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番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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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玩意儿的风格，倒像个小女孩儿会用的东西。

    然而，阿尼亚却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她能感觉到屋子里有人，于是只能摸着黑小心地往前走。

    络腮胡脸色大变，脚步匆忙起来，他一边走出门，一边用没拿枪的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铜钥匙，几乎要一路小跑起来。

    他心绪的起伏只是一瞬，但同样敏锐的黄昏已经感到了他的变化，抓住机会，也迅速发起了还击。

    “是我，快过来。”

    “糟了！”黄昏知道对方绑架的目的, 可能是他和约尔，但没想到连行动时间都被预料，对方明显专程在这里等着他。m.kaiyiwenxue.com

    “阿尼亚，离他远一点。”回答却来自另外一边，语气不太高兴。

    黄昏仍然没有松开拉着阿尼亚的手，同时，他腰间的通讯器，也发出了震动。

    但此刻他的声音微哑，情绪复杂。甚至在看不见的地方，握着枪的指节都用力得发白。

    这哪里是个软柿子，这完全是个冷酷嗜血的顶级杀手，危险等级应该分到S+，最顶格。

    油画上模糊的身影，卡通贴纸，草莓牛奶，冷酷杀手，还有那虚幻叠加现实的呼唤……零散的线索都指向了面前的小女孩和他关系匪浅，但是他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坐在梦境的观众席, 她知道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人永远沉默地站在身后，为她清除危险阻碍，甚至不惜与可怕的乌鸦怪物为敌。

    阿尼亚一下懵了，大脑宕机，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她在黄昏的催促中犹豫着松开了手，往那边走了一步。

    夜还那么深，黑暗是最好的催眠曲。现在，她仍处在半梦半醒之间，没有从沉浸的梦境中脱离。

    这不是梦中的声音，但阿尼亚依然熟悉。她皱起眉头分辨，忽然如梦初醒。

    “福杰先生，别当我不存在。”

    琴酒爸爸带着她，在晨光洒下的厨房给她做早餐, 在初秋的风中骑车送她上学, 在冬日的下午载着她回家……在每一个晚归的黑夜，悄悄地经过她的房门，只为看一眼她是否安睡。

    “明天23点，中央公园附近钟楼背面，拿你掌握的情报来换人。关于东国所有的地下势力，我要全部的资料。”

    琴酒，是他一直的代号，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

    “黄，黄昏爸爸？”

    “砰砰砰！”门被拍响，外面传来了络腮胡焦急的声音，“老大！你怎么还没出来？有敌袭！”

    现在，他胜利了。作为这场博弈的优势方，他本该趾高气昂。

    阿尼亚觉得自己恍惚间还在梦里。

    枪声零星响起来，成员和其他组织的入侵者已经开始厮杀，很快乱成一片。

    “爸爸，你怎么不开灯，好黑啊。”

    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安心的哈欠，“我渴了，想喝草莓牛奶。”

    阿尼亚刚刚从梦中醒来, 晚间那些浮现的画面, 在她的梦里变得更清晰, 更真实。而且可能是日有所思的缘故，这一次她清楚地看清了那个黑色的影子。

    ……

    事实证据互相矛盾，一方指向了他和她纠葛颇深，一方指向了他们毫无关系。

    [有第三方势力介入，形势不明，建议撤离！]

    他是一名杀手，服务于国际黑暗组织，狙击枪是他最惯用的武器。

    这完全不合理，除非……他猛地想到了一个更离奇的解释——

    “不知道，可能还没醒？”

    关心则乱，当得知阿尼亚被绑架之后，他冲动了。而且谍报机构内部对东国的势力了如指掌，当时从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叫黑泽阵的人名不见经传，甚至都没上危险名单，他以为会是个软柿子。

    “咚咚咚”！

    高手过招，只在片刻之间。他们进行了快速的交手，你来我往之间，都发现了对方可怕的实力。

    琴酒低头看着她睡得乱糟糟的头顶，僵硬了片刻，伸手放到了那上面，轻轻揉了揉。

    *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门外的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琴酒冷静地说着要挟，他从阿尼亚口中问出黄昏的信息后，已经查到了他的间谍身份。作为一个新上任的组织头目，对这个世界毫无记忆，而周围复杂的势力已经环伺左右，他必须尽快获得更多情报，而眼前就是个好机会。

    “看来是那群老鼠来了。”琴酒左手扶住了阿尼亚的肩膀，右手慢慢把枪下移，“他们不如你聪明，一来就惊动了我的下属们。”

