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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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家媳妇没好气地说：“她漂亮与你何干？”

    于是央求绣娘，一起向父亲求情，没想到获得了恩准。

    樱桃吃完了，衣兜却染红了，金绫急了，哭着说回家一定会被骂的。

    李维汉听了，谦逊道：“岂敢岂敢，这也是圣人教导有方，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宋继棠自言自语地悄声说：“迟早他们会在一起的。”

    李维汉说：“这还差不多，让绣娘陪你去。”

    宋源明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已经快两年没见到李金绫了，自从他被赶到后院小屋居住，就再没看到她了。

    唯一让他不甘心的痛苦的就是见不到李金绫，两年了，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一定长高了，也许能抓着海神庙前面的樱桃树的横枝。

    绣娘对李维汉这个英明的决定大为称赞，说：“李大人啊，您不仅是个好宰相，还是一个好父亲，恪守礼仪，尊重人情，一贯会化腐朽为神奇，不为教条所拘束，是的，女孩子就是不能到处乱跑，尤其是像大人这样高贵的家庭，女孩子是要最注重礼仪的，但是，花园是可以去的。朝中大臣如果都像大人这样，通达人情，知道变通，，国家一定会更加欣欣向荣，繁荣昌盛。”

    “大娘，你怕？”

    李维汉说：“有什么好看的？”

    李维汉说：“去花园干什么？”

    获得父亲恩准，李金绫大喜过望，回到闺房，也是兴奋得一夜不眠。

    他是不会让金绫妹妹见我的。

    “喝过交杯酒？”张家媳妇大笑起来。

    见宋源明异样地看着自己，张家媳妇说：“妖怪来了，光有力气有什么用？你说是吧？”

    对于张家媳妇强壮有力，宋源明深信不疑，失火的那天晚上，他曾被她一把抓住扔出屋外，足足有二丈多远，弄得他连翻几个跟头。好不容易爬起来，只见她一只手托着掉下来的屋梁，一只手还抢出一只箱子。

    过了好久，张家媳妇才慢慢地回到这个世界上来，看见宋源明，不禁有些脸红，今天可在孩子面前出了洋相了。

    宋源明捋了一大把桑叶，走到水边，对李金绫说：“金绫妹妹，快把衣兜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

    宋源明说：“看着舒服。”

    于是，宋源明就讲起他与李金绫从小在一起过家家的事，他们还喝过交杯酒呢。

    宋源明说：“能行的，我妈妈总是用它洗头，洗了之后，又滑又亮，很好看的。”

    张家媳妇惊诧地问：‘你是说李家小姐吗？’

    “哪有灯笼漂在水上的？”

    “那我可以上街吗？”

    李金绫这是第一次如此挑剔自己的衣服，虽然，原来也喜欢打扮，但是将就能穿也就行了。

    张家媳妇接着说：“不过，邪不压正，对不对？我们是正，妖怪是邪，我们怕什么？”

    宋源明睁着大眼睛看着张家媳妇，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上街？”李维汉吓了一大跳，说：“你说什么？上街？街上是女孩子去的地方？”

    张家媳妇说：“就这样，她就成了你的媳妇？”接着又笑起来。

    李金绫将信将疑，脱下衣兜递给宋源明，说：“明明哥，真的能洗吗？”

    当天晚上，她把所有的好衣服搜出来，一一比试，希望找出一件应景的时装，再怎么说要对得起那云霞般地桃花呀。

    张家媳妇正这么想着，宋源明忽然又问了一句，大大地让她又是一惊。

    “是很漂亮，大娘，红艳艳的，你不觉得漂亮？”

    李金绫怀疑道：“明明哥，这能行吗？”

    宋源明被张家媳妇笑得很不自在，像个傻子，还想说什么，张家媳妇说：“睡吧，睡吧，明天早点温习功课，考个状元，你的新娘子跑不了，不然，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白想。”

    “大娘，你说妖怪有没有金绫漂亮？”

    “漂亮？”张家媳妇不知道宋源明怎么有这样的想法，说，“那多吓人，你还说漂亮？”

    李金绫说：“我想去看花。”

    他被禁止到前屋去。但是金绫为什么不来看看我？

    李金绫看着宋源明手里的桑叶，疑惑地问：“明明哥，你用桑叶洗衣兜？”

    但一想到李维汉，宋源明又不得不认清现实，连想李金绫的勇气都没有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宋源明渐渐明白了一些人情世故，虽然，他依旧天真无邪，头脑简单，但是他已经非常清楚感到寄人篱下痛苦，他越来越自卑，他住在后院简陋的小屋里，就已经觉得仰人鼻息，谁也不把他放在眼里，李维汉从来不来看他，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宋源明心里十分难受，就更不敢奢望前院的华宅丽堂，那只能让他更觉得亏欠李家的了。

