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精神病救赎计划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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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骗不了自己，对于这样的唐玉斐，他一点儿也讨厌不起来。反而有些……甘之如饴？

    资料上清晰地记着江堰的习惯爱好，他妈妈原本是个心灵手巧的家庭主妇，江堰很喜欢吃她做的饭，尤其是糖醋排骨。上次她为江堰做饭的时候原本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毕竟公司给到的信息最多只囊括到江堰十三岁之前的喜好，她心里没底。

    分明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可是江堰的心底时隔许久的升起孤单无助的感觉。

    可唐玉斐还是察觉出来了，江堰的身体在颤抖，仿佛压抑着恐惧。

    他登时泄气，真是败给她了。

    他陡然一惊，外套从自己身上掉落。沙发上没有唐玉斐的身影，温度也已经凉透。

    她的少年啊，终于是肯向她打开心扉，等着她成为他的救赎。

    江堰看起来很累，睡得竟然很沉，唐玉斐忍不住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良久，一道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带着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别害怕。”唐玉斐一边轻声哄着，一边也抱紧了江堰，仿佛这样就能给他力量，驱散他的阴霾。

    竟有些可爱。

    “江堰，我不会放开你，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唐玉斐的语气犹带叹息，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却带着无比的郑重坚定。

    江堰对她的依赖来的很突然，这一刻唐玉斐有些五味杂陈，又是诧异又是心疼又是感慨，却怎么也不敢让他再这么难过下去了。

    江堰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坐到了唐玉斐身前。怕她会觉得冷，江堰取来自己的外套小心盖在唐玉斐的身上。接着他伸手摸了摸唐玉斐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对比温度。幸好，烧已经退了。

    她会扮演江堰生命中所需的所有角色，陪着他长大，陪着他变老。

    想到这里，唐玉斐的心情很不错，细细地挑着成色不错的排骨，再买了一些新鲜蔬菜，特地避开了江堰不喜欢的香菜丝瓜。

    她轻轻走到厨房，这才发现冰箱里已经没剩什么食材了，于是打算去附近的超市采购。今晚的晚饭还是由她来做，江堰照顾了自己一天，她应当好好犒劳他一番。

    江堰死死地抱住她，用力大的像是要将她勒断，却一句话不肯说闷声靠在她颈窝中。

    不过她很幸运，通过上回的观察，江堰的口味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至少在讨厌她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吃了很多，想必是赞同了她的手艺。

    江堰独自立在客厅中，脑子一片乱哄哄的，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可他怎么就次次被她轻易掌控了？

    原本想过，如果江堰的危险程度真的到了威胁他人的地步，她再不得已也要用一些强硬手段，哪怕会影响到最终结果。反正她的名次已经跌落至底层，如今的她毫无顾忌。

    天色逐渐晚了，太阳缓缓失去热度，变成一块橙黄色的圆，渐渐低矮了下去。远处是漂亮的火烧云，烧出火红一片。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令人心慌。

    她总是能轻松做出让他招架不住的事情，江堰好几次忍不住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构造。

    她被吓了一跳，有些疑惑地叫他:“江堰？”

    公寓外，江堰狠狠地将快餐盒都进垃圾桶，却忍不住瞥向自己手指上尚未消去的浅浅牙印。仿佛有一团火自牙印处烧了起来，江堰觉得自己那只手指惊人的烫，忍不住将它压在掌心，紧紧攥住了。

    冷着一张脸回到公寓内，江堰打算给唐玉斐一些颜色看看，却看到沙发上的她又睡着了。

    唐玉斐懒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副餍足的模样，指挥着江堰去打扫丢垃圾。忽视了江堰好几次投来的杀人目光，唐玉斐心满意足地闭眼休憩。

    面薄的江堰毫无还手之力，迫于她的淫威，只好忍着一肚子火气喂她吃完了。

    江堰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喊道:“唐玉斐？”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唐玉斐拖着两个大购物袋挪进来，尚且来不及甩甩自己酸疼的手臂，一眼就看到了不声不响站在那里的江堰。

    “冰箱里没有食材了，我去了趟超市，一会儿给你做饭好不好？”

    唐玉斐只身来到超市，径直走向了食材区。

    理解江堰内心所想的那一刻，唐玉斐的心底忍不住涌出了几缕酸楚。再顾不上腰部的疼痛，唐玉斐抬手反拥住了江堰，一手在他背部轻轻拍着，语气柔软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别担心，我回来了。”

