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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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云归笑了，一双眼眸淡淡望向季壅乾，“伯父让我怎么说，云归就是怎样答的。”

    裴云归攥紧了手。

    可笑至极。

    季浅兮掩面低笑了一声，随意一个动作，也满含小女子的柔情，亦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

    只怕是她上回透露的一丝对父母死因的怀疑，让他们对自己重视了起来。

    季浅兮一直以来被养在前院，裴云归被限制在后院，从未与她相处过，两人打了照面，也只同陌生人一般。

    矛盾重重。

    裴云归便停了下来，一脸疑惑。

    还特地派了一个眼线盯着她。

    “云儿。”季壅乾浑浊的双眼盯着裴云归，目光逼人:“回答伯父的话。”

    裴云归倒是暗暗一惊。

    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便如此迫不及待地关照起她来。

    裴云归微微行礼，露出了一个颇为无辜的笑容。

    季壅乾周身的气息突然凝重起来，他看着裴云归，浑浊的眼里晦涩不明，像一滩围绕的迷雾的死水。

    莫非……

    一路无话，崔娘将裴云归带进了季壅乾的书房。

    季浅兮头上只有两个哥哥，年龄比她大，又是男子，终日玩不到一块去。

    裴云归觉得一切更为虚假。

    她现在虽然可以说是拥有了不死之身，但依然怕疼，怕折磨。

    每当自己闹着要去后院时，母亲就会黑下脸来，渐渐的，她便不敢提这事了。

    裴云归未再多言，只当崔娘满嘴胡话的唱戏。

    “小姐在外辗转多日，受了惊吓，扶小姐回房休息。”季壅乾沉沉道:“云儿身子弱，恐怕得静养几日，你贴身伺候着，切莫疏忽大意。”

    裴云归低顺地垂了头，只露出一段秀白的脖颈。

    裴云归猛地松了口气，紧绷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季壅乾端着一张肃穆的脸，见到来人，脸色一沉。

    怕就怕季壅乾明着不说，暗中折磨她。

    “伯父伯母何时竟会来关心云归了？”

    往日她也会偷溜出去好几天，不见季府来寻，怎么这次就如此兴师动众了？

    她要让季壅乾明白，她的生死存亡，已经和季壅乾栓在了一起，如果这个时候动她，无疑是自掘坟墓，向顾凛坦白。

    裴云归知道，在这水下，定然藏着危机。

    季壅乾冷笑一声，没由来地说了一句。

    裴云归本以为这下能够顺顺利利地回房歇息了，却不料半途又碰到了一人。

    “这几天你去了哪里？”

    裴云归暗暗瞥了一眼毕恭毕敬的丫鬟，心下了然。

    崔娘以为裴云归语塞，恃傲放旷更甚，竟是连谦语都不说了。

    “但是顾凛不信，只怕……她已在云归身边埋了眼线。”

    “妹妹进府多年，我这个做姐姐的却未赠与妹妹一件像样的东西。”她浅浅笑着，道:“这里头有一对素银耳坠，一根玉花簪。我瞧着妹妹收拾得素净，这两样东西，恰好和你相配。”

    那丫鬟说不了话，裴云归自是不会主动搭话，故而一路无言。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颇为伶俐的丫鬟轻悄悄推开了房门。

    “云归本欲出门透气，不料，被顾凛所擒。”裴云归对上了季壅乾的，眼中一片澄澈。

    此人正是季壅乾唯一的女儿，季浅兮。

    顾凛的毒，她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季壅乾官职虽低，却有一个闻名京城的女儿。

    崔娘挨上前去，一脸高傲，肥硕的身躯和裴云归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道毒辣的目光落到了自己头顶，裴云归面不改色，后背却微微润湿。

    “我知父母待你……多有苛刻，从前姐姐不敢违抗父母之命，冷落这你，不过如今，我快要出嫁，父亲母亲事事顺我，我

    “老爷夫人待你，向来不比待大小姐疏忽，您这话说的，当真让他们寒心呐。”

    裴云归脸上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嘲讽。

    裴云归脸色一动，掩饰住了神色。

    季壅乾的书房布置得很雅致，梅兰竹菊的画卷挨个挂了个便，恨不得扯着外人的耳朵灌输房间的主人是多么高风亮节。

    此举无异于向季壅乾彻底摊牌，成了皆大欢喜，败了，恐怕就会陷入日日舔着刀剑过日子的生活。

    “妹妹且等片刻。”

