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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属下多嘴,属下多嘴。”

    开门后,顾钰面上满是羞愧,他想要披好衣裳下床,但动作大了些,被疼的面色一白,“叶夫子,实在是对不住,胞妹不懂事,哪能让您亲自过来见我。”

    赵老太太皱起眉,觉得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这小妮子,我家的事情你哪里伸这么长的手?我给不给面钱,还不还小米,需要你来管我?”

    顾怜平日不争不抢,只不过因为能忍,但这几日种种事情本就压得她心里不痛快,早就不能再忍下去,此时她冷声道:“那就请您莫要再管我家的家事,顾怜与兄长就算再困难也未赊欠过旁人一分一毫,倒是您,家中富余,还供着孙儿上学,却如此厚脸皮,也着实罕见。”

    顾怜取出一块稍小些的骨头,放凉了一些丢到它的碗里,小黑狗这才满意地离开。

    他明面上的确只有左臂中了剑,但实际上年初在陇右中了偷袭,一直修养到现在还只能用七成的力气,更别提回去。

    她半跪在顾钰腿边,“阿兄,你不好,顾怜又怎么能好?”

    顾钰不信,他静静盯了顾怜半晌,启唇道:“你也学会撒谎了。”

    王员外在蕲州算是一个很有名的人物,顾怜几乎不用打听就能知道他在何处。

    客满楼内,顾怜坐在一楼大堂,一直等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被一众人簇拥着下楼的王员外。

    若是中举之后再参加春闱,更是要去京城……

    戴维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一直到顾怜离开才收回目光,不禁道:“我原以为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谁能想到竟然还是个要强的。”

    顾怜先将鱼放到水缸里养着,将骨头和肉全都放到桌上后,在顾钰门前听了听,估摸着他还在睡,便开始着手准备炖汤了。www.suxian.me

    萧迟砚院里。

    她今日还买了些酸豇豆,打算和肉丁一起炒,用来配饭十分开胃,另外再蒸几块南瓜解腻。

    面对自己尊敬的师长,顾钰不敢隐瞒,将自己在码头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不过未曾提及白珉的刻意针对。

    顾怜伏在桌上,面颊埋进自己的臂里,一时烦闷的厉害,她更是想不明白,阿兄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所谓的白珉,现在断人生路还不够吗?

    王员外下了楼,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开始与身旁的男子说起花楼姑娘里的荤话来,颇为不堪入耳,出门时,他在钱袋了随手一拿,拿了几钱的碎银子丢在地上,施舍的看着酒楼的小二弯腰在地上捡。

    顾怜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待到顾钰睡后便出了门。

    回到家时,她没料到看见顾钰坐在院里,面色铁青。

    顾钰是皮肉伤,且伤的地方在后背,昨日才上好药,顾怜不敢让他走动,待到饭好后,便将桌子搬到他的床前,再将菜端来。

    顾钰双眼通红,抬起的手又重重落下,舍不得打在胞妹身上,他胸中一股气结,气急攻心之下,背上的伤口又被撕裂开。

    “若是您真的很清闲,倒不如多想想自家的事情,您欠李大娘子的面钱给了吗?您在尹记杂货铺佘的一袋小米是不是也忘了还?”

    她转过头来,眸中划过一丝嘲讽,道:“赵老太太,我敬您年纪大,便不愿与您多加争执,不过有些是我的家事,还是不劳烦您操心。”

    他挠了挠头,意识到什么,“不过好像也不对,那小娘子看着也是挺娇弱的。”

    “阿兄也好,父亲与母亲也罢,从始至终,只希望你能顺遂平安,你不要为了我这样,好吗?

    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约莫两个呼吸后,顾钰有些紧张的声音传出,“小怜,快请叶夫子坐,我马上就出来。”

    这边顾怜在锅里给骨头焯水去腥,小黑狗闻见香味了,便开始在一旁转圈摇尾巴,咬着顾怜的裙摆不放。

    顾怜垂下眸子,扯谎道:“我去同绣品铺的张大娘子看些时兴的花样。”

    顾怜极少讨厌一个人,这算是头一次,她对这个多嘴多舌的老太太感到厌烦。www.yingran.me

    其实顾钰只是心有所感,毕竟若顾怜听进去了今早叶夫子的话,能选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听见是书院的夫子,顾怜连忙将门打开,见着门口站着的,是一位穿着竹青色长袍,发束银冠的男子,约莫三十上下,很温和的模样。

    但他不说,叶柏也了然,他叹口气,拍了拍顾钰的手臂,道:“好孩子,只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

    “你去见王员外了,对不对?”

    萧迟砚的指尖碰着桌上的纹路,淡淡‘嗯’了一声。

    “对了将军,上次您这儿的桃子还有没有,那桃子好生鲜甜。”

    门外,叶柏望了望自己这位学生的家门口,目光落到已经生锈的铜环上,答道:“我是沁仁书院的叶柏,敢问此处可是顾钰的居所?”

