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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这边见状心下一紧,却不知此一番原是歪打正着,偏解了秦大人眼下困窘。

    故而每每京中有人或因升迁外派地方大员,或受贬谪失意流放边塞蛮疆,总有附庸风雅者要使了些银钱召来乐坊歌伎,于南郊渡口为离京友人吟歌作别,逐渐竟成京内风俗美谈,可谓是隐于市井中的一大名胜奇观。

    “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若用情至深之时,生死亦可置之度外,咫尺天涯便更是不在话下。”

    苏小世子乍闻此言却笑道:“我以为其实不然。”

    也是一面江水,孤鸿断雁。却与眼前所见的蓬勃春景不同,那副画里处处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志,隐隐暗含百叶凋零的萧索之意。

    那锣鼓声隔着江面乘风飘来,落在对岸秦准耳中,却只遭秦大人嗤笑一声。

    这一首四六不通的酸诗咏唱的便是南郊春日里的渡口话别之盛况,原为京中某不知名文人墨客所著,后又不知沾了哪位名伶的光,虽此诗不工音律无谓韵脚,竟得以在上京城中传唱多年。

    把酒言欢三月上,渡口莫沾裳,但醉春风忘离殇。

    秦准乍闻公事,霎时抛去诸般杂念,沉了心略一思索,便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侧脸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苏怀钰,只见身侧这人此刻正执了根柳条儿,嘴边噙着点笑,侧着脑袋去听自己的下话。

    “这便要问他了。”

    秦准闻言,未多做言语,只是凝神盯着眼前这面壮阔江水,沉默良久。

    疾风闻言拱手道:“数日前,我领了命去江南一带交办公差,此狗原是我途径太和县时,偶从韩县丞处所得。”

    见状,苏小世子便循着他的目光去赏这三月春光。

    “秦某只是在想,果然人心难解。这些渡口作别的离京之人,潦草失意者想着出京去寻个机遇,春风得意者又忙于仕途奔波,这些人,或为追名逐利,或为一展宏图,背井离乡本是他们心甘情愿,又何必与人话别便泪洒春风。如若有情,便该罔顾了那些浮华功名,在京都府里一世长厢厮守。如若无情,却偏要做出这等姿态,此一来,在这拂堤杨柳岸边搭台唱戏的,不是那些伶人,倒像是这些扭捏作态的话别之人。”

    疾风在后面快步追着,以他的体力追一只狗原本不在话下,奈何行动间还要躲着裴二爷四处点火作乱的爪子,一时间可谓是气喘吁吁、形容狼狈,抬眼却望见此犬竟已至柳荫下秦苏二人处。

    今日艳阳高悬而耀目,苏怀钰本与秦准一并躲在柳荫之下,闲扯了根柳条儿把玩,抬眸望见河边嘻闹在一处的裴二疾风婵娟三人,又暗自琢磨起来探询婵娟生庚一事该如何开口才不显唐突。www.lusong.me

    又兼不远处于河边嘻闹的婵娟执了把木剑,追得那只京巴犬呜嗷乱叫夺路奔逃,眩目春色中深陷江南旧梦的秦大人便漏听了苏怀钰这一句,因问道:“什么?”

    于是戛然而止,假意观景,实则用余光紧着往秦大人脸上去看。

    言毕,小世子忽觉自己这一问既无头无尾,又似乎太过于袒露了自己心迹。

    幸而今日风大,却将这一句少年情思轻飘飘就此吹过。

    正当时,一水鸟正收着两翼擦着江面低低滑翔,又猛地叼起一尾于浅水悠游的肥鲤,得手后便忽展翅直上晴空,极尽飨足之态。

    苏怀钰望着望着,无端想起了与秦准初见之时,置于廊叶阁内的那副山水画。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兴衰际遇。

    谈话间,只见那京巴犬为避婵娟摧残,一路踩着泥巴,慌不择路,不觉竟往秦苏二人所在之处掠去。

    秦准闻言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若有机会……”

    “但只要两心相知,却不必困于一处长厢厮守,天涯海角亦可揽月相望。世人所谓魂牵梦绕,大约意指如此。”

    苏怀钰见状,便抬手扯了扯秦大人的衣袖。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无不尽显故人之姿。

    “无事。”

    言及此处,便不由又想起一心头疑案,因又转脸冲秦大人拱手道:

    有诗云:

    秦大人遥遥一指已趋步赶至身前的疾风,暗自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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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及此处,竟不觉就脱口而出,问道:“赠你那副画之人,大约对你十分重要吧?”

    话接前言,却说这京都府坐山见水,有东西南三处踏青之地,其中尤以南郊景色当属魁首,此事既有关花鸟风月,亦关乎上京城内风土人情。

    怔神间,忽闻秦准笑了一声,便回了神,因笑道:“却不知是何稀奇之事,能引得秦大人莞尔一笑,也是难得。”

    “说到这太和县,属下却发现此地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譬如那煮盐之亭场似乎过多了些,其内烟囱似乎又升得过高了些,日日浓烟滚滚,又兼四周皆有重重重兵把守,着实怪异得紧。属下原想一探究竟,不想却被那韩成委蛇搪塞拖延多时,又因有要事在身,不宜在路上多做耽搁,属下便不欲与他纠缠,急急回了京师复命。现下细细想来,其中确有诸多疑点未明。”

    秦准一时恍惚,竟忘了要说什么。

    “怎么了?”

    言至此处,小世子已自觉耳热,便住了嘴,清咳一声,潦草做个总结,因道:

    “我朝盐铁皆为官营,那太和县虽无铁矿,却身居北上漕运必经之地,又因临海临江,另兼

    苏怀钰欲盖弥彰,因又道:“只是突然想到,这南郊景色再好,大约也比不上你从前在江南之地的所见所闻。”

    那渡口的离人听着锣鼓,因着哭笑皆不合时宜,便且哭且笑,恍惚间乱杂而无章,形容很是滑稽。

    灞桥柳,灞桥柳,柳色依依几回首。www.yingge.me

    苏怀钰忽见地上这京巴犬鼻尖上缀着个白点,且并不惧人,自觉欢喜,因问道:“我观锦衣卫一向诸事繁杂,行事匆匆,却不知自何处寻来一犬?”

    这一日却与往日稍有不同,却不知哪一位人才英杰,竟请来了一众铜锣唢呐,便将那曲中悲意一头直直欺压了下去,可谓是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因而那南郊杨柳岸旁,无论酷暑寒冬,总是悠悠玉笛如泣铮铮琴音如诉 ,日日不绝于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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