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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悖伦常!

    她明明记得前一刻自己还在与婢女青儿说笑,然后猝不及防地嘴角溢出鲜血,一阵扑面而来的天旋地转后,便在青儿慌张跑过来的神情中失去了意识。

    不过转念一想,先不用急着为别人鸣不平,她去哪里说理去!

    思及此处,沉香忽觉得没那么疼了,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

    小丫鬟正在整理帷帐,此刻也愣住了,维持着双手向上的姿势,与沉香四目相对了一阵子。

    还没等她张口,接着便看见女儿猛地扑进怀中,像只小兔子般呜咽出声:

    沉香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只听柳叶在屋外激动地指挥道:

    世人皆知昌明候府大小姐沈乔贞面庞娇嫩如春花,脑子却痴傻如豆渣。

    虽然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却没有半分人气。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抬起头,做出各种鬼脸,直到看到镜子中的美人也跟着挤眉弄眼时,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美人悠悠转醒。www.yilou.me

    这可是她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点点攒起来的,并且趁着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用铁锹挖了一个时辰的深坑,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

    她沉香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刚出声,她就被自己嘶哑的嗓音惊呆了。

    沉香伸手去摸,身下铺着绫罗绸缎做的被褥,脖子下垫着细腻发凉的玉枕,层层叠叠的帷帐将床榻围得密不透风,只有隐隐的天光透进来,却连半分外边的情形都看不到。

    像此刻被亲亲热热地抱在怀里,呼吸之间充斥着对方身上幽静的檀木香,沉香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浑身都觉得别扭。

    沈夫人见女儿仍呆楞如往日,只知张着嘴却并不知道言语,遂用凌厉的眼风扫过一旁的小丫鬟:“你说小姐会认人了,怎么如今还是这副模样?莫不是为了讨赏而故意哄骗于我?”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柳叶并非是那等偷奸耍滑的下人,不然也不会被她亲手指派给女儿。

    却不曾想还没过了两年,主母变娘亲,主君成父亲…

    “巧儿快去传大夫!雨儿快去秋山堂里禀告夫人,就说小姐睁眼了,脑子好像也清醒了!”

    在沉香出生的闭塞小村庄里,傻女孩儿都活不久。

    胡妈妈曾用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轻抚她的脖子,说她的嗓音婉转动听,能叫男人仙仙欲死,死而复生,是上上品之选。

    她的身体什么时候亏空到了这种地步?

    沉香张嘴,试探着呼唤道:“青儿,你在外边吗?”

    柳叶也伸长了脖子,急切地轻唤:“小姐,小姐快醒醒。”

    但是,主子一命呜呼去了,挡灾者却取而代之的事情,更是从来没听说过!

    这几天大小姐的身体状态极不稳定,听说已经到了高烧不退,呓语不断的地步,侯夫人整日阴沉着脸,府里的下人们也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触到夫人的霉头。

    沉香认识眼前人,于是迟疑地开口唤道:“柳叶?”

    死寂的院落忽然活泛起来,丫头们的脚步声、说话声不绝于耳。

    一生无牵无挂,别的她倒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是那真金白银的三百两私房钱还埋在昌明侯府,南通院,西厢房前的第二棵老槐树底下。

    沉香看着眼前抱着她痛哭流涕的美妇人,心情极其复杂。

    被丢弃在荒郊野外,或是被贱卖给人贩子还算是心善的,狠心的父母会将这样的女儿亲手按到水里淹死,这样才算是把晦气散掉,生出来的儿子才会是清清白白。

    一片热闹中,沉香望着床塌不远处的铜镜独自陷入震惊。

    这不就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柳叶嘛。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她只觉得此刻就像是…就像是身处在一个金尊玉器堆砌的、华丽的棺材板里…

    这并不是她的床榻!

    沉香不知所以地微微点头。

    “是奴婢…小姐认出了奴婢是谁?”

    只是此刻美人眉头轻蹙,眼中流露出的是两分害怕,三分震惊,和五分迷茫。

    长到十六岁的碧玉年华,却仍是三岁小儿的智力,不认人不对答,只会说些不着四六的糊涂话,对着湖面痴憨傻笑。

    天理难容!

    她鼓着张小脸,挣扎着想爬起来。www.moyan.me

    侯夫人平日里虽待她不算亲近,却也从未苛待过自己,沉香对她更多的是尊重和敬畏。

    一个梳着双鹤髻的丫头掀开层层帷帐钻进来,露出圆圆的脸蛋,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眶边缘,打着旋儿。

    夫人精心呵护着痴傻的女儿,如珠似宝地捧在掌心,要是知道自己宝贝女儿的身体里面住进了身份卑微的妾室,不知心里是何种滋味?

    这是什么地方?!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沉香从混沌中回神,眸光微动,茫然的眼神渐渐凝聚出焦点。

    她没有听清楚小姐喊了什么,但分明是从床榻里传出的动静。

    含辛茹苦地活了十八载,本以为入侯门,也算是寻到个既能吃饱穿暖,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随时被人发卖的去处。

    柳叶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响头:

    “是小姐的声音吗?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夫人明鉴,奴婢万万不敢!”

    “小姐明明…明明唤了奴婢的名字,奴问小姐是不是识得奴,也是亲眼看着点头了的。现下怎么又不说话了呢…”

    可惜现实情况不容许,手臂刚颤巍巍地抬到半空,很快又绵软地掉落在被褥上。

    沉香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像昌明侯府这样让新进门妾室为其挡灾的,她之前闻所未闻。

    于是继续摇晃着怀中人纤薄的肩头,声音愈发轻柔:“贞贞,识得我吗?我是母亲啊。”

    沈夫人面上一喜,贞贞果然与往日大不相同。

    “大小姐会认人了,天大的好消息啊,大小姐学会认人了!还听得懂旁人说话!”

    后者却像见了鬼一样,惊讶地捂嘴飞奔出了房门。

    “娘亲,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翕动,随即,一双迷蒙的眼睛便睁了开来,五官精致,香腮似雪,瀑布般柔顺的青丝披散于床头,眼波流转之间,更是露出娇而不妖的矜贵之色。

    但此刻破锣一样的动静,用来吓唬夜半啼哭的孩童都嫌可怖。

    她这个用来挡灾的妾室,该不会是,提前殉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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