    在吃饭时,顾钰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静下来,默默吃饭。

    然后是赵盏惊讶的声音,“叶夫子,您怎么来了?顾钰家就在最后那户,我带您去。”

    她用帕子遮住自己的脸,见到在人群最中央的,传说中的王员外身着宝蓝色织银交领袍,腰上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不过由于身形太过臃肿,钱袋被顶起来像是悬在半空。

    闻言,萧迟砚抬眸冷睨了他一眼,“不是与你交代过,不要再提此事么?”

    顾怜咬着唇,忍不住反驳道:“何为安心?可是阿兄,只有你过得好,顾怜也才能够安心,你今年不考,日后还要被那白珉加倍地羞辱,你考上了,才能为父亲洗刷冤屈,我的确是去见了王员外,我、我不在乎这些,阿兄,你去考试,考上了再来接我,行吗?”

    叶柏并没有停留多久,临走时,他对顾怜说道:“你阿兄是个好苗子,若是此次能去参加秋试,应当是十拿九稳之事,再往后三年,怕是会更加难过。”

    赵老太太咬着后槽牙,“你再说一遍?”

    屋门并未完全合起,两人的说话声顾怜也听进了耳。

    顾怜头垂的更低了些,不敢看他,唛濡着,“我……”

    顾怜没再理她,自顾自回院子去了,任由赵老太太在巷子里泼妇似的编排她。

    叶柏上前去将他按住,看了眼他的伤,拧眉道:“你这伤?”

    顾怜有些犹豫,转头看向叶柏,“叶夫子,我阿兄他受了伤,不如您进去坐坐?”

    待他走后,顾怜也离开。

    顾怜头一次见到兄长的夫子,将人迎进来后连忙去喊顾钰,“阿兄,是沁仁书院的叶柏夫子来了。”

    白家如今只是在蕲州这小地方有份家业,能横行霸道,但若是白珉中了举,做了官,就不止是在暗中搞点小动作的事情了。

    赵盏躲在门后想要来拉祖母,又觉得丢人,干脆装作听不见。

    顾怜提了个篮子,先将底下已经快要熟透了的果子摘掉,摘满半框后她洗了一个坐在院子里慢慢吃。

    蕲州在嘉州府最边缘的地方,若是要去嘉州府,路上得坐船,再换乘车,还有到地方之后的食宿等,且每三年一次学子考试,周遭客栈都会比平时贵上一半,这又是一笔开支。

    隔壁。

    “没了,”戴维答道:“没什么多的要交代的,近来瑞王不在京,他的党羽也安分,将军您别想那么多,且安心养伤吧,您内伤还没找到个解决的法子,外伤也没好,还是不要操心太多。”

    她想起来那日赵老太太说的话,兄长是得罪了白珉,所以才会如此。

    萧迟砚:“……没了。”

    “你干什么去了?”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待他离开后,顾怜先给顾钰倒了温水,然后开始细细回想叶柏的话。

    这边,萧迟砚正在看太子楚怀安来的信,他穿着一件石色单衫,很是随意靠在黄花梨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待到看完信才坐直了身体。

    声音模模糊糊传来,顾怜听见兄长的名字,也收回了思绪,她走到院门前,静静等着,一直到交谈声消失,扣门声传来,她才问道:“是谁?”

    午时阳光颇为热辣,桃树上一树红彤彤的果儿在青砖墙旁格外好看。

    桃树旁聚了一些蝴蝶和鸟儿,小白在那儿独自一狗也玩的不亦乐乎,此景十分烂漫。

    小黑狗这段时间不知是偷吃了些什么,长得越发圆润,倒是比刚来时看着大了些,走路也稳当了,不过依旧是不太聪明了样子,也很馋,闻着香味就往前钻。

    小白将骨头啃得吭哧作响,顾怜将汤炖上后便开始切肉丁。

    整条巷子里都静悄悄的,顾怜抬头望着透蓝的天空,支着腮发呆,她手旁放着平日做绣活的框子,里面有一只绣好轮廓的蝴蝶。

    戴维讪笑着,从怀里拿出两瓶药来,“这是闻大夫新配的,属下回了一趟京城,便给您带过来了。”

    顾怜曾经听方媒婆说过,王员外不过三十有三,但是她如今看来却感觉像是看一个耳顺之年的老人,看起来很憔悴,没有一点精神气。

    如今在蕲州能够与白家权势相当的只有王员外,据说他的妹妹是刺史夫人……

    戴维的话他只当风一般在耳边散了,问道:“太子殿下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叶柏点点头,在门外道:“顾钰,你既受伤,我进来与你说。”

    总是小黑狗小黑狗叫着实在是太不雅了些,顾怜想了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

    巷子口有人问路的声音传来,“敢问这位老太,顾钰的家可在此处?”

    “小怜,你……”他拍了拍胞妹的头顶,眼角划过清泪,“你长大了,但这不是阿兄想要的。”

    他重重地搁下手边的茶盏,面上满是愠色,“顾怜,我的事无需你操心!你好生照顾自己,我才能够安心,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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