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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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祁晏太生动了, 睫毛上还挂着点点的泪水, 比那夜他们互通心意、祁晏说他不高兴还要生动。

    倒是意外之喜了，祁太安没想到皇叔会主动喂她。

    祁太安想到这里，陶苇杭未必就是祁晏真心喜欢的，只是那时流言纷纷，祁晏不想影响祁太安，才随便挑上了陶苇杭。

    当真是家宴，顾昭然是祁太安名义上的嫡父，他再怎么安排，也不会让人觉得过火。

    顾昭然在席间很是热络，替祁太安夹了她爱吃的菜，先行开口：“我听说，皇帝和皇夫去了宫外？”

    那位年轻的夫郎跟着他的妻主早已经离开, 祁晏望过去, 反倒是摊贩对着他礼貌一笑，笑容里全是渴望他买她们家的香粉。

    得知祁太安和祁晏出宫去了，入夜之前回来，他更加不安，害怕祁太安失约，一早就让安平宫的人在未央宫前候着了。

    祁太安环住祁晏的腰，“那就回家再说。”

    顾昭然另起了话头:“今日是端午佳节，宫外可热闹？”

    祁太安报复心极重，但要不是陶苇杭那么快来招惹祁晏，她也不会一开始就动陶苇杭。

    他忍得住，祁太安却忍不住，特别是有了这个心思之后，祁太安凑近祁晏，他们有很多这样靠近的时刻，咫尺之间，祁晏眨了眨眼睛，祁太安被蛊惑到，皇叔哪里是二十七八岁的人啊。

    祁太安喜欢这样的祁晏，祁晏太过一板一眼，认定了就跳不出来，想要相妻教子，拥有完整的家庭，这只是一个男子的普通愿景。

    但祁太安没有料想到，祁晏居然会为了她吃醋，还气哭了。

    祁晏颤颤巍巍，好像一个不小心，眼里的泪又该掉下来了，祁太安哪能真把人给欺负哭啊，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然赶不上顾昭然心心念念的家宴了。

    原来马夫一直在其他地方候着，只等着祁太安的吩咐。

    她的眼神很快清明，撩开车帘问马车夫：“前面是不是快到一品阁了？”

    香气倾泻而下，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诱得人食指大动，祁太安拿起一块递到祁晏唇前。

    那灯燃起来，有些另外的味道在里面，天气日渐暖和起来，难免蚊虫多，太医院特地给顾昭然配了以草药制成的香烛，既可以照明，又可以驱散蚊虫。

    他虽然问的是两个人，但眼睛只看向了祁太安，他今晚这个家宴，就是奔着祁太安去的。

    快要入夜了, 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下来, 只有天边的红霞依旧绚丽，映在河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刚到未央宫门口，安平宫就已经来了人，要请他们过去。

    祁晏伸出手，想要摸摸祁太安的脸，但终究没有放下去，祁太安却忽然睁开眼睛，贴上祁晏的手，恍若小猫一样蹭了蹭。

    在点心这一件事上，一品阁比不过祁晏。

    陶苇杭肯定没见过这样的皇叔吧，祁太安幼稚地想，此时此刻陶苇杭不知道在哪片地里开荒呢。

    祁晏曾经说忍耐才是他的习惯，什么都可以靠忍耐度过，别人欺负他，他忍，陶苇杭娶他是为了利用他，他也忍。

    两人一路无言，中间祁太安靠着祁晏假寐了一会儿，祁太安的眉眼精致，京城里想要入宫当她侍君的人并不少。

    “朕身边有人跟着，父亲不必为朕忧心。”

    得到就会害怕失去。

    祁晏埋头吸了吸鼻子，仍旧有点拧巴，他记挂着自己方才实在是太丢脸了, 因为这样一点莫须有的小事就哭出来, 还在祁太安面前耍起性子。

    第二十九章

    也不要老是露出犹如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祁晏没说出来，总觉得这一句话说出去，马车里的气氛要变。

    好想好想，欺负他啊。

    立储斗得太厉害，身在旋涡中心的皇女有的被皇室除名，有的被贬到了不毛之地，立储之争祸及的世家也不在少数，至于那些没怎么争的，祁太安即位之后，也都打发她们去了封地。

    只要祁晏真心喜欢她，她什么都能跨过去。

    祁太安点头称是，但她却不做，祁晏也没办法。

    更何况，祁太安瞥了一眼祁晏，谁说他们家阿晏比不上那些年轻的。

    家宴设在小院子里，院子被顾昭然亲自打理的花草围着，周围站着不少提了灯的宫侍。

    “怎么样，好吃吗？”祁太安望向祁晏，期待他的回答。

    马车找了角落停下，车夫很快回来，鸭子是早就切好的，热气腾腾地被纸包着，车夫又重新赶车，祁太安在车上就打开了那个纸包。

    他不看祁太安, 祁太安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轻轻捧起祁晏的脸。

    祁太安的手放在唇前，嘹亮的哨声响起来，没过多久，要来接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了河边上。

    “很是热闹，百姓安居乐业，朕心甚慰。”

