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六十五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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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苏格兰威士忌几乎同时来到清酒麾下，住在同一栋安全屋，在还没能取得代号时就与苏格兰威士忌搭档执行任务的波本威士忌——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搜集情报闻名的波本威士忌真的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吗？

    安室透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轻车熟路地走到某户公寓门前，他拿出钥匙的动作顿了顿，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会儿背后那扇紧紧闭合的门。

    在收到来自好友准备赴死的短讯的那一晚，他也赶往了那处天台，但哪怕他已经极尽快速地赶过去，还是太迟了，等他真正爬上天台时，上面唯有一个在他情报认知范围以外的人还在此停驻。

    他穿好外套，打开门，走廊里灯光明亮，银发青年下意识地投抬头看了看走廊棚顶上挂着的灯。

    啧，既然已经成为对立面的人，就不要再去想起了，清水清揉了揉太阳穴，转而想起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个极富信念感的年轻人还活着，他的一生还有很长，不该被困在“绿川光”这个精心设计出来的名字里。

    同样住在这层的绿川先生，清水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他本能地看了一眼某间公寓的门，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站在面前的人逐渐带上迟疑的眼神，他才慢半拍地答道：“……不，完全没有。”

    安室透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说辞，为即将到来的审讯和监视做好了一切能够想象到的应对之策，这是属于他的单人的战场。

    *

    但是苏格兰威士忌和日本威士忌是不一样的，苏格兰威士忌不会成为日本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也不该成为日本威士忌。

    有着一头金发的年轻人流畅地打开车门坐进去, 并不搭话。

    那一晚，清酒单独叫走hiro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不相信清酒会平白无故地支开所有人，只为了和hiro一起走那几步路。

    那一晚，他踏着夜色走上那个天台，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同样住在这层的绿川先生，绿川先生，绿川光……但是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绿川光，有的只是由一名名为诸伏景光的警察伪装出来的“绿川光”。

    “啊，清水先生，晚上好，正巧遇到……走廊的灯已经恢复了吗？”

    先前boss在电话中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他也答应了有空就会去拜访，现在这种局面，也到了该去见见boss的时候了。

    【任务执行人：波本，基安蒂，科恩】

    两个穿着维修工服饰的人带着梯子停在了走廊的灯下。

    科恩朝着搭档隐秘地摇了摇头，清酒过去在酒吧为波本立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们都以为波本会随着苏格兰叛逃事件一同被清酒抛弃，但是很明显走向并非如此，总而言之，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招惹波本绝对不是个好的选择。

    天色渐晚，冰箱里也没什么吃的了，清水清干脆决定去楼下随便找个餐馆解决晚饭问题。

    他不想让日本威士忌也蒙上那种虚假的阴影，日本威士忌只能是日本威士忌。

    自十二月七号的那个夜晚后，他再也没能见过清酒。

    拥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年轻住户最后看了一眼两位维修工人架着梯子讨论的那只灯光暗淡的灯，又看了看对面那间安全屋依旧紧闭的门，缓缓将房门阖上。

    【任务状态：已完成】

    如同他看到的那样, 基安蒂是个个性激进的人, 此刻开口应声, 无论是做出怎样的反应, 都算是正中了那个女人的下怀, 只有表现出毫不在意、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姿态, 才是最好的反击。

    *

    “喂，你到底要在那里坐到什么时候啊！”女人一边快节奏地敲击着车窗一边大声道。

    走廊的灯坏了有一段时间了，影响并不大，只是很偶尔地会闪烁一下，他也没太在意，不过那次聚餐结束、hiro在去送了清酒几步路以后，回来特意提过要找管理员来修一下。

    所以在那个天台上，清水清不止一次地去询问对方的真名，只有由本人把他真正的名字说出口，才能告诉全世界、告诉他自己，世上根本没有绿川光，有的只是诸伏景光——那个名为诸伏景光的年轻的警察才能真正地抛弃一些虚假的东西，百分之百地回到光明一面的世界。

    ……原来已经修好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道清脆的车门被关上的声音。

    但是在苏格兰威士忌暴露事件里，他的身份不仅是和苏格兰威士忌走得最近的代号成员，还是清酒的下属。

    这是早就已经做好的觉悟, 当他与hiro意识到已经无法让“安室透”和“绿川光”两个身份完全撇清关系后, 干脆顺势为他们后续能够合理地接触营造出假象——这的确有风险, 但是机遇往往与危险并存。

