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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一川给她安排的工位通风良好,地方宽敞,十分适合社恐人士。然而语绵此时此刻只觉得走到郑一川工位的路途那样遥远。

    换作别的公司,她恐怕已经脚底抹油遁走了。可这办公场所的布置委实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他从自己桌上的一堆文件里开始翻,还真翻出来一份劳动合同,大咧咧递给语绵:“我从百度上找了半天,这不挺好吗?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模板格式一塌糊涂,还得我自己调成一致的。”

    打工人来来去去,说到底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和办公室相熟的同事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向熟悉些的稍稍透露了一点她已经找好下家的结果。语绵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在第二年的初夏画上休止符。

    语绵扑哧一乐,郑一川继续说:“咱们坐在一楼绰绰有余,但是阿游毕竟是老板。为了彰显他尊贵的身份,我们当时特地在二楼给他留了间办公室。二楼剩下的地方都是娱乐休闲区,哦,还有食堂。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来休息休息。”

    1. 跳进一人法务的坑

    第二天事情开始不靠谱了。郑一川将工牌和试用合同放到她桌子上,说有空看看没问题就签了吧。语绵答应下来,谁知草草一翻合同,表情渐渐凝固。

    “二十四岁也不小啦,川哥。”语绵从善如流:“再说咱们都是建国后零零前,都年轻。”

    HIBO 公司办公楼是个三层的复式别墅,打卡才能进门。语绵没工牌,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给 HR 发消息:“郑老师我到了。您方便来领一下我吗?”

    郑一川被人叫走,她打开招聘 APP,确定上面没写一人法务的名号。

    两分钟后,圆脸方框眼睛的三十岁男人目光巡视着走进院里。

    语绵深感法律普及任重道远。她回到自己的工位,带着民法典走回来,这一刻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教室:“2021 年 1 月 1 日,民法典开始实施。合同法作为合同编汇入民法典。合同法的说法,已经不合适了。”

    等两人回到一楼,回到工位,时间刚好九点半。

    语绵把包放下,看着被阳光普照闪闪发光的黑屏电脑,想要努力工作的不良想法短暂地涌上心头。但是作为大学毕业就开始搬砖的社畜,不给自己揽活这条铁律已经刻进骨头缝。

    他带着语绵在二楼转了一圈,果然又遇见几个大早上来泡咖啡的。重复而生分的客套后,语绵跟着郑一川上了三楼。

    这家公司……果然不正经吧……

    郑一川说:“不用对接,你直接上手就行。”

    郑一川乐出声来:“到底是律师,伶牙俐齿的。”

    两人闲聊着天气、路况和别墅的地理位置,从一楼开始熟悉环境。

    敢情,她从原先的工作跑路,兜了一圈,又自投罗网进了一人法务的坑里?

    她乖巧地笑了笑:“谢谢川哥。我今天先熟悉一下公司的法务工作。应该和哪位同事对接?”

    语绵赶忙迎上去:“郑老师好。”

    郑一川几乎立刻回信,是语音:“行,稍等啊,我马上到。”

    她也畅想过空窗期,甚至计划过短途旅行。然而现实是,作为存款悲伤到从没被银行客服打过电话的初级社畜,只隔了一天,语绵就背着预备出去旅游时用得帆布包,兢兢业业地到了新东家那里报到。

    郑一川一呆:“是啊。”

    左右如果再找工作也需要时间。她倒真有点想再体会体会,这看起来悬乎其悬的公司还能离谱到什么程度。

    语绵听得目瞪口呆:“老板对这个安排也没意见?”这是赤裸裸的“孤立”啊。

    她几乎是轻轻把合同拍在郑一川面前:“川哥,我冒昧的问一下,咱们其他同事的劳动合同,不会也都是这种……模板吧?”

    语绵暗忖。

    “哟,终于见到真人啦,叫我川哥就行。”郑一川开个玩笑,带着她往里走:“听声音就觉得你小,看脸更小啊。”

    ——倒是写了计划招聘一人。

    离职前她最后薅了一次旧公司羊毛,用企查查会员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新公司的股权关系、关联风险,再三确认这家新成立不久的 HIBO 公司,实实在在算得上是身世清白,才稍微放下心接受了 offer——毕竟,新东家认同她简历的速度比老公司踢她出门的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只郑一川,周围的同事也好奇且茫然。

    “我们公司之前没有法务啊。”

    郑一川巴拉巴拉口若悬河,语绵默默思索逃跑路线。

    一些不太文明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第一天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财务问她要了银行卡号,她给郑一川交了一寸照片做工牌。中午食堂甚至为她做了顿入职大餐,聊表对她加入新群体的欢迎。

    “啊?”语绵一愣:“我……”

    郑一川耸耸肩:“没意见啊,反正他也并不常来。”

    语绵犹豫一下接过合同,有意略过个人信息相关项,大概扫了几行,纠结一会儿,低声道:“那可能您没注意到——这个模板上面写得是‘根据《合同法》相关规定’?”

    语绵被扑面而来的灵魂震得呆立当场,郑一川兴奋地仿佛嗑了药:“健身房!身在摩托赛事中一举拿下新人奖的冠军选手叶游的公司,HIBO 人必须强健体魄!跑步机健身车、划船器椭圆机,各式各类应有尽有!语绵,我看你太瘦了,你得多上来锻炼知道嘛,每天下午四点左右跟着我们运动……”

    语绵懵了。

    “……有什么不对吗?签订合同不应该根据合同法?”

    姜语绵提交辞职信的时候惴惴不安。她心里早打好至少三种不同情绪的、循序渐进的腹稿,预备接受领导和同事的疑惑。谁知道第一层理由中的感谢还没说完,领导便大手一挥,要她妥善办好交接。

    九点零八分,办公室里来了八九个人。郑一川给语绵一一引见过,互相表达了一番善意与欢迎,带着她往楼上走:“一楼是咱们办公区,人事、财务、后勤,加起来十几个人。你可能已经了解了,HIBO 说是公司,其实更像工作室吧,主要靠阿游的赛车奖金挣钱,所以后勤保障的人最多。大伙儿都是认识挺久的朋友,有钱赚也乐,没钱也乐——当然,咱们目前还没出现没钱的情况哈。”

    “当当——其实,三楼才是这栋别野的灵魂!”

    要不……先留两天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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