    “他的宴会从来都是另有目的。”祁太安往前递了递手，继续道：“他不怕饿坏祁新阳，我还怕饿坏我的皇夫呢。”

    “旁人都比不上你。”

    她心里都知道，她就是想这样问，有点恶劣，但她不在意，祁晏这个眼尾发红的样子实在是太诱人了。

    祁晏扭过头，有局外人目睹了一切, 更叫他难堪，他太清醒, 又太想握住，就会适得其反, 他自轻自贱，总以为自己配不上这么好的爱, 可祁太安早把一颗真心都掏出来给他了。

    顾昭然像是担心他们不会如约而至一样，下午的时候就遣人来了两次，问起祁太安和祁晏。

    在祁太安这里，喜欢有特定的名字，毫无保留地指向祁晏，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意最后和她在一起的是祁晏。

    祁太安试探地去拉祁晏的手，祁晏的手指被她勾住，他只是微微蜷缩, 并没有躲开, 实际上他早已经清醒过来，鼻尖红红的, 脸上还依稀有泪痕。

    历任皇帝都有自己培养的亲兵与暗卫，清晓和苏玉手底下就各领着一支，谁都深不可测，让人不敢妄动，祁太安的手里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顾昭然并不清楚，但祁太安在前朝如此动作，朝廷里必定有不少人倾向她。

    “好吃。”说完他便也拿起一块，捞着袖子递到祁太安嘴边，“你尝一尝。”

    而其他的皇子，宫里待嫁的也就祁新阳一个，其余的，都嫁了出去，不怎么回来了，更何况，顾昭然应该没怎么想要召那些皇子和他们的妻主回来。

    而她如今佳人在怀，陶苇杭怎么跟她比，陶苇杭那些字字句句，那些祁太安日日夜夜的梦魇，好像都在此刻淡去了。

    但他们家的酥鸭做的却特别好，祁晏偏爱咸口，他应该会喜欢。

    外面是香香脆脆的，里面却很嫩，鸭肉赶不上鸡肉，最不好做，能够里外入味，又有这样的口感，足可以证明厨子是费了心思的。

    祁太安直直地盯着祁晏，祁晏被看得不好意思，头转过去，手也跟着转，祁太安轻轻咬下去，唇齿之间，擦过祁晏的手指，她大赞，果然不俗。

    祁太安和祁晏换完了衣服就往安平宫赶，安平宫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加了好几盏宫灯，映得长廊格外的亮。

    祁晏已经够无地自容了，祁太安还在不依不饶地问：“那怎么还哭了？”

    他亲生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又嫁的太远，轻易赶不回来。

    周围人不少，祁太安将祁晏圈在怀里，旁人都看不见祁晏的脸色，但祁晏仍然觉得有几分羞赧，他求饶似的摸上祁太安的袖子，小声地道：“别说了，我们，我们回家再说。”

    祁太安句句朝着顾昭然，每一句都在叫嚣朕的太平盛世，朕不用你管，留了情面，但没留太多。

    如若摸不清祁太安的底细，顾昭然也不好谋划后面的事情。

    所有礼数都在皇帝的宠爱之外，只要皇帝喜欢，任意出宫，可以;不来安平宫请安，可以；就连不纳侍君，也都可以。

    陶苇杭和谢一水都一样，都是自取其辱，自讨苦吃。

    祁太安吻在祁晏额头上，蜻蜓点水，但已经足够暧昧，她还轻声呢喃道：“阿晏，我最最喜欢你了。”

    祁晏撑着祁太安的手上了马车，马车里，祁太安倒是没有再逗他，祁晏也在想别的事情——回了宫，要怎么同祁太安说。

    “是，朕怕皇夫一味在宫里闷着，就带他出去走了走。”祁太安不以为意，一句话就噎住了顾昭然。

    顾昭然脸上的笑淡了淡，月色也淡，尽管有灯照着，也不大看得出来，顾昭然又道：“你是天子，总该小心些好。”

    天子赤城，真心一片，祁晏悄悄地红了耳朵尖尖，原也不需要解释的，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少年了，他温吞地答：“我，我都知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祁晏不可能不开心，不难过，他只是擅长隐藏情绪，就连陶苇杭冷落他，他也能瞒她好几个月。

    酥鸭和祁晏，她都想拆解入腹。

    “是。”

    祁晏又最重情谊，选择了，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他能和不爱的人相敬如宾下去。

    祁晏脸上烧起来，结结巴巴地劝祁太安：“不要老是盯着我看。”

    一品阁号称有全天下最好吃的点心，但其实点心做的一般，有人投其所好送给过祁太安两回，只不过两回，祁太安就吃腻了，要是祁晏来做，她吃个百八十回，乃至一辈子都不会厌。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各处，每个人身边都立着一位布菜的宫侍，席间隔开，好像亲密，但好像又有隔阂，何况，这个家宴，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些。

    祁太安歪着头，傲气尽显，像个执拗的小孩儿，祁晏轻轻一笑，就着祁太安的手咬上了那块酥鸭。

    他怎会不知道祁太安喜欢他，他就是，就是，忽然鬼迷心窍。

    祁晏有些犹豫：“不是还有顾昭然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