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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舒彦抬头看她:“你也很早。”

    宋舒彦笑容淡淡,看上去很矜贵:“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非常高兴能认识秦小姐和乔希先生。”

    “小丁,海东是宋家的,所谓喝酒喝出感情来,前提是这个厂子不是他们家的,或者他有私心,否则他肯定是以工厂利益为先。只要技术谈对路了,晚上轮到你上,你好好喝酒。刚好我不会喝酒。”秦瑜拿了钥匙说,“走了回房间,稍作休整,下午一定要想办法说服这位。”

    丁长胜见秦瑜和乔希走了过来:“陈经理,宋大少爷,我来介绍一下,我们洋行纺织机械代理部新来的经理秦瑜,秦经理。”

    宋舒彦转身离去,丁长胜带着埋怨的口气:“秦经理,光聊技术,不吃饭是没用的。您怎么不抓住宋大少,先吃饭喝酒,感情到了一切都好谈了。”

    丁长胜心里是无酒不成宴,总觉得这样太简单了,还待要劝,秦瑜已经点头:“好。”

    “好的,先生。”

    “是的,也是那里。”

    不得不说他们提出的条件非常吸引人,宋舒彦说:“秦经理,我还得给其他两家厂家聊过之后,才能给你们回复,对于你们的产品和条件我非常感兴趣。”

    “哦!对了,你们老史密斯突然去世之后,他太太就进了洋行?跟亨利闹得不可开交?”

    宋舒彦在码头初见这位秦小姐,一下子被她给惊艳了,此刻她坐在他的对过,脂粉未施,吃饭纵然随性不随着规矩来,却行云流水,让人看得舒服。

    丁长胜看她信心满满,乔希这三天跟秦瑜相处已经了解她比想象中的专业太多,她说的肯定是对的,欣然答应。

    上学工作了,虽然跑的地方多,吃得也多,时代不同了,对这块也没多大在意,所以原主小姑娘学的那一套西餐礼仪,秦瑜也没多当回事儿,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却不料这一切变成了被宋舒彦揣测家境的线索。

    “这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少东家,要不先回饭店,时间也差不多了。一起吃个便饭,跟秦经理和乔希总经理聊聊他们的产品?”陈经理过来提醒。

    “好。”

    “小生意靠精明可以养家糊口,但是大生意一定是要有智慧的,要站在顾客的角度去想问题,想客户所想,急客户所急。”

    “你把菜单留下,等人到齐了再点餐。”

    秦瑜坐下,服务员过来问:“先生,可以点餐了吗?”

    秦瑜不知道,宋舒彦虽然听不懂德文,但是见她翻译流畅,本来就是留学的人。或者说这个年代,乃至往前推几十年,都是西学东渐,不管会哪种洋文,都会让人高看一眼,他说话自然客气。

    饭店离开这不远,黄包车拉过去就二十来分钟。

    “你们新来的经理是个女的?还是这么漂亮的女经理?”陈华平不可思议地问。

    陈经理问丁长胜:“你们也是订的晴明楼吧?”

    秦瑜上楼去洗了个澡,船上干净的水供应不足,卫生间洗澡的水流不大,没能洗尽兴,这下总算能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了。洗澡出来,秦瑜摇了铃,让客房服务过来把脏

    “等着吧!他必然要拿这个条件跟其他两家厂谈,这么优厚的条件,那两家厂要给也给欧美的用户,当然不会先给中国的用户。但是他已经听了这个条件,再让他买其他厂商的,他会觉得吃亏了。所以,他会回来的。”秦瑜看着他们俩,“等下我们一起出去尝尝汉口的小吃?我想吃豆皮。”

    她能说自己毕业于慕尼黑工业大学吗?

    秦瑜充当翻译给宋舒彦和乔希介绍,两人握手后,秦瑜脸上带着商业性的笑容:“听闻宋先生在武汉忙于公务,我和乔希都想早日认识宋先生,所以就跑来了,还望宋先生不要介意。”

    “蛮好吃的。我喜欢的。”秦瑜跟丁长胜说。

    乔希笑看了一眼秦瑜,他转头跟宋舒彦说:“宋先生,您担心的这个问题,Yonda已经早就给我分析过了,并且为我提供了解决方法。Yonda这个方法是你提出的,不如你来说?”

    “我并未留学,我是在教会学校和杭州女子师范学堂上的学,刚好有一对洋人夫妇在教会学校里教学,那位太太是美国人,她先生是美籍德国人,所以我学语言的时候岁数还小,学得算是比较好吧?”

    两人正在闲聊中,其他人陆续过来,丁长胜跟那位陈经理坐在一起,乔希坐在秦瑜边上,秦瑜拿了菜单跟他说:“我给你点餐了。”

    “我们史密斯夫人亲自招进来的,精通英语和德语,而且思路特别清楚。我们老张都服气的。”

    秦瑜伸手:“宋先生,好巧!”

