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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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天译皱眉挡过来，把他的手扣在了半空。

    张天译敛了笑，一半面容隐匿在昏暗的灯光下，威压毕露：“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事成之后，钱不是问题，但不要妄想其他。”

    李佚笙当然也看出来了他的欲言又止，不过她并不是很在意。

    李佚笙当然知道，大伯一家就是靠这个拿乔，让她养活他们一大家子。

    不过五平米的面积被一张极宽的木板床占去了大半，床上没有别的东西，只一条破破烂烂的被子，和……一个人。

    能分一个出去自然是好的。

    特别是自李佚笙成年后，每年为了自己弟弟，都会心甘情愿地把手里的钱贴给他们。

    至于李言沐……

    李亮猛地咳嗽起来，李百强后知后觉地住嘴。

    李百强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嘴里的话也跟着短暂地中断一秒。

    “我当是谁呢。”他笑了下，声音浑浊阴森：“这不是攀上高枝的李大小姐吗？怎么，这是被人家赶回来了？”

    “尤其是，阿笙。”

    所以即使后来差点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李佚笙都念在大伯辛苦照顾沐沐的份上，选择了和解。

    紧接着，又颇为嫌弃地甩开，动作干脆利落。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于是，李亮开始打起了算盘，他故作纠结地跟张家掌权人说，这事不行。

    吼声有点大，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李佚笙不动声色地避开，抬脚绕过他们就往里面走。

    一瞬明亮。

    李佚笙不动，只重复着：“沐沐呢？”

    原本李亮倒也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自己家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哪有闲钱帮别人养孩子。

    像是好不容易才缓过了阵儿，李亮嗓子里还带着一丝嘶哑：“我明白，这件事还请张先生放心。”

    走到门口，张天译往旁边挪了挪，给李佚笙留出空来敲门。

    大多都是一些离家讨生活的苦命人。

    毕竟，她也想让沐沐过得好点。

    浓郁的酒气夹杂着汗臭扑面而来，李佚笙有些反胃。

    李亮见自家儿子似有不服，斥后又赶忙先他一步开口道：“张先生您见谅，我这逆子之前没见过您，也是前几天刚从上班那地儿回来。”

    楼道里摆了不少垃圾没扔，剩菜腐败的味道里夹杂着霉味，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发酵放大，又潮又难闻。

    她想把李言沐接到自己身边。

    “我要！”李佚笙心里着急，不自觉拔高了声音，自进屋来憋着的气儿一瞬间泄了个彻底，眼泪直接往下砸，“谁告诉你我不要！”

    往常她去看沐沐都是提前说好的，每次看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长相粗犷的男人走出来。也许是嫌热，他整个上半身都赤.裸着，腰间的肥肉和啤酒肚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扎眼得很。

    *

    李言沐：“不要沐沐……”

    李佚笙点点头，收了手机。

    因为此刻，她有点烦躁，李佚笙突然不想再等下去了。

    南湾小区算是A市比较偏的一个城中村，建了有些年头了，设施和建筑都很破旧。

    “谁说的！”李佚笙柔声纠正他：“是阿姐出去上完学再回来接沐沐。”

    -

    说是小区，但其实不过是当地房产商为了加收物业费掰扯出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些筒子楼。

    她和李言沐因为都没有成年，监护权顺延下去，便落到了李亮手里。

    “张…先”李亮张口却被张天译抬手打断。

    “谁啊——”

    但毫无疑问地都被李亮拒绝了。

    李言沐：“嘿嘿，阿姐不要沐沐。”

    李言沐缩在角落里，眼神怯生生地看向她。

    其实这件事的始末说来也简单。

    主要是他放心不下把自家孩子给别人养，万一李佚笙受了委屈也没个照应。

    似乎为了缓解空气里的窘迫，张天译侧身调节着气氛：“这儿虽然破了点，但生活气息挺浓的，邻里之间也很友好。沐沐在这里也能更自由些，多认认人对他也是好的。”

    瞧着男人不虞的脸色，李亮这才好像瞥见一旁的李佚笙，“笙笙啊，到大伯这儿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进屋！”

    所以听到张家就在A市后，李亮当即便要求他们用蓝湾的一套房来换李佚笙的抚养权。

    但又转念一想，老二家这夫妻俩也算是有正经活计的，每个月的抚恤金那可是按子女的人数来算的。

    李佚笙和张天译一前一后进去。

    李佚笙固执地重复：“要沐沐。”

