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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着这双手。或许是这一瞬间, 这双手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也或许是因为在这全人类都静止了的夜晚,他的视野之中,只有这双手能够灵活自如地活动……他只能看向它。

    凌弃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

    林潜点点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干巴巴地说:

    他抬眼,漆黑的眼眸,望向声音的来向。

    林潜动作一顿,缓缓摇头,良久才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哑声说:

    “吼——嗷呜——”

    他低下头,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腕,猛地把右手比成了V字。

    林潜站起身,走到卧室尽头的小阳台,目光越过一片黑暗的基地,穿过高墙上的某一点,落在视野无法探知的某处。

    这是黎锋在进基地之前教给他的方式。经过多日的练习,林潜早就能够通过这个手势,顺利地开启异能,让自己立刻变成丧尸的模样。

    他关上门。冷冽的目光扫过林潜闪躲的神情,掠过阳台紧扣的门锁,又逡巡到被砸出几个凹陷的门板:

    不可以!

    手势完成的那一刻,林潜缓缓抬起头。

    然而, 不出林潜所料,他的每一次试图入睡的努力,全都失败了——

    小晴告诉他,三天后,去那间小屋子里找她。

    凌弃兀自走到沙发边上,推开堆积如山的物资,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朝他微微颔

    林潜用力摇摇头,强行清空了思绪,翻了个身,暗示自己沉入睡眠之中……

    如果是这样,他与丧尸又有什么分别?

    更多的人被吵醒,周围变得有些吵闹,许多人打开门,探头出来看。

    “主动开启的?”

    他恢复精力的方式,似乎不再是睡眠和进食,而是……

    丧尸形态的林潜,猛地弓下身子,快速环视着空空如野的四周,扫过冰冷的墙面,扫过墙角堆积的大笔物资,又毫不留恋地快速移开——

    林潜的动作骤然静止下来,他趴在门上,拳头停在了凹陷的门板,大口大口喘着气,额角冷汗一滴滴滑落。

    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早就透支了林潜的精力,要不是他误打误撞咬了高振翔一口,喝了许多对方的鲜血,缓和了腹中长久盘旋的饥饿,只怕现在早就一头晕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林潜都找不到答案。

林潜点点头,嗯了一声:“你也是。”

    凌弃神情柔和了一瞬,很快进了屋里。

    砸门声仍在继续。无人回答他的控诉。

    “练吧。”凌弃说。

    他似乎,仍然无法主动关闭异能……

    哪怕异能要他如此才能活,他也绝不能以喝人血为生!

    那熟悉的、源自基因深处的狂喜,携着血液漫过味蕾的熟悉战栗感,缓缓攀爬上他的心头。

    “……”

    一直以来,林潜信任凌弃。他难以拒绝他的要求,哪怕是在他极度不愿被外人窥见的此刻。

    他躺在柔软如云朵的小床上, 睁开了眼, 呆呆望着泛黄的天花板, 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仿佛一架永动机,稳定、清晰、孜孜不倦地运转。寂静化成一根针刺入他的耳膜。他甚至能听清基地外传来的隐隐的丧尸咆哮。它们似乎在呼唤同伴, 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嚎叫着, 宣泄多余的精力。

    他听到, 远处的那阵丧尸嘶吼声,变大了。

    就像昨夜,他喝到了高振翔的血,整个人好像就此疯了,死死贴在高振翔身上,饥渴地吞咽着……如果不是凌弃及时赶了过来,他说不定已经杀了高振翔。

    凌弃微眯起双眼,审视着林潜。

    ——明明这是他自己亲口咬下的,也是高振翔应得的。可是莫名地,林潜心中还是有几分奇异的不安。

    林潜咬了咬牙,低下头,漆黑眼眸死死盯着自己的右手——

    大门和阳台都早已被他自己反锁死,灰白的眼眸左右游移,很快辨认出门的模样。“他”两步走到门前,熟练地按下把手推门——却推不开。“他”烦躁砰砰砸门,很快将门捶出了几个深深的凹陷……

    他低下头,怔怔看着自己的右手。

    “三天,三天……希望三天后,真的能见到你。”

    林潜缓缓收回手指,五指攥紧成拳,极度挫败地垂下头,跌坐在门后。

    那只刚刚得到进化的丧尸似乎精力十分充沛。它高兴地昂着头,四处游走、嚎叫,嘶哑难听的声音响彻林潜耳边,让他越发的焦躁。他迫切希望那个声音能够就此停止,可这遥远的距离……他却不能冲过去,叫那只丧尸闭嘴。