    而此刻他才发现,这位年轻的姑娘身上穿的哪里是衬衫,分明就是一件白色小袄,这般穿着居然让他误认为是洋装了。能把传统服装穿得这般摩登的,他未曾见过。

    “原来是这样。”

    “雪莱说过:精明的人是精细考虑他自己利益的人;智慧的人是精细考虑他人利益的人。”

    宋舒彦掏出怀表:“十二点底楼西餐厅见。”

    原主对宋舒彦的记忆非常有限,一个是看过他的照片,一个是在成婚当日,听他跟宋家夫妇恨声一句:“荒唐,太荒唐!”

    洋行里的部门经理,基本就是洋人,比如那边巨大广告牌的太古洋行,就很少有中国人做经理。小一点的洋行,控制成本也好,没办法找到那么多人也好,会有中国人,但是也不太可能是女人做经理,如果有女人愿意出来做事,也就做做文职工作,打打下手。

    乔希开始介绍他们家的产品,如秦瑜所料,特点讲得再多,宋舒彦也还是没有信心。

    “难怪了,不过没有出过国,德语这么好,也是难得。”

    秦瑜终于见到宋舒彦这个大活人了,以前只在照片上见过,也难怪傅家那个小丫头一口一个舒彦哥哥,这位长相放在百年后,那也是可以去娱乐圈出道的。

    经他提醒,秦瑜翻看菜单,给自己点了一份黑鱼子酱,这大概就是百年前的好处,鱼子酱还吃得起。

    秦瑜把他们讨论过的保修和付款规则改变告诉了宋舒彦:“宋先生,您认为这个解决方案是否可以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这位陈经理也不敢冒然做主,看向宋舒彦,宋舒彦微微颔首:“饭店有俄国餐厅,人比较少,吃过之后,喝咖啡聊产品也可。”

    他坐了一张六人桌,秦瑜走了过去:“宋先生好早!”

    秦瑜翻开菜单看,听他问:“秦小姐的德文很好。是去德国留学的,不知道毕业于哪一所学校?”

    随着人渐行渐近,女子面容清晰,宋舒彦脑子里竟然冒出一句:“南国有佳人,荣华若桃李。”

宋舒彦顺着丁长胜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子和一个洋人边聊边走过来。

    丁长胜听见秦瑜点鱼子酱,连忙说:“秦经理,鱼子酱这种东西老难吃了,腥气的要命。”

    “过奖。”

    宋舒彦虽然客气,不过整个人还是很端着的,秦瑜突然想起傅嘉树,一样的富家公子,傅嘉树就接地气多了。

    宋舒彦把菜单推给秦瑜:“你先看一下,这里的罗宋汤和炸猪排还是满不错的。”

    吃过饭,咖啡上来,乔希拿出他的笔记本和图纸,一本本子经过船上三天跟秦瑜的整理记满了笔记。

    “我刚才提到了,我的老师,她的丈夫是美籍德国人,她是位美国人。”

    宋舒彦态度十分客气:“秦小姐客气,我回国不过才几个月,诸事都在学习中,武汉又是九省通衢之所,我们的布匹通过武汉这里发往各省,来了这里事情颇多,实在没法子赶回去。还请见谅!”

    宋舒彦耳边听着两人聊天,远处一个窈窕的身影,白色的衬衫配上黑色的裙子,与时下流行的宽松不同,这位女士束了腰,腰肢纤细可握,来往的行人,好些都对着她驻足观看,她倒是仿若未觉,与那个洋人有说有笑,缓缓而行。

    “好的。”

    “走,我们一起回去。”

    刚才他们在谈,他们的产品因为辊轴的改变可以减少印花不良率,他已经动心了,更何况有这样的保修和付款条件。只是宋舒彦很难相信这个解决办法是秦瑜的主意,她太年轻了。

    约了十二点,她提前了十五分钟,走进去,三三两两有人在吃东西聊天。

    进了饭店大堂,丁长胜生怕对方不吃饭了,连忙问:“陈经理,问问少东家可以什么偏好?”

    “你点吧!”乔希也看不懂菜单上的字,“我不要吃鱼子酱。”

    他猜得也没错,上辈子秦瑜父母也就是工薪阶层,父母随大流鸡娃,给她报各种班,她的钢琴和小提琴都得过奖,但是对西餐礼仪这种旁枝末节没在意。

    宋舒彦听见秦瑜非常流利的将雪莱的诗句用英文念出:“秦小姐还会英文?”

    宋舒彦握住秦瑜的手:“秦小姐,幸会!”

    菜上来,宋舒彦观察着秦瑜吃西餐的礼仪,发现她很随性,并不像来自于教育良好的上层家庭。

    跟宋舒彦分别,秦瑜和乔希,还有丁长胜一起上楼,乔希问秦瑜:“Yonda,你认为可能性大不大?”

    他的行事给秦瑜留下了有些固执的印象,如此这般和颜悦色,恍若谦谦君子,还跟供货商好好解释,这可跟印象中的宋舒彦完全不同。

    秦瑜上楼放了行李,拿了个手包,把钥匙放进包里,下楼到餐厅。

    再看过去,她见宋舒彦已经到了,手里拿着报纸正在看。

    秦瑜站起来伸手:“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秦瑜浅笑:“顾客在哪儿,我们就该在哪儿!为顾客提供优质服务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丁长胜跟秦瑜说:“秦经理,还是要正儿八经吃饭,三杯酒下肚,称兄道弟了,生意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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