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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锐的喊叫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错杂沉闷的追赶奔跑声,以及…

    枪声再度响起,贯穿了那女人的右腿腿骨。

    “我在。”熟悉的声音响起,清朗和润依旧,话音间透出难以遮掩的急切,“蒋逢玉,我在这里。”

    “医疗队!呼叫医疗队!”

    她的右手虚虚地垂坠着,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左手骨掌被撕扯下来的衬衫碎布条随意缠绕了几圈,正在渗出大量血渍。

    宽大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眼前黑沉一片,却无法让她定心分毫。

    “主测任务进度:85/100。”

    “家属是吧?”医疗员朝她身后那人扬了扬下巴,“回去以后静养两天,远离刺激源,如果再有类似状况,及时带去精神科开药检查,避免创伤事件进一步发展。”

    那人环住她的肩膀,沉稳应下:“好。”

    医疗员收起金属质医药箱起了身,急促的脚步从后传来,眼熟的衣角印进她的眼角余光内。

    蒋逢玉想起他此前发的简讯,多半是家事,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多问。

    疼痛在新系统下线的那一刻起逐步消减,蒋逢玉拖着沉重的躯壳,借了力艰难地起身。

    转身离开前,他淡淡投下一眼,黄聿之面无表情地回望。

    “顾名尧。”余敏易说,“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好人。”

    那个女人,就是此前在宴厅里撞翻酒水的那名应侍生。

    “哪里受伤了?”

    “测试员:蒋逢玉,触发隐藏剧情。”

    甚至还受了伤。

    蒋逢玉浑身寒毛直立,为这桩近在咫尺的危机事件。

    耳膜沉闷发痛,眼前似乎迸出细碎的金光,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正常五感。

    她扣住粗糙的树干,踉跄着起身,在众人机警冷酷的目光中癫狂地笑起来,污血顺着唇角滴进领口和土中。

    夜风裹着惊人的热度,拂过面颊时黏住涌动的发丝,蒋逢玉随手抓了一把,潦草别至耳后。

    蒋逢玉挠了挠脸,插嘴打破当下古怪氛围。

    蒋逢玉重重蜷缩起身体,额角因排异反应冒出晶莹的汗液,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悉数拂去。

    “无所谓。”余敏易目光沉沉锁住她的面孔,顿了两秒又道,“离他远一点。”

    “砰——”

    肩头一沉,黄聿之的西服外套轻轻拢在她肩头,余敏易似乎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视线沉沉掠过,薄唇微启:

    “还看得见吗?”

    余敏易不住校,这是个绝佳的拒绝借口。

    “嘶啦——”

    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沉稳的脚步,余敏易在她身前站定,挡住她的去路。

    队长紧紧按压住伤口,但无法阻止汩汩冒出的腥锈液体。

    蒋逢玉摆了摆手,“不顺路。”

    蒋逢玉的头现在还隐隐发沉,就是拜他所赐。

    耳鸣持续了似乎半个世纪那样久,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寸一寸地折磨她的脑部神经,耳畔嘈杂模糊的人声不断涌动,却被隔绝在鼓膜外,始终听不真切。

    “支测任务:信息素投毒案频发,请找出幕后真凶。”

    “碍事。”她朝她缓缓做出口型,“去死。”

    余敏易缓步走近,将一小袋药剂递来:“医疗员额外开了一周的剂量,安神用。”

    “出什么事了?”

    “还好吗?”

    “在那里!追上——”

    “要走。”黄聿之抬手按了按额角疤痕,“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沿途行人尖叫逃窜,血腥气似有若无地蔓延开,女人浑身一滞,前后晃动了两下,似乎即将扑倒在地,却又强撑着重心,拖着断臂断腿向前挪行。

    比之以往更加冰冷机械的数码音如同一柄长箭,牢牢扎进意识深处。

    “蒋逢玉,握住我的手。”

    “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留活口。”护卫队长按下通讯器按钮,冷静地发布指令:“皇婿和首长会亲自审讯。”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想要绕开余敏易,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重心不稳,跌跌撞撞被他揽着往一旁避去。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她说,“有时受惊后确实会出现解离状况。”

    重重叠叠的树影率先涌来,炽亮的长杆路灯紧跟其后,人影绰绰,她的手被握得很紧,渗出些微冷汗,融在交错的掌心。

    她又转向余敏易,正预备开口,黄聿之单手搭住她的肩,朝余敏易伸出手:

    “别动。”

    “你好,我是黄聿之。”

    “我送你。”

    她低声喃喃,尾音轻不可闻。

    蒋逢玉后脑锐痛,眼前黑得突如其来,她皱紧了眉,手指难耐地按压揉捏额旁穴位,并不能缓解丝毫。

    “别听。”余敏易将她牢牢环住,“别看。”