    不过要真想养也行，得在城里给他们家买套房子，方便他随时过去看着。

    一开始还是有些嫌弃的，总是害怕丢人。不过之后，李亮一家却尝到了甜头。

    没多久，长期资助李佚笙读书的张家听闻消息后，也没犹豫，直接当面向李亮提出了收养李佚笙的想法。

    李佚笙垂着头，没说什么。

    话落。

    而李佚笙自成年后也曾或委婉或直白地向李亮表示过，希望把李言沐的监护人变更一下。

    《夏日柠檬糖[研究生]》

    李亮那段时间正巧经常                                                碰见县里的邻居显摆念叨，说儿子挣钱在A市的蓝湾小区买了套房。

    李佚笙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显然，他并没有看见一旁的张天译。

    当年，李佚笙父母死后。

    “什么人伦？”李百强说，“爸，你不是说——”

    李佚笙甚至想过，要是大伯一家对沐沐好的话，等她发迹了，全部养着也不是不行，就当孝敬老人了。

    声响更加明显。

    “沐沐，你要相信阿姐。”李佚笙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不知到底是在给谁许诺：“很快，阿姐毕业就和沐沐一起生活。”

    -

    “沐沐？”李佚笙试探性地唤道。

    男人的声音虽听不出什么情绪，李亮心里却突然一惊。

    “这孩子！李言沐当然在屋里啊，来来来，先进门。”李亮边说边去拉李佚笙的手，道：“张先生不嫌弃的话，也进来吧？”

    再想到那个傻子一顿饭用个馒头就能打发，李亮就愈发觉得这个监护权拿得值当。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

    李言沐不动，任由她抱着。

    等稳住了身形，他立马瞪向这位不速之客，旋即转口骂了句脏话出来：“你他妈谁啊？”

    可偏生，她对此没什么办法。

    “只不过，这种违背人伦的想法，最好还是请您好好教育，遏制一下。”张天译笑起来，“毕竟，他和阿笙之间应该算是‘堂兄妹’？”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出来，“小兔崽子，连谁是老子都认不得了？！还不赶紧和张先生道歉！”

    李佚笙轻轻地拥住李言沐的肩膀，声音哽咽得不像话：“阿姐好想你。”

    “可我还是不放心呢。”张天译勾着唇，“我可以把话说明白点，如果您再有这样的想法，不论是不是默认乱.伦，我都有办法送去你们去吃吃牢饭。”

    “沐沐，是阿姐呀。”李佚笙嘴角扯了一抹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认识阿姐了吗？”

    见他不再排斥，李佚笙这才抬手，帮他擦拭挂在嘴角的口水，“沐沐啊，你有没有想阿姐呀？”

    这会儿小区的铁门大敞着，亭内空空荡荡，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人管。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来的不凑巧，还是门口的保安亭本身就是虚构的摆设。

    里面鱼龙混杂，本地人很少。

    像是被她的眼泪吓住，李言沐也不笑了，他抱着脑袋往后缩了缩。

    就着月光，男人眯眼看清了来人。

    “对不起。”李佚笙胡乱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蹭去，“对不起沐沐，阿姐不是凶你。阿姐只是想……”

    从左手楼梯那穿过去，往上数三层，走廊最里面，就是李佚笙大伯父的家。

    “李百强，你为什么在这？”李佚笙冷冷地看向他，“让开！我要见沐沐。”

    李佚笙摸黑探到了门口的开关，按了下去。

    “阿…姐…”李言沐歪了歪头，傻傻地笑：“我有姐姐！姐姐出去玩，不要沐沐。”

    楼道里的灯坏了几盏。剩下亮着的一些也似乎供电不足，忽明忽灭。

    时值傍晚，光线很暗。

    为了拿每月那点残疾补贴，李亮也算是舍了老脸，咬牙认下了这个傻“儿子”。

    等确定她进了里面的一间小隔屋，张天译才收回目光，转而淡淡地往李百强身上扫了眼，“贵子真是好眼光啊。”

    但今天这么偶然一见，

    一栋八层，左、右、前堆了三栋，围成半个圈。

    李言沐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

    明明是两端通风的走廊，却被楼与楼之间极窄的间隔压得密不透气。

    “呵，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在这？倒是你，原来这次回来又是想看那个傻子？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拿什么换，老规矩，钱，或者——”他伸手就要去抓李佚笙的肩膀：“你也陪我睡一次，我以后都不——”

    回去的路上，张天译有好几次都想和李佚笙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最里面那栋楼，正面大门，不过百米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