    安室透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距离那一天的到来，已经不远了。

    安室透从那段发生在黑夜的记忆里猝然惊醒，他瞥了一眼站在车窗外的女人，抬手推开车门，满不在乎道：“休息一会儿罢了，不过是一个无趣的小任务……怎么，你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开枪了吗？”

    ……这是原本应该出现的走向。

    安室透对着代号科恩的狙击手笑了笑，摆摆手，率先向停车场外走去，淡淡道：“走吧。”

    “晚上好。”其实他不太清楚这位女士的名字，只依稀记得大概是公寓的管理员之一，清水清再次抬头看了看灯，礼貌地答道：“看起来已经没问题了。”

    清水清漫步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分神想着，毕竟朗姆那边告的状，大概都足够把他穿成筛子了吧。

    清水清把门锁上，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从声音上听大概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将钥匙拔下来收进口袋里。

    所有未解之谜，都要等到能够安全联络上hiro以后才能揭开了。

    没人知道清酒究竟是做了什么，安室透不太相信仅是出于对清酒的忌惮那些人就会这么草率地放过他，但是目前的状况来看，苏格兰威士忌叛逃的事情仿佛就这么被揭了过去，除了身边缺了一位同伴，他在组织中的生活也几乎没有变化。

    那晚他匆匆赶去，已经无暇顾及伪装，哪怕是在黑夜里也难免会留下什么破绽，现下不与清酒见面，反而可以把那些追问起来难以回答的东西掩埋在彼此模糊的记忆里。

    “真是好命啊, 波本。m.sanguwu.com”

    不，其实还有一点，让他无法做到不在意的一点。

    安室透抱肘倚靠在车座里闭目眼神, 并不受其他声音的影响，仿佛耳朵自动过滤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

    安室透一边收回视线一边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其实目前来说，能够与清酒减少联系是一个好的走向。

    “谢谢，辛苦了。”

    随着引擎启动, 车子缓缓驶出，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基安蒂挑衅的话莫名在耳边重响，安室透无意识地磨了两下后槽牙。

    女人嗤笑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又被旁边的男人拦下。

    “太好了！”管理员松了口气，认真道：“如果遇到其他问题也可以提出，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在获得hiro已经安全的消息后，虽然出于各种因素的考虑不宜进行联络，也无法确认那晚在他赶到前天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友还活着这件事终于让他能把悬着的心放下，转而开始准备起即将到来的组织方面的考验。

    “同样住在这层的绿川先生说夜间走廊的灯经常闪烁，我们派人检查了一下，的确是出了些问题……不过这栋公寓走廊的灯都是特别定制的，今天新的灯到货，才终于能正式处理。”管理员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歉意道：“希望下午他们维修的时候没有打扰到您。”

    没有看到想看的反应，基安蒂冷哼一声, 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本来还以为你怎么也要被审讯个十次八次，结果现在竟然还能跟我们一起悠哉悠哉地出任务，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祝您生活愉快！”

    一场无聊的任务，没什么新意，如果一定要形容一下，大概就是普通的黑吃黑又被反吃的老套故事。

    伴着几声交谈，走廊的尽头逐渐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安室透将原本即将闭合的门停住，从门内探出头向外看了看。

    “有靠山就是不一样啊……现在没了苏格兰, 一跃成为上司最喜欢的下属的感觉如何？”短发女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斜后方深肤色的男人，不死心地再次挑衅道。

    没错，来自组织方面的考验，这本该是他目前面临的最大的一关。

    身为组织里公认的和苏格兰威士忌走得最近的代号成员，说不会因为苏格兰威士忌暴露事件而遭受牵连,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安室透从不信命，此刻却对不得不这句话深表赞同, “波本威士忌”的命的确好。

    【“真是好命啊，波本。”】

    hiro不见踪影，被交付了制裁叛徒的任务的黑麦威士忌也不在，只有穿着一袭黑色风衣的银发男人还未离开，薄薄初雪的夜晚、纯粹的黑与白交织又分离，天台上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重映，那个人，那个天台上唯一的人在——

    他从来没有探究过日本威士忌的真名，就是因为一旦知道了那个名字，日本威士忌就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日本威士忌，而是由一个不知名的人通过欺骗自己和周边的人扮演出来的“日本威士忌”。

    清水清两手插兜，垂眸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总有一天，他会穿过迷雾，看清隐藏在那个代号清酒的男人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