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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她终于明白,为何前世的张明德会是那样的死法?

    郁棠找来剪刀,轻轻剪开缝合线,当伤口慢慢展开,郁棠没有看见常娟的内脏,她只看见一道符。

    他对李又周这样好的原因是什么呢?

    听到消息时,郁棠正在张明德的公寓里,欣赏11区的日出,在这座高级公寓的顶楼,郁棠只看见无数血泪,在这座公寓的脚底铺开。

    在祠堂的地下室里,检测人员共找到了十六组不同的DNA,但这些DNA的主人,却凭空消失。

    她木然地站在常娟的尸体旁,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是她以恶意揣度别人。

    前世在朝阳村覆灭后,林几何曾经说过一句话。

    郁棠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要榨干,对朝阳村的这堆吸血蛆虫来说,人性尊严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常家的祠堂,只有姓常的男人才能进,你想让你女儿进去,完全是做梦!”

    身后传来敲门声,李又周站在门口。

    郁棠当然不会以为这对爱钱如命的夫妻,会有捐献女儿器官的觉悟。

    “张口闭口祖宗规矩,既然老祖宗这么重要,你怎么不去地下伺候你的老祖宗?”郁棠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冷,“哪个老祖宗教你躺在女人肚子上坐享其成?”

    比起张明德和吴彩云的命运,她更关心这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她们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有甲乙丙丁的编号。

    “你好,我想拿回我的那幅画,我已经和张明德的侄女协商好了。”

    常娟的棺材前燃着几炷香,郁棠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去朝阳村,还有一个目的,她悄悄对比过,不出所料,常娟戴的那条红围巾,正是李会瑶戴的那条。

    常娟的葬礼很简单。

    可她们的一生,不该这样在阴暗潮湿的地底草草结尾,她们的一生该是光辉灿烂的一生,她们应该会遇上爱她们的人,她们会有一份平凡而宏伟的事业,即使是死亡,她们也该是死在她爱着的人的怀里,而不是在这些蛆虫的注视下死去。

    祠堂前的镇魂柱巍峨高耸,这六根红柱子,是用来镇压地下室和村里的冤魂的么?

    更有趣的是,在黑色面包车里,还发现了陈百川的尸块。

    李又周手指甲上的碎钻亮晶晶的,像是刚刚落下的泪珠。

    郁棠闭上眼,在她周围,有人被怪兽捂住口鼻,拖进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怪兽一口一口将她们吞吃干净,连骨殖都不让人看见。

    录完杜大江的证词,郁棠出发去朝阳村参加常娟的葬礼。

    常娟说这是死人的围巾,那么可以确定,李会瑶或许早就不在人世。

    甚至,连她们的声音,连那些用尽力气才发出的呼喊声求救声,都没有人听见。

    朝阳村的男人们哑口无言。

    “我以为他是反对朝阳村的人,没想到……我最近听到消息,他可能与朝阳村有关,道不同不相为谋。”

    站在李又周的木版画前,郁棠不由地陷入深思,张明德私德有亏,据他们的调查,在事业上,他出手稳准狠,干净利落,而在情场上,他出手大方,常常能获得女性的青睐,而他身边的女性,似乎只有清高的李又周没有遭他毒手。

    常丽丽所说的只有哥哥能进的地方,似乎也在指向祠堂。

    郁棠静静伫立,很久没有动弹。

    申请过搜查令后,郁棠光明正大地走进了祠堂。

    对常娟父母这样的人,他们永远不会愧疚痛苦,唯一能让他们懊悔的,是卖的价钱不够。

    她们死在这幽暗地下,死在这祠堂香火里,死在这星际文明未能征服之地,而这些光鲜亮丽的蛆虫,甚至连给留下遗言的机会都不曾给她们。

    在碎钻的光芒里,郁棠看见阴谋的痕迹。

    李又周要回这幅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所想,哪怕是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语去诅咒这对父母,她依然无法感到半点宽慰。

    郁棠冷笑,生为男性理所应当的权利,落在女性头上,却要靠反叛得来。

    吴彩云的死亡来得很快。

    对这群人而言,一具新鲜的尸体,在冥/婚之前,还可以有许多用处。

    没人的时候,郁棠悄悄打开了常娟的棺材,常娟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她的脸庞化着淡淡的妆。

    “为什么想拿回画?”

    “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在淋漓的鲜血里,她终于窥见真相。

    郁棠忽然记起常娟死时,在走廊上打电话的常娟父亲。

    在某些民智未开的农村,有配冥/婚的习俗,这会不会是那些对朝阳村来说,丧失用处的甲乙丙丁的归处呢?

    在地下室里,会不会有没有留下DNA的女人呢?

    她希望是她的想法太过阴暗,而不是常娟果真遭遇了这些阴森的恶意。

    他们调查过吴彩云名下的财产,并没有适合用来分尸的场所。当然,并不能排除吴彩云还有其他未登记在她名下的财产。

    掀开常娟的衣服,在常娟的肚子上,郁棠看见两道歪斜的缝合伤口,伤口没有生活反应,可见是死后造成的。

    前世的张明德被发现时,他的肚子被人活活剖开,而他的内脏则被扔在一边。

    一切似乎已经盖棺定论。

    “走在朝阳村里,我常常会有种错觉,仿佛生育是上天施加给女性的惩罚,生而为女,即是原罪。”

    她站在冬日暖阳里,而她们躺在地底尘埃里。:,,.

    据查,这辆黑色面包车是辆赃车。

    当然,在朝阳村,她并不是被欢迎的人。

    当时常娟犹在死神的臂弯里挣扎,全然不知她的父亲已将她拆分售卖。

    在朝阳村里,只有祠堂这个地方,他们没有去搜过,那些失踪的女人,会不会曾经藏在那里呢?

    她原以为她已经见识过地狱,却不晓得,这地狱原有十八层,她所见的尸山血海,不过是地狱入口,冰山一角而已。

    常娟的母亲或许对常娟还有些许爱意,但这微薄的爱意,在巨大的金钱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常娟的尸体已然冰冷,只有记忆向郁棠昭示:她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她们去哪里了呢?

    娟字意为“女子姿态美好而柔美”,郁棠忍不住想,若是常娟生来反骨,离经叛道,不被框定在这个娟字里,不被这些人任意揉捏,是否她的运命会有所不同呢?

    常娟的母亲在询问太叔公,是否能让女儿的灵位进祠堂。

    张明德死亡后的第三天清晨,有人在一处断头桥的桥底,发现了一辆坠毁的黑色面包车以及她的尸体。

    那些寄居在祠堂地下室的人,就像是夜里凝结的露珠,在太阳升起后,消失无踪。

    李又周离开的时候,郁棠注意到,在她的鞋上,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的污迹。

    事发时,杜大江远在国外,因此,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问你这里的人呢?这里不是不允许女性进入么?那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女生的头发?”

    “等我们结束这个案子时,必定会完璧归赵。”

    器官移植需要供体死亡后尽快进行,难怪那时常娟的父亲会在走廊打电话。

    郁棠认真端详着这幅画,她倏地发现,在李又周的木板画的画框里,郁棠找到了那幅失踪的清明山居图。

    吴彩云的丈夫杜大江来警局认尸时,尽管刚刚知道妻子和张明德、吴百川两人的关系,但杜大江还是哭成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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