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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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看那名男孩的死状，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那罐白雾为何消失不见了。要么是同类拯救了它们，要么是夜间有人在行动。

    他终于说话了，声带遭人暗算似的，艰涩又难听。徐翠翠明白了他的潜意思，奇怪，不过是一个认识几天的男孩，有那么难过吗？

    有人在喊：“昨晚没有死人！没有死人！！”

    “杨姐。”张月喊道，她眼神示意，对方就是昨晚不见的杨女士。

    秦风依旧从容不迫，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留意那枚钥匙，“你先从楼梯下来，站太高，我看不清。”

    “喝醉了不太好。”白丰年握着啤酒罐，干巴巴道。

    秦风笑着，一罐啤酒递了过来。手心的钥匙似乎在发烫，荡得手腕发软，急需一罐冷冰冰的啤酒浇灌一下躁动不安的心。

    徐翠翠的目光掠过这个人, 定在玻璃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腿很长, 留着寸头, 他脸上看不出情绪，往日藏着灿烂旭日的眼瞳乌黑得沉不进底。

    又来了，那种想要放肆大哭一场的冲动。

    徐翠翠轻声说：“那么，谁才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她忍不住，目光滑到男孩的真正血亲身上。那名胖乎乎的妇女正关切看着另一名男孩，那是她弟弟郑富。不得不说，他们真像，眉眼好像是同一个模具捏出来的。

    她摇头否决，“我昨晚虽然能自由行走，但绝没有偷走你们身上任何东西！”

    猝不及防，杨女士作出下意识的举动。

    “不喝？心情不是不好？”他虽没有醉意，但眼底湿了三分。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笑的那一刻，白丰年也笑了。

    郑晶晶呼叫厨师长。厨师长抽出皱巴巴的帽子，皱巴巴地说：“早饭就不吃了吧。”未尽之言，谁都清楚，食物不多。

    张月瞪大眼睛问：“你有防毒面具？！”

    他从容地微笑，眼角露出细细的笑纹。

    她是要面子的人，仅仅只是幻想一些闲言碎语，就让她难受得仿佛背上有数不清的蚂蚁在蠕动。

    专门来寻我的？

    他的烦心事……

    徐翠翠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你不说，那我们只能慢慢找。总要知道他的死法，是被吃干抹净，还是剩下一张皮……这关系到人群中是否还藏着另一只怪物。”

    杨女士一脸疑惑看着徐翠翠：“罐子？”

    “是你吗？”

    白丰年盯了徐翠翠一会儿。

    郑富捂着肚子，说饿了。

    她故意说得含糊，这句话可以是“你得到什么东西？”也可以是“你得到什么线索？”，端看对方隐瞒了什么。

    白丰年接过来，拿在手上没有打开。他看着秦风仰头喝酒，喉结在不停滚动。

    四周吵吵闹闹，醒来的人都在战战兢兢拍醒其他人，成功唤醒一人，是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张可怖的皮，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小声说：“我的防毒面具被人偷走了……我在领导办公室找到的防毒面具！”越说越咬牙切齿，声音不觉得洪亮起来。

    随着这句话，大家的意志更消磨了。

    徐翠翠看着“围墙”内的人，大家都志同道合地窝在同一地方，像一窝刚破壳的雏鸟，等待鸟妈妈的哺喂。再没有人愿意走出去，一厢情愿认为，原地不动才是安全的。

    她坐起来，低下头。

    白丰年昨晚跑了出去，去找一个人。

    ——那罐白雾不见了。

    白丰年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穿过徐翠翠，视她为无物。他乌黑的眼珠一转，已经在人群里环视一圈，徐翠翠猜他在找秦风，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确切来说，是白丰年缠着秦风，他就像一根急需养分的藤蔓缠在一棵大树身上。

    白丰年又伸出手，露出掌心的钥匙，重复提问：“这枚钥匙是不是你放的？”

    “钥匙是你放的吗？”白丰年的手从口袋伸出来，掌心朝上，那是一枚质感冷硬的钥匙。

    但转念一想，找到一张防毒面具是不可声张的事，但面具被人偷走，事情就与众不同，她可不想别人白白得到防毒面具。声张出来，得到大众讨伐的是偷面具的人，因为别人也想得到面具。

    但他没有发觉，他以为自己是严肃郑重的。

    很快，一罐酒已经消灭。秦风没有醉，露出来的肌肤依旧是苍白的，缺乏一点生气。

    他回过头，抽出钱包的纸币投进去。哐当两声，下方的出货口掉进两罐啤酒。

    秦风站在红色自动售货机前，正掏出一只钱包，微弓着后颈。他的皮肤质感很冷，苍白的冷，头顶镶嵌在墙体的白色圆形灯散漫着一样冷的光，身前的自动售货机里是微暖的橘光。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楼梯口，半边脸映着橘色的暖光，就连一只眼睛都染上暖意。

