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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蒹葭书馆有他最熟悉的珐琅掐丝金屏风,香草点缀的粉墙,雅致讲究的风水布局。

    “一日恰逢十五月圆,月华仙尊即将闭关。闻望念着又要许久不见师父,心中郁结,小酌一杯,酒壮人胆,终于忍不住对心上的仙尊表了心意。”

    掌柜的还对他挤挤眼:“我们也不想只卖这出戏,你说这生意还做不做了?但没办法呀,我们老板娘喜欢。”萧明潇赧然附和人家“可不是吗?”,脸上烙铁似的烫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往里走。

    结伴而行的千金小姐们推搡着走路,娇声谈论着时新的华贵头面,腰间别着情哥哥送的淡粉色吊坠,咿咿呀呀坐进了各自屏风中,等待着说书先生的到来。

    “受辱多年,打骂不断,就是做徒弟,闻望也该恨毒了自己这个铁石心肠的师父,可他仍然勤勤勉勉在师父脚边做条乖顺的狗,未曾有一句怨言。”

    以前他还想,话本的故事不是他的故事,他不是月华仙尊,莫成意也不是闻望,他不必因为话本而忧虑自己的爱情。又想,即便他真有一日沦落到了月华仙尊的境地,他的心也没有月华仙尊那么硬,他和莫成意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且你不是我和我说了书馆现在是你的,我才不想带你去招眼。”

    如今现实当真印证了他当年的预言。

    莫成意忍不住在

    他们误会良多,越往后关系越糟糕,却也没人再在乎最初的那些误会了。

    “闻望以为自个儿是用自己的舌头去暖融月华仙尊这块寒冰,怎么着也能含冰成水,可惜他师父是块冷石头。你们说,石头又怎么暖得化呢?”

    闻望知道他师父要杀他,坦然引颈受戮。

    听完话本的结局,萧明潇往外走,莫成意已经候在了书馆门口,薄唇微弯,问道:“怎么样,还合口味吗?”

    从前要苦等许久才能听到,如今书馆只讲这一折话本,倒是有的听了。

    去到蒹葭书馆,萧明潇将莫成意推走,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莫成意欣然应允,他将下颌垫在萧明潇肩上,两人面对面睡,一个闭眼,另一个睁着眼的一错不错地看着闭眼的那人。

    萧明潇愣了愣,只见往日讲了第一话便结束的老先生呷了口茶水,又接着讲起了第二话。

    莫成意根本藏不住自己的笑,刘海下的冷淡长眸全是溺死人的温柔和喜欢。他这人很没原则,果然如萧明潇的意挪回了窝。

    萧明潇当时不喜欢这个结局,因为这不是一个好结局,他没法带入自己和莫成意。

    如今听到这里,一阵恍惚。

    月华仙尊性子冷硬无情,被迫成为闻望床事上的宠儿,他对闻望早就失望透顶。之后他佯装对闻望倾心,想方设法拿回了他的仙骨。

    也不知道以前最喜惹人眼球的是哪个小孔雀。

    比如今日。

    闻望和月华仙尊其实没有好结局。

    萧明潇收回举起的右手,再度扒上了他心爱的软榻,闭上眼打了个哈欠:“抱我。”

    他已经有了比话本更好的结局。

    受死那日,闻望血流成河,他留了口气与月华仙尊说话:“你不爱我我认了,那下辈子呢,你会爱上别人吗?”

    萧明潇轻轻锤了一下莫成意的胸口,不知怎么,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道:“我以后应该不会再听这个话本了,你把这书馆卖了吧。嗯……有这钱还不如给我多买两件衣裳。”

    自打萧明潇住进修葺过的清虚宫便愈发懒怠,莫成意将他本就奢靡的寝宫往上又提了一个度。寝宫的每一处都符合萧明潇骨子里的文人意趣,单说那个绘满诗文的梨花木软榻便令萧明潇倾心,恨不得日日与自己的床抵死缠绵。

    闻望也捏碎了自己的魂魄,从此不入轮回。

    一年后。

    中间又是一遭难言的互相折磨,萧明潇都有些不敢往下听。

    闻望看着灰飞烟灭的师父,居然呕血笑道:“多谢师父,徒儿死而无憾了。”

    “闻望心灰意冷,拜昆仑修无情道,终于功成。”

    “月华仙尊虽说对闻望严苛,实际上极为欣赏闻望。然而他听信谗言,以为闻望是天生魔骨,故而将其逐出师门,只是那时机不巧,恰好赶在闻望对他真情告白之际。”

    反正他是没什么差事,在峨眉山上当甩手掌柜实在很快活。

    掌柜的告诉他,这里只有月华仙尊和闻望的师徒本可以听。饶是莫成意和他说过买下书馆这回事,萧明潇也不好意思了。

    有时他要与莫成意炫耀,故意勾引忙得要死的莫成意陪他再睡一会,以增添莫成意的忙碌程度。

    那时他总要抽空来听一回说书,莫成意送他来书馆之后还要问他晚膳吃什么,他每次都佯装腻烦莫成意,实际上心里甜丝丝的。

    谁都知道他喜欢这个话本,可其实他大多听不到结局,从第二话起,他都不敢多听的。

    他最喜欢的隔间一眼便能望得到。

    萧明潇蹙眉不去想这个听起来奇怪的烤鸭,只是朦胧着意识不想莫成意走,他纡尊降贵挪开扒着床榻的右手,抬起了一点高度,语调懒洋洋的:“不准,回窝陪我睡会。”

    潭老先生语毕,萧明潇却没见周围有人要走。

    “他抽了他师父月华仙尊的仙骨证道,眼看就要飞升,他却将自己浑身的修为也废了,留在了他关押他师父的那个地牢中。”

    莫成意低笑:“也是。”

    台上,说书的潭老先生又耷拉着眼皮开讲了。

    萧明潇迷迷糊糊地问:“你要出门?”

    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萧明潇感觉腰上的力道不是很熟悉,嘟囔道:“某人是不是没吃饭。”

    萧明潇坐进他的隔间,蓦地忆起最初的那些光景。

    然而他也没有选择回到尘世,过他从前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月华仙尊在闻望面前仙体自焚,魂魄俱碎,意味着永世不入轮回,与他的徒弟死生不复相见。但也意味着,他不会再有机会爱上或者恨上任何人。

    萧明潇右手扒着他心爱的软榻,猛地感觉腰身上少了点什么,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睁眼一看,果然,莫成意正垂头看着他系衣带,他腰上少的那东西便是莫成意的手臂。

    萧明潇刚从道观上下来,打扮朴素,眉眼却鲜妍的不像话,宛如秋日唯一一抹亮色,美丽又夺目,以致莫成意从始至终都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徒儿被赶出师门那日,发誓总有一天会将清贵冷淡的师父关进不见天日的地下,日复一日,只能见自己。”

    莫成意正好衣,弯腰在他右脸上亲了一口:“有点事,待会带城西的烤鸭回来给你吃,我听天机阁的阁主说那儿新出了梨花酿口味的烤鸭,是甜口的,还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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