    唯一可惜的是，季府门楣不高，倘若高嫁，便只得给人做旁氏，季壅乾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季浅兮做小，最终，也只和翰林院编修韩泽的次子订了婚。

    崔娘已经带着家丁守在了裴云归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她没想到，季雍乾的女儿，对自己的态度居然大相径庭。

    “我也不在这里和小姐废话了，请小姐随我去老爷书房问罚吧。”

    裴云归后退半步，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是了，不会说话，就能守得住住秘密。

    这个做法看似明智，实则冒险鲁莽，且不是长期之举。

    裴云归端着一脸后怕的表情，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来人身着一件浅粉色的百褶裙，青丝精致地被挽成一个发鬓，发鬓之间斜插一根镂花钗，好不端庄典雅。

    见妹妹呆愣着，季浅兮眼底闪过一抹心疼和自责。

    得知父亲收养了一个女孩时，她无疑是欢喜的，却未曾想过父母偏心至极，连面都不让自己与妹妹见。

    明明是一场寻常的灾难，普通到淹没在历史长河中也无人在意。

    “小姐为何连着几日夜不归宿，老爷夫人可是匆匆忙忙寻了许久。”

    那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许久，久道裴云归以为计划将要败露，却突然撤去。

    名扬京城的才女，只嫁给一个七品官的儿子，引得不少人唏嘘。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父亲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云归人小势微，成不了大气候，承蒙伯父收养，给了云归安身之地。云归定然安安稳稳地待在府中，不生事端。”

    裴云归行了个李，算是和她打了招呼，正待继续往前走，季浅兮突然叫住了她。

    裴云归抿了抿唇。

    裴云归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情。

    看来，她十八年隐忍的做法，还真是歪打正着，否则自己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裴云归察觉到一双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恨不得将自己盯出一个洞来。

    季壅乾追问。

    季壅乾审问道:“他可有做什么，说什么？”

    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想季壅乾能放过她，只能找一个强硬的依靠。

    季家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裴云归蹙起柳眉，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眸色闪了闪，脸上掠过一丝凝重。

    这个依靠的最佳人选，便只有顾凛。

    不过，这一点，也正应正了季壅乾对父亲身死的心虚。

    “老夫倒是小看了你。”

    十一年前的疫病。

    人人都知顾凛手段狠辣，落到了他手上，便是九死一生。

    长得出水芙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品性也是一打一的端庄，自及笄起，求娶之人便几乎踏破了季府的门槛。

    季壅乾果真察觉到不对劲了。

    裴云归依旧准备同往常一般从后院打的洞进入季府，却不料，迎面和崔娘撞了个满怀。m.erpingge.com

    只待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雕花的海棠盒，轻轻放予裴云归手上。

    谁想，其中的牵连竟如同一张密网，丝丝缕缕，纠缠不清。

    季壅乾知道顾凛在调查他，他背后定然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这个秘密不仅牵连着她父母的死，还牵扯了更大的东西。

    竟是个不会说话的？

    裴云归未想多久，又继续回答，:“他问了我的身世。”

    裴云归随丫鬟一起，绕过九曲回廊，出了主院。

    不知道季壅乾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的父亲又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可若季壅乾是杀死父亲的凶手，又缘何，会多此一举，留她一命呢？

    裴云归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愣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那位丫鬟点点头，便给裴云归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话忽悠外人也就罢了，季府上下，可是连一个扫地的丫鬟都敢对她横眉竖眼。

    季壅乾生性多疑，只会比别人更加小心翼翼。

    崔娘抬起下颚，一张布满横肉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书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这么多年来，她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被养在后院，却未和她见过几面。父亲和母亲待她亦是不好，她也没有帮到妹妹什么。

    “你在威胁我？”

    凶手是谁，是季壅乾吗？

    裴云归越过崔娘，目不斜视，走在最前面。

    裴云归抬眼望着青白的季府高墙，只觉这么多年来，俱被框在了一股虚无和荒谬之中。

    这是要将她禁足在房的意思。

    季壅乾冷哼了声，朝外吼道:“来人！”

    该如何自保？

    家丁各个凶神恶煞，恐怕来着不善。

    “你又是如何答的？”

    季壅乾面色突然转为狠辣，为官多年，官场上的勾心斗角经历了无数，他怎会不知裴云归这番话暗含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