    尽管脑子里仍然稀里糊涂，两个爸爸的记忆交错，让阿尼亚弄不明白。但是此刻，她只是任由激烈的情绪，带着她做出最想做的事情。

    “爸爸！”她扑了过去。

    其实就在刚刚，被枪指着脑袋的时候，这种熟悉的死亡威胁，忽然让他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

    那个白大褂的胡言乱语是真。

    “可能是白天追杀老大的那群杂碎，居然让他们找到这里。”络腮胡站在人群中央，神情最清醒镇定，他猛兽一般的眼睛扫视每一个人，防止敌人已经混了进来。

    思念就像大海，从失忆的闸门里泄了洪，汹涌而来。

    阿尼亚自己说，她在去福杰家之前，一直住在孤儿院，这与绑架前的调查符合。而且他们见面的时候，她确实不认识他……那么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里，他和阿尼亚有更深的交集！

    阿尼亚没有听到回答，但感觉到触碰的那具身体，立刻变得很僵硬。

    所以当她摸到一具身体的时候，那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皂荚香味，让怕黑的她立刻脱口而出，

    而经过刚刚的短暂交手，黄昏已经知道自己此时没有胜算，再不走，会失去最后的逃脱机会。

    但琴酒没有回应，他只是站直了身，打开了身旁的开关。灯光亮起，刚刚的一场搏斗已经和黑暗一起烟消云散了。

    最后，两只消音□□互相对准了额头，他们在黑暗中对视着，惊人的夜视能力让他们能看到彼此的轮廓。

    然而，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立即拉住了她，梦中的声音这次真的响了起来，语气同样冰冷，

    “不可能，她睡得比猫还轻，而且最喜欢凑热闹。”络腮胡推开人群，大步往前走，一脚踹开了其中一扇房门。

    “爸爸？”

    很快，他发现人少了一个，“毒蝎呢？”

    黄昏颓然地松开了手，深吸了一口气，认了输，“如果你们敢动她……”

    “来五个人跟我走！去老大那里！”

    巨大的警报声，在船舱的各处骤然响起，短促而尖利，把船上的成员们纷纷惊醒。

    梦境像电影一样播放, 时间被拉长，无数个日夜匆匆走过。

    沉默，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警报响了，一定是有外人上船。”

    “老大！”络腮胡的大声呼喊，听起来离房门只有几步远。

    这是留在摩托艇里接应的蓬蓬头，发出的告警信号。震动的频率化作摩斯电码，传递了最新情报——

    阿尼亚站在两人中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莫名觉得头顶有电火花滋滋碰撞，让她的头发都差点炸了起来。

    黄昏明白了他的意思——对方有意放自己离开，但阿尼亚要留下。

    而这一声，和琴酒脑海里响过的声音重叠了，梦幻的呼唤变成了真实，像雷鸣般炸响，震撼了他的心。

    等到黄昏推开窗户翻出去之后，他才往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上。

    两个顶尖的杀手和间谍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斗争一触即发。他们散发的锐利杀气几乎将周围空气都冻结，处在其间的阿尼亚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先是慢吞吞的脚步声，然后里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影子站在黑暗里，声音怯怯的，

    她疑惑抬头，“爸爸？”

    忽然，黑暗之中，一盏红灯亮了起来。接着，是刺破深夜的尖锐警报声。

    可是这样的他，为什么随身的公文包里，竟然只有一张画，和一支明显不属于他的通讯设备？

    现场只留下一个穿着单衣的小女孩，她在清楚看到琴酒面孔的刹那，就已经泪流满面。

    不过作为西国的顶尖间谍, 他面对危机无数，心中已经有多种制敌方法闪过。但就在他准备开始动作, 实现反制的时候，又听到了右边传来了响动——

    “爸爸！”阿尼亚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情绪更加明显。

    黑暗笼罩的城市里，风暴的漩涡中, 她竟然还能做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快乐小孩子。

    黑色的乌鸦成群结队地在天上盘旋, 惊天的阴谋埋在潮湿的地下。

    他们都匆忙抄起了家伙，走出房间，警惕地观察四周，同时疑惑地向周围的同伴们询问。

    月光从窗户里洒下，照亮了屋子里的一切。毒蝎仰面倒在床上，仿佛还在沉睡。

    他习惯独来独往，永远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高处，俯视被猎杀的人群。

    红色的警报灯还在闪烁，晃动的灯光照在琴酒的脸上，他的瞳孔折射出赤色的光芒，配着银白色的发和俊美的五官。

    那人分明就是穿着黑色风衣、银白色长发的琴酒，而琴酒就是她的杀手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