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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昱心想，如今这桓大司马就已有了这种态势。
桓温麾下的将士都是晋朝的依靠，如今这些将士死伤大半，这是在伤晋朝的元气。
后者合了合眼睛，心里已有了盘算。
“如今不止吴郡，朝堂之上对四哥兴办书院的事情也怨声载道。这才只是开始，那些士族便如此不满。孤恐怕之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对了四哥，孤来这一趟，也有心看看书院。如今书院的筹备如何了？”
司马昱也深知这一点，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都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又如何能期待司马晞一朝改变积攒已久的陈年陋习？
独醒的人，在黑暗里振臂疾呼，却得不到更多的回应。
或许人老了，就喜欢看着儿孙承欢膝下吧？
“行，你不愿做恶人，那这恶人就哀家来做。今日既然两方都有错，那就通通停一年的俸禄，你们几个可认？”褚蒜子瞪了纪家主君一眼，后者立刻磕头道：
就在李令仪和褚蒜子在外面散步时，楼上的司马昱和司马晞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对方。
“苻氏不过是个趁乱打劫的。只不过他若和慕容氏同仇敌忾，对我们到底不利。”司马晞说罢，给了司马昱一个眼神。
司马昱选拔的那几个夫子，他都授予了官职，入白马书院后，既可受国家俸禄，又能收书院的一份薪水。而江文举，司马昱也为他授予了著作郎的闲官，平日主管书院事务，每月还能有司马昱偷偷送来的一份补贴。
褚蒜子扶了李令仪的手臂一下，司马昱则上前来拍了拍司马晞的肩：“四哥这事情闹得可大，你可知道如今朝廷弹劾你的折子都能堆成山了。”
司马昱点点头：“这两件事都好办，今年的官员里，孤选拔了几个门庭式微的子弟，这些人不依靠士族，总归对寒门书院没那么多敌意。而书的问题，孤可从建康为你调派，以私人的名义送来，可解燃眉之急。”
自己是柔嘉的替身，虽然并不十分相似，可总能让褚蒜子得到片刻的安心，好像柔嘉还活着，也正像自己这样同她说笑。
她愈发显老了。眼角的皱纹都在诉说着她的人生。而此时褚蒜子却心情大好，她看着李令仪和司马晞，眼里总是透出些慈爱的光来。
纪家和卞家得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陈方关上了春山阁的大门，司马昱和褚蒜子这才变了脸色。
褚蒜子看向李令仪，她的目光总是很深，像是透过李令仪，望着从前的柔嘉。
此时天上是一轮下弦月，月光清冷的落在树梢上，李令仪扶着褚蒜子的手，慢慢在后院走着。
“大体完工了，只是书本和夫子还缺不少。臣请来了江文举做祭酒，然而就他一人，所教授的范围到底有限。”
卞家赶紧跟着道：“多谢太皇太后开恩。”
“幸亏当时郗愔只带了三分之一的京口军北伐，可郗家毕竟是流民帅出身，其麾下兵马也未经过正规的训练，到底还是......”司马昱没说完，可司马晞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令仪明白她的心，包括今日她这样维护自己，都是因为柔嘉。
司马昱不禁叹了一口气：“是啊，士族们看到你近些日子的动向，都坐不住了。这不，连纪家这等末流士族都敢对四嫂下手了。可见他们真是逼急了！”
司马晞也有所耳闻：“臣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知这其中艰险。可万事开头难，若不迈出这一步，那这些陈年积习就永远不会被打破。开国的王家、郗家、明帝朝的庾家还有如今的桓家，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建康。昔年王敦的例子还不够惨痛吗？若士族一直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有下一个王敦！”
“哀家虽在宫里，却也听说了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为水灾的村民送饭，又出钱帮他们修缮村庄，现如今还跟着老四办书院。你有时候真的让哀家很意外，总觉得你不该是个女郎，若是个小郎君，怕是也能入朝堂，建立一番功业似的！”褚蒜子的语气慢慢地，让李令仪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原来这一出戏，是司马昱一早安排好的。既能平息士族的怒火，又能把对武陵王的惩罚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
所以屈原说：“举世皆醉我独醒。”
褚蒜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道：“好，官家。您既然想保这两家，哀家也不驳你的面子。但是您得一碗水端平了！他们两家有错您不罚，那武陵王的罪，您又怎么说？”
这顿饭用得很慢。吃完后，司马昱和司马晞去了三楼议事，李令仪则陪着褚蒜子走到后院散食。