    林潜开了门,却低下了眼,神色带着一丝隐隐的难堪。

    “我想……练一练。”

    白天分到的物资和安以真送来的一大堆东西都还没有好好分类,堆在客厅的一角。

    “吼吼——吼吼吼——”那丧尸还在叫。

    这双手掌心平滑白皙,毫无瑕疵。曾经因为挖掘废墟而遍布掌心的擦伤,早已完全愈合, 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可是……他似乎还很难依照自己的心意,随时收回异能。

    可现在,他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已经失去了睡眠的能力。

    林潜咬了咬牙,两步冲进了屋里,转身锁死了阳台的门,又锁死了大门,把自己困在了屋中。

    不、不对……

    他的五官依然漂亮中带着些许稚气,此刻,却又多了几分莫测的诡谲。

    高振翔已经被免职,估计也活不了几天,小晴和老李的恩怨却已经结下。老李还会巴结新的靠山,去找小晴的麻烦吗?她一个人,又能否应对得了这些?

    他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小家。

    他的想法,当然对这丧尸没有丝毫影响。它仍然兴高采烈地在遥远的基地外嘶吼着,直到吼累了,声音才渐渐弱了一些。

    那不祥的青黑,总让他联想到不好的东西。

    凌弃的声音,好像一桶冰水兜头淋了下来。林潜几乎是瞬间便恢复了意识,灰白的眼眸翻成了漆黑,脸上的异色也立刻消失不见。

    林潜打眼一扫,又看到了安以真送来的那袋白面馒头。他脑海里不自觉又浮现了小晴吃着男人送来的馒头的场景,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林潜想。

    奇异地,他竟听出了, 那是一阵争吵——

    砸门声停了。

    无论是平静地闭上眼,想象自己被一片温暖的海浪托起, 还是放慢呼吸, 反复从0数到100……他都睡不着。

    林潜也进了屋,合上门的一瞬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林潜后退了两步,神情变得有些惊恐。

    可是,三天后,她还会在那里吗?

    ——果然,片刻之后,那丧尸又吼了一声。

    原本漆黑明亮的双眼,已经翻成了死气弥漫的灰白,青黑的血管也自太阳穴攀爬而上,狰狞地盘踞在冷白的额角。

    下一刻,那笑容僵住了。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小点声……”

    昨夜高振翔的事情让林潜感到深深的不安,比起自己被丧尸撕咬而死,他更怕自己某天清醒过来,发现身下躺着一个被自己吸干的死人……

    凌弃神色清明,不见丝毫睡意。

    他食指和中指动了动,下意识伸舌舔了舔唇瓣,唇角不自觉勾出一抹甜美的、餍足的笑容……

    这一次,它的嗓音中气十足,比刚才那缥缈微弱的吼声大上不少,大半个基地都能清晰地听到。

    那手势仍然停留在熟悉的V字……他并不是自己主动收回了异能。

    林潜回想起昨夜自己咬伤高振翔之时,疯狂吸食对方鲜血的那一刻——

    他是人!不是丧尸!

    接下来,它该进化了吧。林潜下意识地想。

    “我说的是,开门。”

    “林潜。”

    林潜从床上坐起身起来,缓缓低下头, 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对林潜来说,已经有些吵闹。

    寂静之中,沉稳的军靴声,停在了林潜的门外。

    “凌哥,我没事。”

    如果,能安静一点,就好了。

    “开门。”凌弃说。

    更可怕的是,如果高振翔被吸干,他可能还要去撕咬其他无辜路人,直到食欲彻底被满足……

    或许,这正是他所觉醒的异能的代价。

    不一会儿,门外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门打开和关闭的声音。

    林潜喃喃着,倒在了柔软的小床上。

    第 32 章(倒v结束)

    此刻的林潜呆呆地望着米黄的天花板,莫名地,眼前又闪现出高振翔脖子上那个狰狞的、泛青的咬痕。

    两只普通丧尸不小心相撞,都误以为对方在挑衅自己, 嘶吼着打了起来,火药味弥漫。随后,是一阵怒吼和撕咬吞咽的声音,一只丧尸,战胜了另一只丧尸,几口将它吞进了肚子里。

    祝小刀睡意朦胧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啊?”林潜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凌弃。

    连着奔波了几天几夜,林潜都没有成功入睡。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首次经历末世,精神无法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放松入眠,到了安稳的地方——东部基地,他一定会好起来。

    林潜叹了口气,重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显然,这里没有“他”的“食物”。

    如果他要喝血才能恢复精力,岂不是……跟丧尸没有两样?

    此后,所有的吵闹声都消失了。

    到了后半夜,林潜放弃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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