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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绵疑惑了一瞬间。叶游开口解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定位 HIBO 给你打个车，很久都没人接单。”

    她以为他会先问一句，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她拉开后门上了车，敞着门，用下巴点点前面：“你还是坐前面吧。”

    夜风中，董佳倩抱着手臂漠然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与她无关的骚动，然后没有给刘丰分去一个多余的眼神，转身走回 TAMMY。

    良久，她才轻轻笑了笑：“这就是 HIBO 老板的人脉吗？”

    如果不是大雨打不到车，她或许已经抱着热水袋躺在床上了。反正叶游都祝她早日康复……当请个病假也没关系吧。

    她说：“我跟你说这些，一者是谢谢你，无论是让我知道真相，还是之后对我的关心；二者，是想要告诉你，不必害怕开始。错了又怎么样呢？再错误也不会比我更离谱。用文艺一点的诗来讲，不要‘为了避免结束，而拒绝一切开始’，比起害怕结束，更应该担心你的生活永远未曾开始。”

    语绵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本来要叫上荞姐一起回来的，但是有人多嘴，就我自己来了。”

    半个月的时间，行程紧凑，她和叶游的书面联系不过寥寥。有些扭捏地给他发消息请假，说了句不太舒服，本来等着和她久别重逢的叶游立刻反手拨一通电话过来，着急的问东问西，被思荞在旁边一句“哎呀女生的不舒服老大你别多问啦”给憋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半天，脑子一抽，回她一句“早日康复”。

    董佳倩回头，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浑身骚包的大 logo 名牌，一副浪荡公子的油腻模样。

    他看见打人的两边都去了朋友，手忙脚乱地分开滚成一团的两人。

    “走，我先送你回家。”

    间或的抽痛让语绵的思绪时而混沌、时而清晰。

    叶游观察着她的表情：“我开了空调。温度可以吗？”

    周身暖融融的，语绵自觉恢复???了一点力气，只是声音有点哑：“不用……咳，不用麻烦了。我回家躺着就行。”

    暖和肚子的物件能借到，过夜的长款卫生巾，HIBO 的女同事们还真没人放在办公室里。

    董佳倩往后一靠：“我明白了。你是好心来劝我的。放心，我没那么傻，为一个男人……一个骗了我的男人，搭上过多精力和时间。我只不过想出口气，不违法，也不谋财害命。”

    语绵租的是老式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库。叶游停好车，撑着伞跑到语绵坐得那一边，顾不得自己湿了大半，说着“得罪”，一手揽过她肩膀，把她全须全尾的拢在伞下。

    夜风微凉，她往外套领子里缩了缩：“但是这十年，大概也是走到这面镜子前所必须的路。我那天晚上仔细想了很久，突然想明白，抓住幸福，其实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我怎么会不清楚你过得怎么样？默默关注你的社交账号，看看你今天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心情好不好，工作累不累，你偶尔转发 e 文案也不敢多问打扰，只会偷偷点奶茶外卖给你，又想起之前说过的要低调，就把你喜欢的味道乘以十几，为了让你开心请了 HIBO 全员。

    本来语绵也要跟着去的，但不准时的例假选着时机准时光临。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刻竟然是这样难得的事了。

    没有夜用卫生巾。

    他如此平铺直叙，倒打了董佳倩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发展太快，叶游本要下车的脚步停住。

    叶游收回迈下车的腿，给语绵回了句，“放心”。

    叶游依言，坐好后也不转头看她：“我???听说，你找到了刘丰劈腿的证据。打算怎么做？”

    董佳倩缓缓转头。只见酒吧廊下的昏暗角落里，刘丰满脸狠戾地按着地上醉意初醒的年轻人，一拳换一声嚎叫。

    再听到董佳倩的消息，是她找黑客黑了语绵原来公司的官网，在首页循环展示那些刘丰的劈腿照片。

    叶游闻言一愣，对上她看来的、映照在后视镜中的眼睛。

    语绵迟钝片刻，应了一声。

    暴雨骤降的午后，天地昏沉，昼夜难分。

    叶游说着话，分散语绵注意力：“她说……女生有时候疼起来会很厉害。需要去医院吗？”

    “那么，我只好祝福姜语绵，以此祝福你了。祝福她，能从你这里获得勇气——无论是面对幸福的勇气，还是可能会失去的勇气。”

    语绵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耳边焦急又轻柔的呼唤。

    前段时间，TRACER 俱乐部组织各个在 B 城的车队和车手外出骑行，时长半个月，今天是回程的日子，TRACER 就顺势邀请了全员集合聚餐。叶游没有拒绝活动邀请，作为没撕破脸的前东家，HIBO 成员更没有不去的道理。

