为窒息而无力的手臂突然有了活力，徐翠翠用力撕扯脸上的保鲜膜。她对自己太狠了，缠得太紧，鼻子都被压扁了。

    白瑞雪犹豫了一秒，才伸出手。

    她感到肺部开始疼痛。

    她的指甲绷断了。

    她思索着这只人形怪物能带给她什么利处。

    而冯增……已然只剩一张空荡荡的皮。

    她有点焦躁，眉峰轻轻隆起。

    “死了娘吗，这副死样？”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继续下楼。白丰年急忙跟在他身后，表情纠结。

    多事，费时间，费精力。

    周围雾茫茫，徐翠翠看不到身旁人的轮廓。

    白丰年放下心，跟着秦风出门，关门时再次交代一定不能出去。

    白丰年想移开视线，又不忍移开视线，用一种很低的声音回答：“偶尔做一回大善人，就当做慈善了。”

    秦风瞥着他的胳膊，一把按下，眼尾的笑纹更深了。

    他宁静的眼神多出一丝变化。

    他眼波一转，接着说：“你对吃…没意见了？如果有违反规则的人，我可以尝试一下。”

    秦风伸出手，掌心里有只土豆，这是他的食物份额，没怎么动，毕竟不需要人类食物。

    “赫赫——赫——”

    “可以吃饱。”他说：“你是想做割肉喂鹰的大善人吗？”

    郑富的脑袋挤在双膝里，微微摇晃时带动全身。他依旧沉默着。

    他瞪大眼睛说：“我不能接受，别人不行！”

    张月伸手揪掉徐翠翠衣服上的小毛球，细微的动静引来徐翠翠疑惑的一瞥。

    “敬谢不敏。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我不能对没有违反规则的人出手。”

    秦风看着他。



    她晃到玻璃门前，想了想，返回去，拖着张月和郑富以及冯增的皮囊到女厕所，来来回回几趟，也把食物弄到厕所里。

    他语气很坚定，忽然捋上衣袖，露出一截胳膊，“不要客气，你咬一口吧！”

    ***

    张月抿出一个微笑：“如果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一说，我虽然不太聪明，可能不能给你解惑，但可以当一只安静的垃圾桶。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会闭紧嘴巴，谁都不告诉。”

    张月笑着摇摇头，“我们没有条件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他止住脚步，他比白丰年略矮，需得微微抬起下巴才能直视他的双眼。

    她看到眼前的白雾灰掉了，越来越灰……

    有用吗？徐翠翠心里忐忑。

    那扇门，底下有门缝。当人靠近，会感受到里面的温度。

    徐翠翠深深一吸气，胸腔明显起伏，她看着张月说：

    秦风凝视他的双眼，如此近的距离，他听到他的心跳声，如此鲜活，是对他关心的豁出去。

    “好的。你慢慢想。想多久都没关系，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找我倾诉。”

    秦风早上滴水未沾，白丰年踌躇道：

    她精疲力尽。她本不是孱弱的人，但那场临死的体验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

    终于，扯开一道口子。当她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时，竟然感觉那是甜的。徐翠翠瘫软在地上，贪婪地大口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皮肉下的肺部也在一伸一缩。

    张月回答：“门锁着，我们进不去。对不起啊。”

    她快要窒息而亡了。

    “不——”话音一落，白丰年立马惊慌失措道：“别人不行！”

    门关上了，白瑞雪听到落锁的声音，那把钥匙插入锁扣，向左或是向右旋转了一圈。接着，他听到脚步声，他们渐渐远去。

    白雾蔓延过来，包围四人。

    徐翠翠茫然地躺在地上，休息了几分钟，才晃晃荡荡地起来。

    冯赠洗完锅碗，裹上塑料袋，重新放入冰柜。随身带着太麻烦，她不乐意。

    她疯狂撕扯……

    不管吗？

    虽然只认识郑晶晶短短几日，他就享受到了从未有的母爱，他发自内心认为那就是他妈妈。

    他倒下的声音被白雾吸收隔绝，三个女人听不到一点动静。

    他的表情一下子垮下来，对地毯上的小木偶人说：“我已经休息了好久。好久好久。我一点也睡不着了。”

    他们站在楼梯上，四周没有人，但不得不防隔墙有耳。白丰年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贴近秦风耳畔，低声问：“就连……吃人也吃不饱吗？”

    徐翠翠眼中划过一道深意的光，按照白丰年的在意程度，不会放任男孩的皮囊腐败。什么情况下不需要冷冻保存了。

    冯赠抱着肚皮摊在地上，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站起来道：

    “对哦。如果里面温度很低，站在外面，脚裸是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