“说起桓大司马，昨日北边来报，说桓大司马在金城遇到苻氏的埋伏，大司马的军队突围后，仅剩下了几千人。”司马昱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听说了这个数字时，他还是很痛心。
“他们过糜烂日子久了，猛然间有人开了窗，风吹进来，他们不免要打几个喷嚏。可是若一直紧闭门窗，即使外面没有狂风暴雨，里面的人也快要烂掉了！”司马晞先如今是率先清醒的那个人，可悲哀之处是，这件屋子里只有为数不多几个清醒之人。那些昏昏沉沉的人还在抱残守缺，以为能靠着祖宗的基业安稳度日。殊不知，他们的骨头已经长满了青苔，生满了蛀虫。
“多谢太皇太后开恩！”
司马晞和李令仪也跪着谢了恩，这件事始告了一个段落。
“太皇太后，令仪总觉得，无论男女，都该有自己的一份价值。凭什么郎君就可以在外建功立业，指点江山，我们女郎就必须关在门庭里，做那只金丝雀？令仪的能力虽不大，可既然走出庭院，也是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的！这世道上的苦难不少，我所见到的只是万分之一。可就如此，我仍为他们悲悯，想尽我微薄之力，帮更多的人。书院如此，救灾也是如此。哪怕我只能帮到一个人，可那个人因我而获得新生，那也是我的造化。我不怕我是炬火，我只怕，我是唯一的光。”李令仪坚定地说道。
司马晞这才明白司马昱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有了他的支持，书院的开放更加的顺利。
这才是他们的可悲之处。
她察觉到褚蒜子握紧了她的手：“好哇！好哇！哀家想不到，我朝还有你这样的女郎。怪不得老四心仪你，就是哀家也总忍不住想靠近你些，听听你这些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话。”
司马昱忙为褚蒜子垂着肩，道：“刚刚多谢太皇太后配合。”
李令仪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抿嘴笑道：“或许是胆大吧，胆大的人，就无所畏惧。”
这些准备完毕后，白马书院正式开始招生。
司马晞笑道：“他们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错处，想让官家停掉我办书院的计划。”
“柔嘉小时候总是同哀家一起用膳，她当时怯生生的，每次布菜都会看哀家的脸色。后来渐渐熟悉了，她才放开来，还会同哀家说笑了。你同她很不一样，你总是很自信，哀家有时也想不通，你这自信是从何而来的？”褚蒜子笑着道。
晚间，李令仪留了二人在春山阁用晚膳。她坐在褚蒜子旁边，司马晞则和司马昱坐在另一侧。李令仪为褚蒜子布好菜，一侧头，恰好看到她满头的华发。
司马昱跪在原地道：“但凭太皇太后定夺。”
李令仪和司马晞怎能不懂二人的苦心，纷纷上前来道：“多谢太皇太后，多谢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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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昱心想，如今这桓大司马就已有了这种态势。
桓温麾下的将士都是晋朝的依靠，如今这些将士死伤大半，这是在伤晋朝的元气。
后者合了合眼睛，心里已有了盘算。
“如今不止吴郡，朝堂之上对四哥兴办书院的事情也怨声载道。这才只是开始，那些士族便如此不满。孤恐怕之后，会有更多的麻烦。”
“对了四哥，孤来这一趟，也有心看看书院。如今书院的筹备如何了？”
司马昱也深知这一点，可是他身为一国之君都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又如何能期待司马晞一朝改变积攒已久的陈年陋习？
独醒的人，在黑暗里振臂疾呼，却得不到更多的回应。
或许人老了，就喜欢看着儿孙承欢膝下吧？
“行，你不愿做恶人，那这恶人就哀家来做。今日既然两方都有错，那就通通停一年的俸禄，你们几个可认？”褚蒜子瞪了纪家主君一眼，后者立刻磕头道：
就在李令仪和褚蒜子在外面散步时，楼上的司马昱和司马晞却面色凝重地看着对方。
“苻氏不过是个趁乱打劫的。只不过他若和慕容氏同仇敌忾，对我们到底不利。”司马晞说罢，给了司马昱一个眼神。
司马昱选拔的那几个夫子，他都授予了官职，入白马书院后，既可受国家俸禄，又能收书院的一份薪水。而江文举，司马昱也为他授予了著作郎的闲官，平日主管书院事务，每月还能有司马昱偷偷送来的一份补贴。
褚蒜子扶了李令仪的手臂一下，司马昱则上前来拍了拍司马晞的肩：“四哥这事情闹得可大，你可知道如今朝廷弹劾你的折子都能堆成山了。”
司马昱点点头：“这两件事都好办，今年的官员里，孤选拔了几个门庭式微的子弟，这些人不依靠士族，总归对寒门书院没那么多敌意。而书的问题，孤可从建康为你调派，以私人的名义送来，可解燃眉之急。”
自己是柔嘉的替身，虽然并不十分相似，可总能让褚蒜子得到片刻的安心，好像柔嘉还活着，也正像自己这样同她说笑。
她愈发显老了。眼角的皱纹都在诉说着她的人生。而此时褚蒜子却心情大好，她看着李令仪和司马晞，眼里总是透出些慈爱的光来。
纪家和卞家得都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陈方关上了春山阁的大门，司马昱和褚蒜子这才变了脸色。
褚蒜子看向李令仪，她的目光总是很深，像是透过李令仪，望着从前的柔嘉。
