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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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执起竹箸，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用汤汁卤过的肉肌理细嫩，吃起来唇齿留香，的确很美味。

    “春彩，先用朝食。”阮秋韵将一份赤豆粥和点心推到春彩面前，看了看那份卤肉，又同样将卤肉推到她跟前。

    妇人容色昳丽灼人，可脾性却十分恬淡清雅，平日里举止间更是带着书卷气，此时清丽的柳眉轻簇，似有忧色，望之又娇又怜，男人眸色涌动，

    伙计很快便将她点的朝食送了上来，躬着身子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许是得了嘱咐，跑堂的伙计只垂眸紧盯着桌案不敢抬眸看人，待妇人话音落下，连说不敢便转身离去。

    笑地妍丽的妇人微愣，笑意微敛，似有些不好意思：“无事，只是想到我这婢子年岁尚小，见褚先生气势威武，难免会心生胆怯。”

    “褚先生原来还会观天象？”阮秋韵回神，听到他的话，唇角微扬，好奇问道。

    赵筠干脆地将手里的话本放下，眸光落到

    屋里只有两盆炭，算不上暖和，赵筠身上还披着一件碧色氅衣，青丝披散在肩后，垂眸间透着少女的清丽。

    男人剑眉星目，面容极为俊美，眉宇间带着果敢坚毅，不是那种敷粉簪花的白面郎君……这般相貌虽不俊秀，却也实在同粗犷二字扯不上干系。

    不知不觉，客堂此时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十数个高大男子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家主子，一时间，只听得到雨点打落在碧绿屋檐，黄褐砖墙上的声音。

    春彩垂着眼，执着竹箸的手指握紧，小声地道，“多谢夫人。”随即拿起竹箸夹起了一个糕点用了起来。

    林樟垂首应是。

    妇人身上披着不带兜帽的披风，月蓝的衣裙，淡色的绣花鞋藏在素色的裙摆下，随着步伐若隐若现。

    妇人并未察觉到对面男人近乎肆无忌惮的流连目光，一边听着还一边了然地颔首。

    褚峻了然般颔首，自嘲道：“某是糙人，这些年走南闯北惯了，又生地这么一副粗犷面容，孩童看了自然是胆怯的。”

    此时房间里，林轩林樟两兄弟正垂首立着，书案上摆着几封带着火漆的书信。

    阮秋韵看了看身侧的春彩，见她已经将面前的朝食用完，正认真地看着自己，心里宽慰，闻言看了眼那些郎君，也轻应了一声，带着小婢缓缓上楼。

    高大的男人独自坐在靠着柜台的那张方案，边捻杯饮着茶，漆黑的眼眸边看着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姿态闲适。

    阮秋韵心里一直挂念着书里的侄女，能快些赶路也自是欣喜，她擦着脸，玉面上同样漾起了柔和的笑。

    妇人用餐后的桌面很干净，装着卤牛肉的褐色瓷碗里的肉片已经没剩多少。

    “那就再给我们来半份卤肉，有劳了。”妇人对着恭敬立着的伙计轻声道，秾丽的面容还带着感激的笑。

    按理说，这祖传的卤肉方子，原是不该卖的，只是掌柜见多了走南闯北的客人，眼尖地很。他看出了这一袭人来历不凡，不像此地人。既然不是此地人，出的价又高，也当然是乐意卖个好的。

    春彩很快又端来了热水，拧干面巾递给妇人，而后欢快道：“夫人，雨已经停了，明天咱们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待洗漱完，她婉拒了春彩要给自己铺床的动作，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别忙了，明日要赶路，你今晚也早些休息。”

    阮秋韵闻言，犹豫了片刻，还是挑着褚先生对面的座位坐下了，只是心里有些奇怪，这客栈看起来规模不小，客堂也宽敞，怎么就摆这么几张桌椅？

    春彩有些不知所措，手紧紧攥着妇人塞给她的竹箸，形色拘束，怎么也不肯下筷。

    褚峻坐于案前，随手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书信抽了出来，在烛火下读了起来。

    “阮夫人若不介意，就坐这里吧。”男人手指搭在盏壁上，示意地笑道：“这客栈小，客堂摆地桌椅也不多，委屈阮夫人了。”

    春彩也没有同这褚先生接触过，何来害怕一说。褚先生气势虽盛，从外表看却是极俊的。许是小孩儿见着不熟悉的人，难免觉得陌生惶恐。

    阮夫人平日里更喜食素，今日却出乎预料地多用了几箸这卤肉，想来对这卤肉还是是有些喜爱的。

    餐桌上少了交谈声，只有四周用餐进食时的细微声响，一时间竟显得有些寂静。

    清艳妇人今日依旧不施粉黛，乌发只被一支素簪挽成云鬓，齐整清雅，晨起的脸颊微红，又为这份清雅上添了几分慵懒。

    褚峻眼睑轻垂，招来了林轩，吩咐道：“你去问一下掌柜的，这卤肉的方子卖不卖。”

