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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地上孙亦桥的样子,祁太安忽然笑了笑,那笑在日光下也是无法驱散的阴寒,不止孙亦桥一个人害怕,其他人心里都在恐慌,要是祁太安兴致上来了,再杀几个人,依照如今的她,谁又能反抗。

    咬牙切齿,像是真的很痛恨,谁能料到几日之前,她还在相府尊师重道,果然什么关系遇见了生死,都要让道。

    “臣没有。”

    要是孙亦桥今日仍旧挂着师生情分,不原谅,但难过,祁太安还会高看她几分,可惜都没有,她在着急撇清关系,所有跟黎问或多或少沾点关系的朝臣,都这样想,也都会这样做。

    在这样的场面下恭喜,没有几个是真心高兴的,都在后怕。

    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自古成王败寇,胜者才有遥望江山定生死的权力,愿赌就要服输。

    “阮言呢?”

    孙亦桥低低地伏下去,腰也跟着塌陷,整个人都很没骨气,怕死,但在垂死挣扎。

    祁太安略一思忖,微微点头,十天应该是来得及的,不过她始终担心祁晏的身子。

    像是明晃晃的威胁,但也明确告诉了所有人,祁太安的底线在哪里,要是他们安分守己,祁太安不会动他们的性命,就连孙亦桥这样的人,她都会留着。

    她不甘心,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现在被绑在这里、被践踏、被凌迟处死的人应该是祁太安。

    “朕早就没了那个念头。”祁太安不高兴地应了一句,“下去吧。”

    祁太安要的就是这样的后怕,这样他们才能记住,祁晏不是他们能动的人。

    祁太安不以为意,等到黎问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祁太安终于大发慈悲,让侍卫将刑架抬了下去。

    她从来都是狼,想要拿捏她的人,必会被她沿其道而杀之,黎问自掘坟墓,江山和实权,都握在她手里。

    “会有危险吗?”

    “希望各位谨记黎相今日的下场,不要步她后尘,谋反和坑害皇夫,都一样。”

    孙亦桥来不及反应,祁太安又道:“孙大人,就由你来告诉他们这件喜事,让这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黎问为什么有这样的下场。”

    祁太安太狠,这种狠是绝不会留有余地的狠,像是今日,黎问是两朝的丞相,与先帝更有私交,但祁太安只是冷冷看着,不言不语,面上半分悲痛都没有,她也不惋惜,偌大的朝廷失去了一位丞相,她毫不在意。

    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忐忑,要是从头再来,她不会再当黎问的学生。

    最后是荀尘, 一向被祁太安所倚重,祁太安不在乎是男是女, 可用就行,更何况荀尘睚眦必报, 世家和黎问是如何盘算他礼部尚书的位置, 他就怎样还给她们。

    六大世家已经倒了四个,剩下的,秦之宜自不必提, 她的女儿秦时本就和天子是至交好友, 秦时结交什么人,秦之宜这个母亲肯定一清二楚, 这里面又何尝没有她的授意。

    她的功绩远比前世要瞩目,但她心里也清楚,顾昭然这根刺还埋在她身边。

    是她动的手,罪孽与血腥自然算在她头上,她只想求祁晏和孩子一个平安顺遂。

    刽子手被祁太安提前交代过,她要给黎问最大的痛苦,黎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悔意,她这种人越痛苦就越要叫嚣,祁太安也不想要她的悔意。

    几乎不成人形的黎问被带下去后,只余下地上一滩格外醒目的鲜血和驱之不散的血腥气,在提醒着每一个人,刚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轻声问:“皇夫如何?”

    这份凉薄像刀子,在朝堂上,祁太安没有顾忌的人,就算是太夫也拦她不得,要杀要剐,只在她一念之间。

    朝中新贵已经多半是祁太安的人, 黎问倒下去后, 能够钳制祁太安的势力已经零落得七七八八, 很难成事了。

    她应该在黎问活着的时候,让她也看看这场好戏的。

    祁晏有喜了?

    祁太安忽然觉得有点可惜,不知道像黎问这样的人,会不会也倾注了真心来教她的学生,还是只有利用。

    这正是祁太安担心的, 祁晏早就过了适合生育的年纪,如他一般年纪的男子, 早已经儿女绕膝,但祁晏太想要一个孩子, 祁太安只能顺着他。

    “那你觉得朕为什么发落她?”

    祁太安犹疑不定, 最后问了句:“要养多少日子?”

