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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地, 顾家祖祠。

    清晓又问：“你师父隐居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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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领到二楼的上房, 他趁着空闲背过身去偷偷咬了一口那锭金子，真金白银如家包换, 他眉开眼笑，没忍住将金子牢牢握在手里, 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

    顾昭然思及祁太安对祁晏的维护，简直是把祁晏当成稀世珍宝在哄，祁晏这种人也配踩到他头上去，丝绸撕裂的声音在幽静的堂内清晰可闻。

    “离汉中不远。”

    后面应该跟着更重的斥责，但不知为何，顾念卿没有说出口。

    苏昼白的脸红得更厉害。

    昔日祁晏看顾的那个低贱男宠生的孩子，有朝一日居然会成为新帝，他也算攀了高枝，还得到了先帝都不曾给过顾昭然的独一无二的偏爱。

    为了不使事情败露，她竟然十几年不到京城，也不让父亲来，顾昭然既是有双亲在世，他远在京城，岂能不想念。

    祁太安太爱祁晏，这种爱在寻常百姓身上都难见，更何况是帝王之家。

    这事顾昭然也已经知道了, 他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如一尊泥塑的菩萨, 他最近赶着解决那件事，已是自身难保，时常慌乱, 根本没有注意。

    张太医提着药箱回去的时候还在念念有词，大概是对祁太安不记得他的名字这件事颇有怨气。

    祁太安理所当然地答：“那是母皇的二十几年，又不是朕的。”

    等到人都散去，张太医来为祁晏请平安脉，祁太安随口一问，没想到惹恼了张太医。

    但自从苏昼白跟着他师父以来，求他的人不在少数，但他对于有缘人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

    只是难得遇上个有钱的“商队”……

    忠言逆耳她都能听进去，看清晓和苏玉在她跟前那放肆的样子就一清二楚了，真正残暴的人不会有心腹，也没有人敢在这样的人面前说真话。

    顾昭然曾是皇夫，如今也是太夫，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莫过于他，但他回了家，还是惧怕这位面冷心硬的母亲。

    祁太安心有所念，轻轻拍了拍祁晏的头，不想要他记得这么多东西，但祁晏没懂，她也不提。

    祁太安虽杀人，但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她从来不无端杀人，也不把刀指向平民百姓。

    掌柜细细叮嘱店里的伙计，马草要最好的，菜也要上最好的，人家说什么只管照着办，没有也要硬着头皮答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抢，正大光明地赚总是可以的。

    要是个聪明的，总该知道，他们这一队银钱是不少，但若是想要谋财害命，只会有命来，没命回去。

    事情起因不过是到了这外面，祁太安的身份特殊，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被揭穿身份，可祁太安一直都是张太医张太医地叫，这难免露馅，于是她问了一句张太医的名字，没想到张太医反倒不快起来。

    “哼，”祁太安冷冷应道，“最好是。”

    他医术精湛，但医者只能医身不能医心，祁晏和孩子最后的结局，不能怪他。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所以都不怕你了。”祁晏拉着祁太安坐下，柔声哄她。

    这世上见钱眼开的人太多, 但见钱起意的人也不少, 清晓走在最后面, 她先是去马厩看了一圈，最后回到店里，剑自始至终都被她握在手里。

    苏昼白道行太浅，自然要请他师父出山，只是他师父脾气古怪，未必肯见祁太安，钱、权，他都不在乎，软硬不吃，只信有缘人。

    “我记得，”祁晏出来打圆场，“张寻太医。”

    只是她没想到，祁太安一登基就完全换了性子，竟然要把祁晏立为皇夫，还将他养在了未央宫，未央宫上上下下都是苏玉的人，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何况祁太安是几个皇女里面，身体最好的，小病小伤能自己好，大病更是没有，在她即位之前，她从来没有劳烦过太医院的任何一位太医。

    祁太安亲自为祁晏宽衣，她怀着第一次当娘的喜悦总要盯着祁晏的肚子看上一会儿。

    恰好，这个掌柜就是个聪明人，他见的人多，那剑一看就是好剑，哪是寻常人家佩得起的，这一行人，非富即贵，只管当祖宗一样供着，他们不好招惹。

    两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面容虔诚。

    “就是这几日。”

    “到了日子，你陪他去。”祁太安吩咐道。

    苏昼白不得不怀疑，也许师父是故意刁难，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缘人。

    往日睡觉她总要拉着祁晏行鱼水之欢，她每日都在惦记着这个，满宫里的放肆，但到了如今，饶是她不想收敛，却也不得不收敛了。

    但师父素来心疼他这个唯一的徒弟，苏昼白提议，由他先去见师父，说服之后，再引祁太安上山。

    “你觉得她知道未央宫里的事了吗？”顾念卿再一叩首, 又问道。

    他的心小小地雀跃起来，像个贪心的孩子，还想要更多。

    “等着吧，”顾念卿起身，顾昭然也跟着她一道站起来，“祁晏剩下的东西少，要再找，难免会花上一些时间。”