此时天上是一轮下弦月，月光清冷的落在树梢上，李令仪扶着褚蒜子的手，慢慢在后院走着。
“大体完工了，只是书本和夫子还缺不少。臣请来了江文举做祭酒，然而就他一人，所教授的范围到底有限。”
卞家赶紧跟着道：“多谢太皇太后开恩。”
“幸亏当时郗愔只带了三分之一的京口军北伐，可郗家毕竟是流民帅出身，其麾下兵马也未经过正规的训练，到底还是......”司马昱没说完，可司马晞已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令仪明白她的心，包括今日她这样维护自己，都是因为柔嘉。
司马昱不禁叹了一口气：“是啊，士族们看到你近些日子的动向，都坐不住了。这不，连纪家这等末流士族都敢对四嫂下手了。可见他们真是逼急了！”
司马晞也有所耳闻：“臣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知这其中艰险。可万事开头难，若不迈出这一步，那这些陈年积习就永远不会被打破。开国的王家、郗家、明帝朝的庾家还有如今的桓家，他们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建康。昔年王敦的例子还不够惨痛吗？若士族一直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有下一个王敦！”
“哀家虽在宫里，却也听说了你在这里的事情。你为水灾的村民送饭，又出钱帮他们修缮村庄，现如今还跟着老四办书院。你有时候真的让哀家很意外，总觉得你不该是个女郎，若是个小郎君，怕是也能入朝堂，建立一番功业似的！”褚蒜子的语气慢慢地，让李令仪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原来这一出戏，是司马昱一早安排好的。既能平息士族的怒火，又能把对武陵王的惩罚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
所以屈原说：“举世皆醉我独醒。”
褚蒜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道：“好，官家。您既然想保这两家，哀家也不驳你的面子。但是您得一碗水端平了！他们两家有错您不罚，那武陵王的罪，您又怎么说？”
这顿饭用得很慢。吃完后，司马昱和司马晞去了三楼议事，李令仪则陪着褚蒜子走到后院散食。
“说起桓大司马，昨日北边来报，说桓大司马在金城遇到苻氏的埋伏，大司马的军队突围后，仅剩下了几千人。”司马昱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听说了这个数字时，他还是很痛心。
“他们过糜烂日子久了，猛然间有人开了窗，风吹进来，他们不免要打几个喷嚏。可是若一直紧闭门窗，即使外面没有狂风暴雨，里面的人也快要烂掉了！”司马晞先如今是率先清醒的那个人，可悲哀之处是，这件屋子里只有为数不多几个清醒之人。那些昏昏沉沉的人还在抱残守缺，以为能靠着祖宗的基业安稳度日。殊不知，他们的骨头已经长满了青苔，生满了蛀虫。
“多谢太皇太后开恩！”
司马晞和李令仪也跪着谢了恩，这件事始告了一个段落。
“太皇太后，令仪总觉得，无论男女，都该有自己的一份价值。凭什么郎君就可以在外建功立业，指点江山，我们女郎就必须关在门庭里，做那只金丝雀？令仪的能力虽不大，可既然走出庭院，也是要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的！这世道上的苦难不少，我所见到的只是万分之一。可就如此，我仍为他们悲悯，想尽我微薄之力，帮更多的人。书院如此，救灾也是如此。哪怕我只能帮到一个人，可那个人因我而获得新生，那也是我的造化。我不怕我是炬火，我只怕，我是唯一的光。”李令仪坚定地说道。
司马晞这才明白司马昱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有了他的支持，书院的开放更加的顺利。
这才是他们的可悲之处。
她察觉到褚蒜子握紧了她的手：“好哇！好哇！哀家想不到，我朝还有你这样的女郎。怪不得老四心仪你，就是哀家也总忍不住想靠近你些，听听你这些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话。”
司马昱忙为褚蒜子垂着肩，道：“刚刚多谢太皇太后配合。”
李令仪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抿嘴笑道：“或许是胆大吧，胆大的人，就无所畏惧。”
这些准备完毕后，白马书院正式开始招生。
司马晞笑道：“他们是好不容易抓住了我的错处，想让官家停掉我办书院的计划。”
“柔嘉小时候总是同哀家一起用膳，她当时怯生生的，每次布菜都会看哀家的脸色。后来渐渐熟悉了，她才放开来，还会同哀家说笑了。你同她很不一样，你总是很自信，哀家有时也想不通，你这自信是从何而来的？”褚蒜子笑着道。
晚间，李令仪留了二人在春山阁用晚膳。她坐在褚蒜子旁边，司马晞则和司马昱坐在另一侧。李令仪为褚蒜子布好菜，一侧头，恰好看到她满头的华发。
司马昱跪在原地道：“但凭太皇太后定夺。”
李令仪和司马晞怎能不懂二人的苦心，纷纷上前来道：“多谢太皇太后，多谢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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