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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的温柔声音带着对他的关切，沈听松看了一眼朴实无华的小院展眉朝她一笑，“无碍，不过就是吸入了一些安眠的药物。可能是怕我一个人怀着绝世的功夫逃掉吧，那些人抓了我后一劳永逸就让我索性一直睡着。”

    “她有分寸，你不必担心你夫人的安危。”聂衡之表情冷漠，脸颊又瘦了回去，看上去极为阴郁，“倒是，先将你的庶兄解决了。”

    季初递过来的第一封信让他安心，偏偏关于她和定北侯的流言也在那时传来，若是旁人可能已经误会，但沈听松知道他记忆中的阿初不会如此，因此他等着她的第二封信。

    可是门板一打开，出现在季初眼前的人给了她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来人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清隽的脸，如同水墨画的眉眼，浅浅淡淡的笑，他是应该在江南的沈听松！

    抓着信件, 他的嘴中发涩发苦, 他得知季初没有去江南的时候，心下隐秘地带了一丝欢喜，可是偏偏沈听松又私下离开了江南, 如果他们此时在一起, 聂衡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沈听松反而觉得他如果也有问鼎天下的野心会加剧这个社会的动荡, 而他并没有把握收拾好天下的乱摊子。

    而沈听松，并不喜欢这些。他虽是一个比较温柔的人，但因为修习过一段时间的道学, 骨子里面有一种不问世事的凉薄与无情。大魏的天下其实在魏安帝的祖父之时就由盛转衰现了颓势, 等到魏安帝执政沈听松知事之时乱象已经显出，内有藩镇割据不服中央外有戎族强大时常来犯。

    可信递了出去到了今日，却还没有任何确切的答复，卫长意将目光投向了似乎从前日起就沉默寡言仿若失去了生气的衡之，忍不住开口，语气很冲，“嫂夫人会去何地，衡之你可有眉目？”

    这件事让莫青青本就脆弱不堪的心防彻底崩溃。她不能接受自己抢了庶姐的婚事更不能接受她是夫君退而其次的那个人。她决定要和夫君和离，以后不要喜欢夫君了。

    能和她相伴一生的人并不只是只有夫君啊。莫青青虽有些想念自己的夫君，可楼姨娘和庶姐等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晃又很快将思念变成了伤心。

    先太子去世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些人也护着他长到了二十多岁, 可他们并不将他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是未来可能会带来荣耀光复先太子基业的工具。

    “季初姐姐，这人，这人会是谁呀？”结果他一敲门倒是将兴致高昂的小姑娘敲得害怕了，紧紧地抱着大白猫，一双眼睛盯着门栓不放。

    她会去哪里呢？沈听松半阖着眼皮不停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想起了这辈子让他们二人产生联系的画来，他曾与她说过在清净峰的生活，安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日子。

    那些人猛然被镇住，哑口无声，不知如何应对。

    “你安好那便好。”季初也展颜一笑，更是默契地没有去问为何沈听松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切的言语都在不言中，二人目光交汇间仿佛体会到了各自的心境，也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相处的那些时日。

    “既奉我为主，尔等此刻应当是立刻下去安排。”沈听松目光淡淡地看过去，带着些嘲弄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压迫感。

    金吾卫整整追了两日，将那日出发去江南的车马全部拦下来一寸寸地检查，可惜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同那人相似的女子。

    于是，沈听松悄无声息地出了江南，又在季初到达清净峰的次日策马到了三清观。三清观的人与他只提了一句，沈听松就得知了一对与无为道人有旧的姐妹带着仆人住在了清净峰下面的小镇上。

    他费心到潞州又将卫长意弄到这里做通判, 是为了她也为了保她平安，如今她人却走了。

    她没有和季初姐姐说，那日卫长信和楼姨娘蛮横闯进通判府，她亲耳听到了夫君真的曾到府中求娶庶姐，庶姐众目睽睽下失了名节那桩婚事才轮到了自己。

    甚至顾不得拜见无为道人，沈听松策马到了季初说话的小院外面，看到矮墙里面一身轻松的女子，他眼中闪着点点的碎光，下马将门环扣在了板上敲了敲。

    这般的大张旗鼓，徐大监等人却以为定北侯是在排查江南那边的探子，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一群人野心勃勃蓄势待发, 沈听松冷眼看着却只觉得厌烦。不客气地说, 在他的心中，季初的一封书信都比这些人的大业重要的多。

    她恍惚明白了为何季初姐姐不愿意和侯爷重归于好了，原来季初姐姐的心里又住进了一个男子。而且他看起来比侯爷要温柔，也比侯爷要更懂季初姐姐。

    沈听松在季初的面前隐瞒了定北侯设局故意放走他的事实，也善解人意地没有询问那日他被救走后季初又经历了什么。他隐约可以猜到女子不想被问及也不想回答。

    说来奇怪, 尽管他和季初只是相识了短短数月，但夜中的几个梦那样真实，总让沈听松觉得他们已经相处了几年，甚至到了相知堪为知己的地步。事实上拥有那些记忆的人不只是他一个……