    蒋逢玉回头看了眼身后,发现没人,确定余敏易是在跟自己说话。

    “照顾好自己。”余敏易说,“明天见。”

    她的左手还在流血,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抬起,稳稳地对着蒋逢玉比了个开枪的动作。

    蒋逢玉费力地撑起沉重的眼皮,模糊分散的光线猝不及防扎进眼底,眼睑微皱,瞳孔收缩又舒张。

    “支测任务进度:0/100。”

    护卫队将那片事发地团团围住,身穿枪甲的护卫员面无表情将无关群众遣离现场。

    “主测任务:黄聿之HE线。”

    “你怎么会在这里?”

    蒋逢玉点头,“什么问题?”

    她的后颈处嵌着一只沉重的金属锁,那是信息素罪犯的标识。

    那股浓烈的信息素气味甚至还停留在她身边。

    余敏易抬手,不做回避。

    “检测到未知剧情,正在回溯查询。”

    她分明也认出了蒋逢玉,青紫破损的嘴角咧出个瘆人的弧度,朝她露出抹充满恶意的冷笑。

    “黄…”

    蒋逢玉一脸费解,“谁?”

    “多谢你照顾她。”

    蒋逢玉伸手接过,他却并不松手,在她审视的目光中才缓缓卸力。

    黄聿之今夜打扮得十足庄重,大概也是出席了什么重要活动,原本浓密微卷的黑发撩到额后,眉眼疏朗俊秀。

    “数据更新完毕。”

    那个受伤的女人不知何时停止了逃亡,身后的皇家护卫队员正呈弧形半包围圈逐步缩小目标距离,她却似浑然不觉,拖着腿,一步一步朝那颗高大的藤杨树走去。

    “请分配医疗员来。”

    他的目光,平静的伪装之下隐藏着诸多情绪,无需投入石子就能掀起波澜。

    “不走吗?”蒋逢玉走了两步,发觉黄聿之还停留在原地,不解地发问。

    蒋逢玉一点一点睁大了眼,看着从她眼前奔跑而过的那名女人。

    蒋逢玉转了转手腕脚腕,确定并无其他异常,行动自如地站起了身,她的目光划过黄聿之的额角,“额头怎么了?”

    该死的剧情策划,最好永远别被她抓到是谁。

    ……

    

    蒋逢玉挣脱开那个带着保护性质的怀抱,抬眼向前方望去。

    那女人眼中惊人的亮色极速黯淡了下去。

    黄聿之挑眉,“道谢的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系统S001已上线。”

    是他,但又不是他。

    黄聿之微微扬起唇角,摇了摇头,“没事,不用担心。”

    “测试员:蒋逢玉,绑定中。”

    谁家好人头一回见面闹少爷脾气,第二回见面耍流氓啊?

    他们是同类。

    警告、威胁、挑衅、贪婪、占有、索求。

    虬结树根处静静躺着一支筋刺遍布的白色鬼葵,女人做不出蹲下的动作,直直跪进土中,裹着布条的左手颤动着握住那支绑着红色礼带的鬼葵,以十足虔诚的姿势将它贴在了心口处。

    女人回过头,面上血渍污痕斑驳,剩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濒死前的鹰。

    额角却不合宜地破了个新口,结着薄薄一层血痂,在整体光洁的皮肤对比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蒋逢玉甫一靠近路沿,就有三四名穿制服带平帽的司机恭敬地上前来,争先恐后欲为她拉开后座车门。

    变故来得太快,谁都来不及反应,护卫队长纵身扑上去,仍然没能阻拦,那女人紧紧握着那只鬼葵,用削尖的花茎尾端扎进了颈侧。

    余敏易站在医疗员身前,低声询问了几句,视线投来又撤开,专注地听着。

    蒋逢玉偏了头去看,有些惊诧:“黄聿之…?”

    医疗员将她按回身后那个宽厚的怀抱内,掏出只手电,撩开眼皮照了照。

    “回溯完毕。”

    伊萨首馆门前停着不少揽客车,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司机群体的素质也明显高了不少。

    “那什么,”她指了指余敏易,朝黄聿之道,“这位是余敏易,我们同个专业,比你大两级。”

    护卫队长一手持枪一手举着通讯器,她弓着腰徐徐迈进,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对准那女人尚还有力抗争的左手开了一枪。

    她叹了口气,“我没把他当好人。”

    “我留在这里就好。”

    那女人脸色冷肃,嘴唇被自己咬出斑斑血迹,机敏地越过障碍物,朝她投来阴毒一眼。

    第三回见面就更不用说了。

    还会有谁?

    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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