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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他在前段时日被一位出手阔绰的小姐赎了身,不会就是眼前这位罢?”

    担娘扯着生硬的笑:“不用了,多谢姑娘好意,我还是一个人来罢。”说着,她逃也似的抬着两只沉甸甸的扁担离开了。

    “奴家……”

    “喂!”

    林藏烟眼底黑沉隐晦,隔了片晌才发出一声轻微的哀叹。又是这个状态……

    “看起来就是了,但观现在这种情况,是小姐玩腻味了?要赶人家走?”

    此前他偷读治国理政的古籍,现下却会喜欢上聊斋怪谈,这心思也着实让人难以揣度。

    林藏烟走近,捻起辛在水一缕发丝,轻笑着半哄半忽悠:“我来替阿续束发可好?束起发来,一会儿看《聊斋》才方便。”

    她亲吻辛在水的指尖,柔声轻哄:“乖一点,头发绾起来会比较方便。”

    辛在水又一次伸手,大喇喇在林藏烟的眼皮子底下把钗子拔了出来。

    千疏头低得更甚,登时羞红了脸。

    “这不是花魁么?怎的出现在这儿?”

    “嗯?这位是谁?”罗霖望向千疏,一张圆小脸充满好奇。

    “姑娘放奴家下来吧,已经到府邸了。”他闷声道。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她如此驳斥,千疏还是感到心头一阵难过。

    还没踏入家门,一道清脆爽朗的男声唤住了她。

    对此,宫里的大家都在阴阳论,君后殿下分明是在装傻,他其实只是想要陛下的呜嘬罢了。

    “毕竟是小倌,体内体外都肮脏,长得美丽动人又如何?不会有正经人家愿意接纳的,都是图一时快活。”

    千疏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不去在意旁人的非议。

    他垂下头,遮掩了面上薄红,说出的话声音低得只能让自己听见。

    前几日林藏烟从书房里取了几本书给辛在水当消遣,其中一本记录奇闻异事的《聊斋》他格外钟爱。

    “绾上次那个发髻好不好?”

    也因此,吵闹的市集怪异地变得安静,窃窃私语随即响起。

    千疏迟缓地反应一会儿,才重新踏着碎步匆匆跟上:“府中的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奴家,奴家待在那儿……好生不自在。”

    菊安唤他,他才艰难回神,离开时留下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可能是被唇瓣的柔软触碰了心弦,辛在水眼睫微颤,一下子就不闹了,乖乖坐着等林藏烟为他戴好发饰。

    “阿姊。”

    千疏分明是被她装满白菜的扁担狠狠撞倒在地,还擦破了掌心,现下被倒打一耙,难免委屈:“明明是你撞过来的。”

    “这发髻,还真是令人怀念啊。”

    “噢,没关系,我认识贾员外,也知道贾府在哪儿,需要送你回去么?”罗椮故作客气道,“我看你挑着两担大白菜也挺累的,要不我帮你搬回去罢。”

    他本想上前与林藏烟打声招呼,自那日二人大吵一架,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不复从前了,僵硬得很。

    “姑、姑娘,你……”

    “可你跟着我,我就不自在。”罗椮仿佛脚下生风,说话时头也不回。原本只是好意,没想到人家却缠上了自己。

    “谁、谁欺负人了?”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使得担娘脸色有些僵硬。

    “没事的,不打紧。姑娘一会儿要去哪儿?奴家跟着行不行啊?”他不在意地笑笑,反倒关切起罗椮接下来的行程。

    “君后今日为何没束发?”她问。

    罗椮再度捏上她的肩膀,稍微使了点劲:“你好像,有点眼熟。”她淡笑着,说出的话别有深意。

    苏楂吴自罗霖身后冒出,温文尔雅地笑着,手里还提着手信。

    可他却迟迟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看着辛在水愣了神。

    “噢~我知道,是阿姊的如意郎君罢,长得可真漂亮。”罗霖一脸艳羡,眸光都亮堂。

    她喊退了所有仆俾,只想不被打扰地与辛在水待在一起。

    “谢谢姑娘。”

    此一眼,便瞧见一个挑着扁担的担娘正对着千疏大声嚷嚷。

    “等等,姑娘……啊。”

    听在宁心殿当值的同僚说,陛下日日早朝之后都会悉心为君后绾发,从不会因为嫌麻烦而落下。

    “诶呀!”身子突然失重腾空,他不由得惊叫出声。

    林藏烟还是不恼,反而有些好笑。

    ——

    某一日林藏烟陪辛在水到莲池旁逗鱼,周易安刚好从旁经过。

    “你走路不长眼啊?”