    他也感到渴了。

    徐翠翠怔怔坐在原地, 她的目光有些茫然, 渐渐地，茫然褪去, 锋利感扑面而来, 朝着每一张人脸用力割去。

    徐翠翠还没睁开眼睛, 意识便已经清醒了，大脑下达命令，手是遵循命令的工具, 它用力握紧, 却只抓到一团空气。www.qingyoushu.com

    “你得到了什么？”徐翠翠审视道。

    她想去寻找昨晚点名时不见的另一人，对方凭什么脱开人群？

    她倏地张开双眼，迸发的冷光仿佛从未有过模糊的昏睡。

    秦风瞅了白丰年一眼，“我应该对你说真话吗？”

    一定是有人醒来后，趁机摸走了防毒面具。太可恶！

    白丰年找到了秦风，他不难找，白丰年心有灵犀地直往一楼走，途径二三楼不带一丝犹豫。

    女人看着不像在说谎，激动得几乎要发誓自证清白了。

    他的神情在告诉徐翠翠，他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是意识太过模糊的缘故？还是小怪物是透明、隐形、肉眼看不见的？她比较偏向后者。

    张月轻易相信了她。

    白丰年的双腿像秦风衷心的小弟，在他的话语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走下楼，走到他面前。他浅浅的笑意加深了。

    每个人都醒了过来, 他们忍不住欢喜, 没有人死去。

    “他正在睡觉，别打扰他。”

    昨晚的白雾出现时，徐翠翠正在观察罐子里的白雾动向，刚听到一点撞击罐身的声音，她意识就模糊了。直到陷入黑暗，她都没有看到罐子里的小怪物身影。

    当徐翠翠回神时，白丰年已经走了。他简直像一条虚幻的影子，走得无声无息。

    三人在楼梯间目光相撞。

    徐翠翠推开玻璃门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心里判断这轻灵的脚步声属于一位年轻女孩。一只手拍在她肩上，她这才佯装迟钝地回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蛋，张月的眼睛明亮而湿润，像一汪森林深处的无人问津、只有小鹿路过的泉眼。

    ……

    “你要去哪里？”她笑意盈盈地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时间不多。她感到时间不多。名为急迫的情绪正在压迫她的心脏，她的冷静岌岌可危，只剩一张空荡的皮囊，上面描绘着冷静的表情。

    徐翠翠走到他身边问：“他死了？”

    “这……孟忍死前喝过啤酒！”

    可是又显得懦弱。

    杨女士目光一颤。

    她重重强调，“我不是小偷！偷走我防毒面具的人，和偷走你罐子的人肯定就是同一人！！”

    他的异样彰显得淋漓尽致，不作掩藏，徐翠翠忍不住盯着他。

    秦风不在这里，昨晚白丰年出去不久，秦风也追了出去。看来，他们并没有汇合。

    “有什么关系？我们是成年人啊。”

    双手张开蜷握，机械地重复动作，双手握住实体的触感不知何时消失了。

    她很好奇，对方有什么倚仗？

    他已不必烦恼说真话

    她藏着不可告人的事。

    正当她们寻找杨女士时，杨女士正赶去四楼，气势汹汹，捉奸模样。一觉醒来，她脸上没有任何束缚，安全感也随之消失。

    她知道什么？

    徐翠翠看到了她脸上的心虚，她躲闪的目光，和她的后退一步。

    是啊，醉了才好。醉了才能忘掉不愉快的事。

    白丰年看着他，目不转睛，离不开视线。秦风的笑容有魔力，是巨大的吸引力，把他的注意力都吸引得定在他身上。

    徐翠翠的第一关注点偏移了方向，“那么是你拿走了那只罐子？”既然她在昨晚有行动能力，不出意外，就是她拿走了装白雾的罐子。毕竟接连几个夜晚，外面的白雾都没有冲破窗户，没有理由，昨晚就能运送玻璃罐出窗外。

    杨女士心里闪过很多念头，独占一张好用的防毒面具被他人知晓的话，别人会如何指责她，如何看待她？说她自私、不讲义气、不管别人死活？

    他目中似有深意，“醉了才好，就没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惜我不会醉。”

    抬起头，目之所及, 皆无踪影。

    脱离群众的女人姓杨，这是张月告诉徐翠翠的。

    一时的安全又能持续多久？

    不知为何，她心中涌出来一股恶念，她期待弹尽粮绝时的那场混乱。

    说到一半，他忽然侧过头，一只眼睛盯着徐翠翠，她描写那名男孩的死法让他感到恼怒，但她没有关心，只在一瞬间的停顿，继续说完。

    徐翠翠迅速回头，微拧着眉，一副不想看到张月的烦恼模样，语速飞快道：“随你。”

    “是我。请你喝东西，想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