    李金绫的妈妈“哼”了一声，拉着李金绫就走。

    李金绫的妈妈说：“金绫跟明明在一起我当然放心，可是，谁知道她就一定跟明明在一起？”

    宋源明一本正经地说：“是的，有一次我们一起吃喜宴，看见新郎新娘喝交杯酒，我和金绫就偷偷地学着新郎新娘的样子也喝了交杯酒，结果两个人都醉了。”

    宋继棠说：“好了，现在放心了吧。”

    “看着舒服，看着舒服有什么用？又不是你的媳妇？”

    他让李金绫呆在自己房里，若非必要，不要出门。

    李金绫的妈妈说：“我不是恼火那衣兜，你说她一个女娃，三更半夜不回家，叫人怎么放心？”

    仿佛是与心上人约会，李金绫一直到深夜，都拿不定穿什么衣服才好，面对一大堆衣服，竟然一件都看不上眼，坐在一旁，手托腮帮，苦恼不已。

    可是现在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咫尺天涯，金绫妹妹你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你不理睬我了？你也像你爸爸一样，觉得我是害人精吗？

    宋源明记得海啸那一年，李金绫还够不着树枝，樱桃熟的时候，还是他抓住横枝，压下来，金绫摘，摘下樱桃放在她洁白的衣兜里，装了满满的一衣兜，他们就坐在树下吃。

    “女孩子，好好呆在家里，出去就心野了。”

    “那是妖怪的眼睛，你知道不知道？”

    但今天她的确很害怕，直到现在还惊魂不定，侧着耳朵倾听屋外。

    张家媳妇说罢，挥了挥手，显出孔武的样子。

    张家媳妇骇然地看着宋源明，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怎么有这样的稀奇古怪的想法？

    “怕！”张家媳妇看了宋源明一眼，立即又改口说，：“怕，怕什么？我这么大的力气，怕什么？”

    宋源明点头道：“看见了，挺漂亮的。”

    “就是妖怪的眼睛，也很漂亮，那妖怪也一定很漂亮。”

    “能洗。”宋源明接过衣兜，将桑叶放进衣兜里，浸在水里，片刻，取出，一双小手反复地搓揉着，渐渐衣兜的红汁不见了，可是，衣兜变成了一把烂菜叶。

    宋源明惊呆了，拿着衣兜不停地在水中涤荡，使劲地揉搓，但是那绿色如同长在上面去了，无论宋源明怎么搓洗，也清洗不掉。

    宋源明说：“对，快脱下来。”

    宋继棠说：“有什么不放心的？金绫跟明明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是我的媳妇，她说过要做我的媳妇的。”

    “妖怪的眼睛？分明是一对大灯笼。”

    宋源明拉着李金绫的手，走到一口池塘边，塘边有一棵桑树，树叶正抽的繁盛，绿油油的，很是养眼。

    宋源明安慰道：“金绫妹妹，别哭，我有办法？”

    最后还是家里人找到了他们，问明原因，李金绫的妈妈扬起手掌就要打下来，却被宋源明的爸爸拦住，“嫂子，不就是一个衣兜吗，等明天我出了海，到集市上，扯两丈布送给你，你想做几个衣兜就做几个衣兜。”

    宋源明说：“哪里有妖怪？”

    宋源明说：“是呀，金绫妹妹最漂亮了。”

    女孩子善变，就是从穿衣服开始的吧，苦恼必于是，欢喜必于是。

    自从在李府失宠之后，这个世界上只有李金绫让宋源明牵挂的了，一想到她，他就激动不已，仿佛看见自己的前途依然那么光明。

    她的闺房在紧邻花园的二楼，站在窗口就可以看到花园里面的怒放的鲜花，昨天，她看见园里的桃花开了，园子里霞光万道，灼灼诱人，李金绫实在不忍心这么好的桃花无人观赏，寂寞开无主，那是多么残酷的事。

    李金绫急得蹲在地上大哭，宋源明手足无措，拿着衣兜也大哭起来。

    宋源明猜的没错，李金绫自从进了家门，就等于被囚禁起来了，平时很少让她走出房门。

    金绫说：“明明哥，你有什么办法？”

    李金绫看了看李维汉的脸色，他的脸板的像一块青石头，吓得李金绫不敢作声。李金绫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退而求其次，说：“我可以去花园里吗？”

    张家媳妇盯着宋源明，问：“你没有看见妖怪？刚才在湖里，两只红灯笼，你没看见？”

    李金绫说：“女儿正在学绣花，看一看，绣的像些。”

    二人像一对受难的兄妹，心里十分害怕，却互相安慰，只是都不敢回家，一直到天黑人静，二人坐在堰堤上睡着了。

    “什么是闺房，闺房就是龟缩的地方，要像乌龟一样趴着，一动不动，那才叫大家闺秀。”这是李维汉的一套理论，理论指导实践，李维汉就是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