    他看着像是喝了酒，醉醺醺地冲董佳倩咧嘴一笑，浓重的酒气霎时喷在她的脸上：“美女姐姐一个人啊？我跟几个朋友在旁边的酒吧定了包厢，要不要一起来玩儿？”

    语绵拿着手机出神，过了一会儿，笑起来：“佳倩姐是特地找得诗吗？”

    董佳倩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叶游并不解释。

    别的公司的女职工来例假，估计是热水袋暖宝宝一应俱全，唯独少一张能躺下的床；她这个夏天来报到入职的小职员倒正好反过来。冬天取暖的用具一概没有，偏偏有张可以放倒当床的椅子，但是——

    叶游身上带着雨水的潮湿味道，周身湿漉漉的，但形容并不很狼狈。

    他只是轻轻地扶住语绵的后背，看着她喝下一杯热水，然后接过杯子放到一边，给她披上外套，拉紧拉链，只剩一张惨白无血色的脸。

    说罢，她弯了弯眼睛，却并没有笑意。

    董佳倩皱眉，刚要反手扭住这人的猪蹄，便被人抢了先。肩膀上的那只手被人狠狠地拽下来，连带着手的主人也因为这迅猛的力道跌出去好几步。

    “是啊。”董佳倩懒懒地承认：“找了不少呢，这几句最好记。说到底，大道理谁都会说。安慰别人说是一回事，听进心里又是一回事。时间和生命都是向前的单行线，是走是跑还是骑摩托，归根到底，得你自己选。”

    向来迎难而上的叶游在大伙儿毫不留情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她可不想一起身血流成河……

    等红灯的间隙，他转头看在后座缩成一团的语绵：“最近你是不是和朋友一起住？给她打个电话吧。”

    语绵起初担心的不得了，还和叶游建议过要不要把董佳倩约来 HIBO，大伙儿一起陪着她，以免落单不安全；谁知道董佳倩知道语绵的心意，反倒特地加了她的微信安慰她，说刘丰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窝囊废，他如果真敢对她做点什么，她倒能多瞧得起他一点。

    叶游顿了顿。

    语绵努力发散思维，试图忽视剧烈的疼痛。

    叶游沉默，董佳倩闭上眼睛，笑：“要不是姜语绵那天无意说破，我恐怕会一直以为这段感情还算无疾而终，所以会一直怀念。可惜了。善始善终，到底难得。大概很早之前，我面对的就是一面哈哈镜。隔远了瞧一切正常，相安无事，凑近了才发现，所谓的异地、坚持，都是笑话。”

    她说：“没什么放不下的了。两边都没有错却错过的情况，才会令人惋惜。我承认遇人不淑，但也不能否认十年间曾付出和获得的感情。这段写了十年的故事，这样画上句号，还挺狗血，挺小说的。”

    谢过董佳倩，挂了电话，语绵转头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稍许放空了一会儿。

    语绵有气无力：“真的没事。”

    “上班时间，她也不能因为这个请假回来啊。”

    后面的车在摁喇叭。叶游抿了抿唇，转回头去继续开车。

    语绵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她可能点了点头，也可能没有，总之被叶游护在怀里，到了地下车库。

    她快走到酒吧门口时，身后突然响起有些纷乱的脚步声。

    年轻人见她没说话，觉得那肯定是没拒绝，笑得嘴角更大了些，胳膊一绕就往董佳倩的肩膀上搭过来，搂着人就往旁边的酒吧走。

    他并没有打算说，我其实有点想你。

    语绵的下巴陷在衣领里，微微点了点头。

    她下车，关门，背对着叶游挥挥手。

    她勉强睁开眼。一滴水滴在她脸上。

    董佳倩后来给语绵打电话：“他动作很麻利的辞职了——我跟他说，老娘现在在 B 城，所以你给我从 B 城滚出去，以后也别让我知道你在哪里。总之一句话，一个城市里，有我没他，没有例外。深情不忘的救人戏码，只能衬托出他之前的渣。我董佳倩不需要被人拯救。”

    时间停停走走，指针固定旋转。叶游雷打不动放在语绵桌上的早餐；他与语绵步调一致的下班时间——虽然还是没坐上大摩托；他不知道都从哪里得知或探明的语绵的爱好；和其他很多细节的、过后想起令人会心一笑的时刻。

    🔒23.西红柿和爱心一个颜色

    被塞进车里，温差使然，语绵不禁打了个冷颤。

    上了楼，跟着语绵进了房间，他估计那个 Hello Kitty

    小腹一阵痉挛。

    “叶游，你是有勇气的，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现在想起，语绵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董佳倩也在聚会现场，大概是没看见她，问了叶游，所以才给她这个留守儿童打了个电话吧。不知道叶游被问起的时候，会不会还是羞红着耳朵？

    叶游对她似乎总有特定的读心术，又或者她的心思写在脸上，实在好猜。但他此时并不打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