    ……

    妇人回神，黑睫轻眨，思量的目光落在男人身前放着的几样朝食上，一碗赤豆粥，一碟子卖相精致叫不出名字的点心，还有一份份量颇大的肉食。

    议论别人的相貌到底失礼，妇人目光轻移，眼前的卤肉香气四溢，也许是虑到是女眷用的，店家还细心地切成数片小小的片状，浸在了汤汁里，肉香四散开。

    房里摇摇曳曳的灯火熄灭。

    用瓷勺搅着碗里的赤豆粥，阮秋韵眸子里浅浅地盈出了潺潺笑意，她被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测逗笑了。

    她看似认真地看着的话本，可手上上本子却久久不曾翻页。翠云知晓在家姑娘的担忧，叹了口气，温声道，“姑娘不要担心，如今积雪还未彻底化开，许是驿差赶路不及，给耽搁了呢。”

    男人有些失神，又忆起方才夫人夸赞他相貌一事，褚峻眉目舒展，眼底略过笑意，直到那个袅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回廊处，他才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听了这话，阮秋韵不由地将目光投在了对面郎君的脸上。

    因着下雨，客堂昏暗，可秾丽妇人勾唇浅笑，妍丽不可方物。

    “早安，褚先生。”妇人有些拘谨地打着招呼，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闲置的桌椅，神色犹豫。

    此时楼下客堂的几张桌案已经坐满了人，十几个身形高大男子端坐在椅子上，神色安静肃穆。www.cuihan.me

    “阮夫人不用担心，这雨约莫明日就停下了，待停下，即刻便可启程赶路。”

    男人喉结滑动，狭长的眼眸涌现晦意，低笑道，“阮夫人何故这般心喜？”

    “阮夫人让你吃你便吃吧。”褚峻悠悠地饮了口热茶，看了眼那被阮夫人心疼着的婢子，语气温和道：“阮夫人心善，主家赐下的东西，受着便是。”

    阮秋韵回过神，有些涩然，只觉得自己这般打量别人实在是失礼。“褚先生相貌英武俊朗，哪里是粗糙二字可以形容的。”

    美貌妇人置于灯火下，眼眸里似淬了一层星光一般，温柔地不可思议，春彩吸了吸鼻子，也不由得收了手，福了福身，端着面盆出去了。

    盛京，赵府。

    待春彩出去，妇人端坐在铜镜前，一次卸了钗环，如瀑的青丝垂下，她拿执起梳篦随意梳了几下，很快就灭了灯火，上了榻。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雨果然停了。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阮秋韵掀开蓬帘，将手探了出去，果然没有雨点打落手心的冰冷感。

    阮秋韵看到这一幕，心里多少有些惊奇，侧目看了眼依旧神色温和的褚先生……她这么总觉得，春彩好像有些害怕褚先生呢？

    妇人体态丰腴，可腰肢细弱轻柳，明明是弱柳扶风的娇娇弱态，可那抹背脊却无论何时都挺地笔直，素色斗篷的下摆随着步伐，端庄典雅。

    他们一行人大多都是粗莽武人出身，平日里大多都是要食肉才能保持力气，不过这样一盘卤肉的份量太大，的确不适合阮夫人这般胃口较小的妇人。

    连着看完了案上的几封信，男人将手里的信纸放下。思及阮夫人对外甥女的关怀挂念，褚峻沉吟片刻，朝着下首垂首的两人吩咐道，“派几个人在暗地照看着。”

    他看向同样已经放下竹箸的妇人，笑道：“阮夫人不妨先回房歇息，等雨停了，我们即刻启程。”

    褚峻摇头，眸光落在妇人洁白莹润的脸颊上，唇角勾起：“褚某也曾参军过，行军时见过许多天象，只不过是经验之谈。www.zilan.me”

    “可否给我拿两份粥，两份点心？”又看了看那卤香四溢的肉食，闻起来很香，阮秋韵有些犹豫，这肉份量看着也太大了些，恐怕她与春彩两人也吃不下这一份。

    “阮夫人不妨点上半份卤肉尝尝，听说这店中的卤肉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味道不错。”

    “阮夫人，早。”待妇人下了楼梯，褚峻打招呼道。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褚峻眉梢微动，扭头看过去，果然见阮夫人带着一个小婢正从楼上缓步而下。

    “阮夫人想用那种朝食，我让伙计拿来。”似没注意到妇人明眸里的疑惑，男人面不改色地问道。

    “诸位客人请慢用。”伙计说完，又见客堂中客人并无吩咐，便转身离开了客堂。

    春彩还站着，客堂也唯有一张桌子有空座。阮秋韵思虑几瞬，握着小姑娘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然后看着屋外淅淅沥沥落着的雨，冬季干燥温度低，鲜少下雨，这么大的雨在这个时候的确罕见。

    妇人打量的眼神并不算炙热，可落到男人脸上，却让对方觉得如同火星一般灼热。脸上泛起热意，褚峻不动声色，依旧不徐不缓地用着朝食。

    屋里两角摆着两个烧着正旺的炭盆，驱散了寒气，翠云用钳子拨弄了几下炭盆，让炭烧地更旺，又仔细地确定半开的朱窗，才搓了搓手来到自家小姐身侧。

    一顿朝食很快就结束了，褚峻放下了竹箸，看了看门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般落着，即便明显比方才小了不少，也依旧不宜赶路。

    下了几日的雪已经停了，可外头依旧严寒，闺阁里的娇小姐不耐冷，也大多待在屋里，轻易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