    如果如此的话，那她也要和季初姐姐一样再喜欢一个男子，然后彻底地忘掉夫君！

    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出口，重要的是他们都无事，而他们同样都来到了这里再次见面。

    “卫长意，你曾是大理寺卿丞，如何寻人还要本侯教你？她不可能回去平京城。”聂衡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然而等他手中翻到江南有变的秘密信件，脸上登然失了血色，那个野男人居然暗中离开江南了。

    元宵节的夜晚，被定北侯抓走之前，沈听松选择坦白梦境坦白身份，之后又将自己的玉佩放在花灯里面送给了季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衡之, 我还是那句话, 嫂夫人和那人绝对不是良配，他要么死无全尸要么登顶天下。可无论哪一条路，嫂夫人和他都不会有好结局。”见好友这般模样，卫长意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焦灼

    莫青青站在一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息，一把捞起了还在卖萌撒娇的大白猫，有些害羞地跑到了房中。

    可惜, 他们的人只能查到姓沈的离开了江南，但具体去了何处并不知道。

    季初会离开潞州城。

    伙计去了镇上采买，两个婢子正在房中热火朝天得打扫，季初安抚地朝莫青青笑笑，让她勿要紧张，一脸淡定地踱步上前打开了门栓。

    得到了结论，沈听松便起身要去清净峰，沈家家主等人自然是竭力相拦。

    记忆里面他和女子定下了婚事成了亲，虽然最后礼未完成，但那块象征着他皇嗣身份的玉佩已经是属于季初的东西，所以他再次送给了她。

    第七十三章

    他会不会知道季初在哪里，所以离开江南去寻她了。

    可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聂衡之面上看着要比卫长意冷静地多, 一颗心却已经灰了, 潞州城是季家立足的根本，季尚书夫妇还葬在此处，她都能毫不犹豫地离开, 可见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先太子遗嗣一事已经全天下皆知, 沈氏一族的家主以及暗中追随德懿太子的老臣们本打算静观其变, 堵魏安帝对沈听松的态度。若是魏安帝承认主上的身份昭告天下，他们便以江南为根据直接上书请其变成主上的封地，之后江南便是国中国；若是魏安帝动武派兵下江南围杀, 他们便联合各大节度使比如戴绍拥护主上为正统, 彻底与平京城撕破脸皮。

    所以, 他和江南这些人并不亲近, 季初的书信也没让除了他之外的人发现。

    莫青青怀中的大白猫跳了出来蹭蹭蹭地跑到男子的下袍处打了一个滚儿，娇娇地喵了一声季初才如梦初醒，侧过身让沈听松进来，关上门后忙不迭地仔细看了他好几眼，“那日你昏迷着可与身体有碍？”

    就算是潞州城中的人追过来了她也不惧，她离开是天经地义，而莫青青离开是卫长意的失职。

    人没有去江南，那到底会去何处？平京城么？卫长意心急如焚之下写了数封书信到平京城的莫家，不敢说小夫人人已经不见了，只说小夫人和他闹了别扭，只请他们劝解一番。

    莫青青将软乎乎的大白猫贴在脸颊，若有所思，季初姐姐和离后可以再次遇到喜欢的人，那她和夫君和离以后会不会也能遇到喜欢而他也喜欢自己的小郎君呢？

    在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离开守卫的他的江南，聂衡之不知该说此人不在乎生死还是该嗤笑自己无论如何都会联想到季初的头上。

    ***

    “清净峰无为道人道法精深，名满天下，主上是该去一趟了。”他身边的孙内侍拱手应了一句，僵硬的气氛才得以化解掉。

    第二封信到了，沈听松看清了女子字里行间的无奈与烦扰，那一刻一个想法骤然出现在他的心中。

    潞州城的上空，从季初离开的那日仿佛笼罩了一层乌云，透露着风雨欲来的架势。

    可能在将他当做沈家庶子养的时候是只顾着先太子的恩德，想着将他平安养大也就是了并不如何用心。可是随着家族荣光不再, 他们便又想起了他, 为他延请名师为他传授帝王之道，将不甘与野心全部倾注在他的身上。

    而季尚书曾与无为道人相交，三清观的位置距离潞州不算太远又远离纷扰，也许她会去那里。

    唯几知情的人中比聂衡之更着急脸色更恐怖的是卫长意。他从守城的士兵口中大致推导出莫青青是和季初一前一后离开潞州的，整个人完全坐不住了。

那时沈家收到消息，平京城中的使者到潞州城游说定北侯回京，同时北地节度使戴绍私下递了同谋的信件。

    闻言，卫长意狠狠咬着脸颊的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嫂夫人根本没有去江南！她们难不成会回去平京城。”深居简出的世家贵女一生也很难出几次门，他想象不出除了平京城她们还有其他的地方可去。

    两个人一高一低地对视着，仿佛时间都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