    祁太安很快宣布退朝,在她走后,有的人腿发软,没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毫无朝臣的模样,祁太安如此大动干戈,有一半是为了她那个皇夫,她的皇叔。

    “不止,”祁太安乖张道:“皇夫有了朕的血脉,可她死到临头还想要拉皇夫下水,害得皇夫动了胎气,差点滑胎。”

    “陛下万安。”张太医在祁太安面前停下,刚要行礼, 就被祁太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免了。”

    刚到青云殿外, 苏玉引了张太医出来, 张太医是过来为祁晏请脉的,毕竟昨晚上祁晏差点滑胎, 祁太安又命他好好照看祁晏,他岂敢不尽心竭力。

    她就是要黎问死,还要死得这么惨烈,让众人都清楚黎问的下场,虽是黎问谋反,这在哪位帝王那里都容她不下,即使是先帝,可祁太安还是太过凉薄。

    郎朗乾坤之下,每个人头顶上都悬着一把刀,落不落,全在天子。

    “黎问她暗藏祸心,居然胆大包天,意图谋反,合该有这样的下场。”

    “要比陛下让皇夫落胎的危险小。”这话是张太医故意说来试探祁太安的。

    再是日薄西山的云家,云家本该最先落下去,但却一直屹立不倒, 且最近隐隐有起来之势, 不用多言, 大多数朝堂上的人都能看明白, 那个不声不响的云鹤影已经做出了他们云家的选择——和天子站在一起。

    因为所有要动祁晏的人,都会同黎问一个下场。

    孙亦桥抖得更厉害,生怕清晓的剑落在她的脑袋上,她还不想死。

    “至少十天。”

    ? 第五十二章

    “陛下, 还有事吗?”

    这才是根源所在。

    想要祁晏高枕无忧,顾昭然和顾家底下的秘密就必须全然弄明白,但也不难。

    朝臣心里都明白,这远比刚刚的血腥重要,也难怪祁太安大发雷霆,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黎问,他们齐齐地跪下来,言不由衷地道:“恭贺陛下。”

    祁晏待在青云殿,只有苏玉在身边伺候着,想也知道依照苏玉的性子,

    张太医笑起来, 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身后又传来祁太安的声音, “等等。”

    “你是黎问的学生,朕今日这样处置你的老师,你心中可有不满?”

    她的报复从来都是汹涌的,要么痛苦地死,要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幡然悔悟这种东西,她又不是如来佛,要来也没什么用。

    祁太安于高位上俯视众生,她看惯了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又觉得无趣。

    出乎意料的问题,但答案都在大家心中。

    真会选呐,蛰伏的人,报复起来总是会格外狠厉, 黎问和世家里面,定然有他们云家的手笔。

    “黎问竟然企图谋害皇嗣,其罪当诛。”孙亦桥高声喊道,她的脸通红,已是使出她毕生的气力来吼这一句话,更是为她自己挣个活路。

    “问过那位术士了?”苏玉跟祁晏一起往殿里走,一面走,一面问。

    但她不后悔,倘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谋反,以她的才智,以黎代祁家的天下已是足矣。

    跪在地上,孙亦桥咬咬牙,任凭命运发落,“臣在。”

    孙亦桥自黎问出事起,就一直在不停地发抖,她贪慕权势,想要借黎问爬得更高,可她也是贪生怕死之徒,此时更怕被黎问的事情连累,谁都知道她是黎问的学生,这些日子又与黎问走得近,要是祁太安言她也有反意,她也只能认。

    第五十一章

    孙亦桥听见祁太安叫她,头也不敢抬,腿颤着频频踉跄,明明到高台底下,只有几十步,但她每一步都如走在刀尖上一般,就像赴死一样,苦不堪言。

    在孙亦桥跟前站定,祁太安微微前倾,与孙亦桥更近,她的腰仍旧是直的,她是天生的帝王,等闲人不能有她的气势。

    “还没,我着急见阿晏。”

    黎问有如此结局,不光是想牵连祁晏,差点祸及他腹中的孩子,她的血脉,更是乱臣贼子,咎由自取。

    祁太安起身从高台上下来,王冠的珠链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神色不明,让人更加琢磨不透,她径直走向孙亦桥,清晓跟在后面,她倒是什么也没拿,但清晓是祁太安钦定的侍卫,自然是可以配剑的。

    先帝大概没有想到,许多年前她一句朋友之间的戏言,能埋下这么大的祸患。

    “臣方才已经跟苏玉姑娘交代过了, 皇夫体弱, 而且已非青春年少,这些日子就养在青云殿,不要轻易挪动。”

    由黎问开始的谋反清算还没完呢,祁太安的目光停在孙亦桥身上,“孙大人。”

    “得了,现下是一刻也离不得了。”苏玉揶揄道。

    趋利避害,这是所有人的本能,明知山有虎,他们却没有世家和黎问那样的底气,偏向虎山行,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在这场灾祸里,保全自己。

    祁太安脚步轻快, 她赶着回去见祁晏, 祁晏在她心里太重要,容不得其他人有任何的惦记。

    黎问血红着双眼,死死地凝视着高台上的祁太安,眼神太过骇人,像是要将祁太安拉入和她一样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

    埋在祁晏身边。

    大概是祁太安真的疯得太厉害, 在这场血腥行刑场面里, 所有朝臣都是一言不发,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祁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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