    于是唐玉斐又忍不住剁手一番，一路下来将购物车挤得满满当当的，满载而归。

    唐玉斐抬眸，她忘了时间。公寓内有些太黑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觉得害怕了吗？是以为自己丢下他了吗？

    “你想吃什么？糖醋排骨怎么样？”

    唐玉斐看不到的地方，江堰悄然红了眼眶，尽管努力的在克制，可他的身体却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如果她也像妈妈一样丢下他一个人，他该怎么办？江堰不敢想，他一刻都不敢松开怀里的人。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喊哑了嗓子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家人。这么大的空间里，竟然只剩下他。

    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

    十三岁之后失去了母亲独自生活的江堰，就连系统也无法识别出他心中所想。

    睡梦中的唐玉斐皱了皱眉毛，竟然像是要醒，江堰飞快地缩回了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原来她只是去超市了，幸好她没有丢下自己，幸好她回来了。

    脑中浮现出的是唐玉斐扑过来咬她的模样，龇牙咧嘴目露凶光，咬得毫不留情。

    唐玉斐一愣，手里的东西倏然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不明白江堰为什么会突然对她做这种举动，唐玉斐满头雾水。

    他原本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他受不了黄昏时候的盛大落幕，世界仿佛将他摒弃在外了。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唐玉斐看着花花绿绿的包装，忍不住心中一动。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会喜欢吃零食吧？

    虽然脾气很臭，可是他的心终究是善良又柔软的，同他暴虐的父亲和脆弱的母亲都不一样。在这样极端和缺爱的环境下长大，他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善意。

    “你要是敢逃开，我就杀了你。”

    江堰忍不住想伸手去戳一戳她的脸，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右手食指尖小心地点在唐玉斐的左脸上，刚好落在那块酒窝的位置。

    她已经离开了吗？为什么没有叫醒自己？

    她不知道当他醒来再度面对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有多么慌乱。

    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他心底一松。

    公寓内没有开灯，随着时间流逝暗了下来。江堰睁开眼睛，这才察觉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然而江堰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嘴唇动了动，随即毫无预兆地冲上前抱住了她，紧紧的。

    江堰突然有些想哭了，他花了好几年时间封闭自己，好不容易让自己变得麻木，怎么就这么被轻易破坏了？

    该不会又梦游了吧？唐玉斐有些担忧地想。

    软软的，传递着暖意。

    江堰在哪，她就会在哪，因为她本就是为他而来。

    江堰于是先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疯了。”

    没有人回应他，偌大的公寓中只有他的声音，窗外是远山落日，将他拉出一条长长的浅影，孤独地印在被照的橙红的地板上。

    她还在怪他不够坦诚吗？

    唐玉斐看着江堰，无声的笑了。

    她来这里是正确的。

    磕磕绊绊的，一碗粥总算是尽数进了唐玉斐的肚子。

    放眼望去是琳琅满目的食材，蔬菜绿的很漂亮，盖着一层薄薄的水珠，乖巧地在等着被带走。

    两人此时的距离很近，江堰托着下巴看唐玉斐的脸，她的皮肤白皙干净，即使近距离看也看不出瑕疵，却能清晰地看到细小的绒毛。

    被可怕情绪侵占，江堰跑去厨房，跑去浴室，跑到二楼查遍了每一个房间，却都没有唐玉斐。他一觉睡醒，她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在做梦。

    唐玉斐悄然坐起身，感觉的到烧已经退了，却有些讶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江堰的外套，犹带着少年熟悉的味道。心底不由得一软，再看向江堰的时候眼里多了几分柔和。

    公寓内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江堰看着看着，竟然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唐玉斐再度醒来，看到的就是江堰靠坐在她身前的椅子上睡得昏沉。

    “唐玉斐，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她也要丢下自己的了吗？

    幸好，她没有睁眼。

    江堰出乎她的意料，他虽然敏感又偏执，像披满了荆棘的花朵，危险的让人望而退却。可当他真正接纳一个人，收起自己的一身尖刺颤颤巍巍的盛开的时候，竟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美。

    诚切哀求，卑厉威胁，只为了留下她。如果她视而不见，那他会让她后悔。

    小心起身，唐玉斐将外套披回了江堰的身上，动作轻的像是珍惜对待一个琉璃娃娃。

    江堰不敢再乱碰了，生怕唐玉斐会突然醒来，看到他仓皇躲开的狼狈模样。以她的性子，肯定会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