    这一次频频用张太医，也是源自前世祁晏和孩子也是由他照看的。

    “这条古道危机四伏，你一个人，又是个容貌昳丽的男子，多半会遭人惦记，还是再等等。”

    掌柜：浅浅地给大家表演一个见钱眼开。

    清晓应了下来，她面向苏昼白，言辞认真：“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祁太安安排的人，已经清的差不多了

    何况他不是那么想推开祁太安，祁太安浅尝辄止，她抱着祁晏嗟叹了两声，“睡觉吧。”

    她抱着祁晏躺上去的时候在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

    祁晏微微往祁太安身上一靠，祁太安顺势将他搂进怀里，低着头在祁晏脖子上啃了一口，祁晏慌忙用手去撇开她，但没用，他哪里拗得过祁太安呢。

    上次那个叫阿沅的宫女，当差时不甚出了差错，祁太安也没怪罪她，如今张太医随口说两句，她也不至于生气。

    其间错过的岁月，更让顾昭然恍然觉得，苍老是如此迅速，叫人猝不及防。

    “是我疏忽了，母亲。”

    故乡情思，让他辗转反侧，但家书一去再去，顾念卿只回，珍重自身，不必想念，顾昭然也只好作罢，只是他没想到再回来已是十几年后，父亲两鬓斑白，缠绵病榻，母亲也早已不年轻了。

    顾念卿将顾昭然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的孩子，她怎能不知道顾昭然心里在想些什么。

    顾念卿闭着眼睛, 缓缓开口：“我听说祁太安去江南了。”

    反正这古道什么人都有, 也不缺一个处处透露着诡异的商队。

    顾昭然也会因为祁晏而生妒恨。

    张太医医术高明，祁太安和祁晏都是由他诊脉，祁太安却记不住他的名字，实在是让人寒心。

    他太乖，太柔顺，太为别人着想，祁太安想到这里，只觉得皇叔好像没有为他自己无所畏惧地活过一次。

    张太医只是偶然在祁晏面前提起过，祁晏心细，总是会牢牢记住人的名字，即使那个人无关紧要，他的心里不知道装着多少东西，人前温柔拘束，人后在祁太安面前也没有太放肆。

    只有顾家家主顾念卿和不久前回来的顾昭然在祠堂之内, 关着门，室内幽暗，气氛诡异。

    清晓问：“什么时候出发？”

    “出来之后，一个两个都这么大气性。”其实只有张太医一个，祁太安也不满，她记那么多名字干什么。

    苏昼白微微低了低头，这好像是清晓第一次提及他的容貌，他脸上有了些薄红，他被人称赞过很多次，辞藻华丽，远胜如今，但被心上人夸赞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张太医：“……”

    顾昭然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先帝匆匆崩逝，他伤心过了头，又念着祁太安一时半会儿没有喜欢的，未央宫有新主怕是遥遥无期，何况，没了先帝的助力，要想在安平宫兴修密室也非易事。

    中年太医脾气倔，快人快语，似有愤懑但更多是心有不甘，他道：“臣在太医院二十几载，陛下居然不记得臣的名字。”

    这句话是清晓坦坦荡荡讲出来的，并无不妥，当时祁太安、祁晏、苏玉、阮言都在房间里，他们四人无一例外地都看向了苏昼白。

    苏昼白的师父，就隐居在这条古道上。

    清晓的眉拧起来，汉中在这条古道的尽头，苏昼白这几日出发，实在是操之过急，因此她并不赞成——

    ? 第五十五章

    顾昭然六神无主，只好坦然答：“我不知道。”

    顾昭然久久不答, 顾念卿却偏要一个答案, 甚至回身去看他, 眼神在昏暗中有些刺人, 他们实在是不像母与子。

    祁太安选的这条古道，虽是最快到蜀地的，但也是最险峻的，即使是如此，也要整整走上八天有余，但让祁太安非走这条古道不可的原因，在苏昼白。

    何况只是去江南而已, 见过血腥争斗、谋权夺利的人总是对江南心存向往, 好像到了那里就能洗去一身的罪孽, 得到祥和，先帝也曾巡游江南，对那片山水流连忘返, 这不足为奇。

    顾念卿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密室重要，你心中该有数，却偏偏留下把柄。”

    “是。”顾昭然在顾念卿身后，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森冷的背影，但仍是他心中的神邸, 他自小就知道顾念卿无所不能，可他怕她。

    想到这里，再厉害的成就也只是勾勾唇的天子上扬了唇角，但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