    “胡说,谁看见了?”

    没有回应,林藏烟便自顾自的捯饬起来了。她似乎很享受为辛在水做这样的事情,微扬起的唇角就没有一瞬间压下来过。

    一直跟在罗椮身后的男子因着罗椮突然停下脚步,差点止步不及撞上她的后背。

    “起来罢。”罗椮向千疏伸出了手。

    罗椮方才一时气恼,没控制住音量,吸引了好些周围行人和商贩的侧目。

    辛在水不懂他说哪个,木讷着一张脸,眼神稍显黯淡,抿紧的唇并不打算给予回应。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了?”罗椮猛地回头,眸中蕴含几分薄怒。这人真的忒烦了,跟她好几天了都。

    身后传来千疏的惊呼,罗椮蓦地停步回头。

    “这样……”林藏烟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藏烟回眸,怔然却不以为意,好脾气地为他插上了另一支小山钗。

    千疏即刻捂住嘴巴,没再出声。

    千疏觉得气愤。这人,好生不要脸。

    直到辛在水第三次伸手,林藏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罗椮没去别处,径直回了罗府。

    “那我不是让你待在府中么?”罗椮恶狠狠地扫一眼周围看客,再次抬腿快步走着,颇有几分想要甩开身后之人的架势。

    “别胡说,他才不是。”罗椮即刻辩驳,语气肃然。

    辛在水没说好与不好,林藏烟也不太需要他的答案,帝王任性,擅自拉着他坐到了梳妆台前,执起玉梳便开始为他顺发。

    千疏咬着下唇:“应是方才不小心崴了脚。”

    宫仆微微欠身:“回陛下,殿下今日不知怎的,不乐意奴俾们动他的头发。原本哄着他束好了的,可殿下没一会儿又把所有发饰一一摘了下来,奴俾们再哄怎么都不管用了。”

    罗椮抱着千疏回头,瞧见了小跑上台阶的人儿:“霖儿?你怎的回来了?”很是惊喜。

    君后有时会捣乱,抓着玉簪银钗不撒手,表示不想束发,在抗议,陛下总是微笑着表示抗议无效,然后亲亲君后的脸颊、额头、唇,哄了又哄,最后总会如陛下所偿。

    林藏烟为他插上一支点翠银簪,分神去取另一样首饰时,辛在水伸手将银簪摘了下来。

    罗椮大步前来,推了担娘一把:“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人么?”

    从肩膀处传来的痛感,瞬间让担娘青了脸:“我、我可不认识姑娘。”

    宫仆前来为她易服,期间,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辛在水肩头的如绢青丝上。

    罗霖嘿嘿一笑:“我说想阿姊了,阿楂就陪我回来了。”

    “他……”

    “怎么了?”罗椮微怔。

    “可怜,可怜……”

    耳边传来闲言碎语,哪怕罗椮听了面色都很是难看,更别说他们口中恶语相向的当局者千疏了。

    罗椮看他一眼,并没有依他的话放他下来,而是对罗霖道:“你们先休整一番,我带他去上药。”说完,便抱着千疏进屋了,留下罗霖和苏楂吴在原地愣然相视。

    “不行噢。”

    最近几日,许多宫仆们都注意到了,君后绾起了与以往都不同的别样发髻。

    辛在水一勺一勺喝着莲子粥,似是没注意到身侧徐步而来的人,又许是不在意,未曾回首。

    可他一头乌发在肩,如瀑地摇曳腰际,林藏烟看着,不禁挑起了眉眼。

    林藏烟早起上朝,离开时辛在水仍在酣睡,回来就瞧见他已经老老实实地端坐桌前品尝早膳了。

    他被罗椮横抱着,有些受宠若惊,不敢轻易动弹,连呼吸都差点停止。

    他上前两步,凑到罗椮面前,轻声细语道:“姑娘为奴家赎了身,奴家便是姑娘的人,奴家不跟着姑娘,不知道还能去哪儿。”他眼里透露着无助和软弱,看起来楚楚可怜,任谁看着都会心软。

    千疏眼里跃着光,心头雀跃地把手搭了上去:“谢谢姑娘,嘶——”

    “别叫了,别人都在看你。”罗椮将他横身抱起,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不再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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